第66节:痒(2) 气急败坏的九龙公司经理任凭市政公司副经理怎么赔笑脸也不干,早知道一 顿溜须的酒巴结出了20万元的损失,说什么也不能浪费感情又折钱。说不给20万 元就少交出两套回迁房。 被曹大山臭骂了一顿的市政公司那位副经理托人私下说合,并许诺九龙公司 进行道路施工时,减价租给挖掘机、大型铲车使用,而这正是九龙公司没有的大 型筑路机械。九龙公司经理这才高兴地接受了市政公司副经理的“回请”。 繁重劳累工作之中,于海洋偶尔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来之于一双 眼睛,一双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的顽强眼睛,而不是许多双眼睛。因为许多双眼 睛是在自己的正面,明处。比如牛燚焱等老缠访户和几千户超期回迁的居民,这 些眼睛是在光明正大地盯着政府的一个官员,一个能决定他们蜗居何方的掌权者。 而那一双眼睛是在暗处,在背后盯着自己,主要不是在盯一个政府官员的所作所 为,好像在盯一个劲敌会在什么时候马失前蹄。 于海洋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想去获取什么证据,他对死盯着自己的这双眼睛 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来自侦察兵出身的职业嗅觉,或者说是一种处于安全本能的 直觉。这双眼睛应当来之拆迁办内部,来自身边的同僚。感觉是从高玉田过分热 心财务支出,过分关心老缠访户变通处理情况而产生的。同僚这两个“过分”行 为,使一贯信奉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于海洋偶尔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拆迁管理 工作的现实需要时常在违法违纪的边缘徘徊,在法规框架边沿上左右变通,对法 规与政策的“修正”是不可或缺的。这可以理解为改革创新的精神,也可以理解 为法规政策观念不强的错误,就看当事人想怎么理解。若理解为后者,日积月累 有可能积小恙为大痛。但是,在自己的正面,这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充满了似 真还假的服从与谄媚,这让于海洋又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了,是一种 “痒”的感觉。新华字典对痒的解释为:粘膜和皮肤受到刺激需要抓挠的一种感 觉。而于海洋偏偏不能动手去抓挠。于海洋又查了父亲遗留的中医诊疗书籍,中 医对痒的解释为:小痛也,顽疾。 这种同僚间的“小痛”既不能对上级说,更不能对下级讲,因为这涉及班子 团结和组织原则;也不能跟至近的妻子说,不能对挚爱的母亲诉苦,因为这不但 于事无补,而且徒增她们为自己担心。偶尔的一次酒后,禁不住跟与地方毫无瓜 葛的战友王海洋副院长说了个端倪,当然绝口不提姓甚名谁。王副院长的妻子是 军医。王副院长从妻子那儿得到的观点是,痒,不完全在皮肤,也有的是内脏疾 病的反射,尤其是顽痒。对此,应当尽早就医确诊,如果是肿瘤,越早去除掉越 好。 于海洋认为,社会犹如一个大家庭,单位如同一个家庭。许多人许多时候对 家庭成员的选择是被动而无奈的。就像一个小家庭,在上,你无法选择自己的父 母;居中,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兄弟姐妹;往下,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子女,就像无 法决定自己是长、是幼、是男、是女一样。在单位这个家庭里,你无法选择你的 上级领导,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同僚、部属和下级。你的同僚和下级可能有这样那 样的毛病,或者不如你优秀。但是,他们如果没有毛病,如果同你一样优秀,坐 拆迁办主任位置的可能就是他们而不是你。尽管他们让你不舒服或者芒刺在背, 但这是你这个位置所必须承担的烦恼。你之所以痒,说明你还没有适应这个岗位。 在一个单位,你若想去除一个使自己痒的员工或同僚,犹如你无法选择和否定自 己的父母与子女一样艰难。怎么办?只能予以改造,改造不了要改良,改良不了 要改善,改善不了要改变。这个改变是改革自己,从而适应环境需要。 王副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虽然宽仁待人,可人家未必同样对你。事实 果然被王副院长不幸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