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月光里 月光笼罩着我们,湖面似乎也因为这甜蜜而暗暗浮动。忽然我想起去年的自己 还在爱情里徘徊。 就在休假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散步的水。在这之前,我已经决定了约 会内容,准备过两天就去找钟瑞。我愉快地给散步的水发过去一个问候的表情,他 很快就说话了。 ——等你等到花都开了。 ——是春花吧。 ——是呀,可见我用心良苦。 ——春节不回南京? ——不回。 ——铁石心肠。 ——惟独对你心慈手软,嘿嘿。 ——那你在这儿岂不是很无聊? ——你来陪我好了,陪吃陪玩陪……俗称*** 。 ——我呸! ——那就陪呸好了。 ——海口怎么样? ——俊男美女好风光呀! ——你不能说点正经的? ——我不正经么? ——告诉你个秘密。 ——?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我也喜欢上一个女人。 ——过两天,我们去约会。 ——我想送她礼物,血红的琥珀手链。 ——我准备送他一个精致的烟灰缸。 ——干脆你送我,我送你好了。 ——谁给你呀,我要送给我爱的男人。 ——稀罕!我也会送给我爱的女人。 我爱的男人,他爱的女人。 原来,我们都有各自爱的人。多好,有爱情的人是幸福的,不管爱情的结局如 何,起码这过程让人兴奋。 尹一琪突然约我明天吃饭,我戏弄她说方羽非走了你才想起我,真没良心。她 说,我没良心?是你没良心才对。我说我怎么没良心了,你说来听听。她哼哼一笑, 说见面再说。 我们约在百汇中心地下食府见面。她穿着件羊绒大衣,围着条玫瑰红围巾,她 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发现你最近不对劲。” 我一笑:“哪儿不对劲?是多了眼睛还是少了嘴巴?” “你别跟我打哈哈。”她白我一眼,点了根烟,“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故作平静地说:“还不是杂志社的那些事。” “我们做了多少年朋友了?”尹一琪注视着我说。 我看了她一眼,说:“问这个做什么?” “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秘密,你骗不过我的。” 我不由一怔。也许我该告诉她,但是我和钟瑞的关系太模糊了,而且这也算是 个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我该说吗?如果要说我又该怎么说呢? “你想知道什么?”我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尹一琪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你愿意告诉我什么都行。” 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夜幕降临后,我与尹一琪出现在Ibiza BAR 门口。尹一琪不解地望着我,半天 才问:“为什么来这里?”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然后推开蓝色木门走了进去。依旧是昏暗的,我也依 旧在昏暗里寻找钟瑞,他不在。我拉着尹一琪坐在我以前经常独自欣赏钟瑞的三角 形桌子旁,依然点了***UE&LOVE。 “亦静,你不是不喝酒吗?”尹一琪颇为惊讶。 “人总会变的。”我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个酒很不错,相信你会和我一样喜 欢。” 我想我应该先告诉钟瑞,否则这样有点唐突。于是,我让尹一琪先等会儿,然 后去备用客房找他。我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他正专心地擦拭吉他,丝毫没有发现 我的到来。 “钟瑞。”我轻声唤道。 他抬起头,眼睛微眯着,似乎对于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的。他对我点点头,继续擦拭手里的吉他。 “你一会儿要上台演奏么?”我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他低着头说:“是的。” “钟瑞,我想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我站定在他面前。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也没有什么……她是我最好的女朋友。”我轻声说着,心里没有一点底。 他不再说话,我不知道这样是代表答应还是拒绝。过了好一会,他拿着吉他起 身向门口走去,无视我的存在。我难堪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一会儿完了,去找你。”他扔下这句话,打开门,走了。 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轻快地返回大厅,尹一琪已经喝掉了半杯,她拉住我说 :“干嘛拉我到这儿来?” “很快就知道了。” 这时候,场子里安静下来。钟瑞像以前一样坐在五角星的五个角上最高的那个 角上,坐在那盏朦胧的灯下。他抱着吉他,眼睛略微环视,当他看见了我之后,才 右手抚弄琴弦,唱了起来。 那天你要走, 我没有留, 那么你就走吧,走吧。 爱你的人很多, 不只我一个, 我只是你无聊时的木偶。 如果有一天, 你疲倦了,受伤了, 请回来吧。 看着我的眼睛, 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守侯。 …… 依旧沙哑的声音让我的心一阵不规则地乱跳,敏感的神经纤细柔滑,我竟忍不 住想落泪。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平复心底的波涛。 “看见台子上那个男人了吗?”我转向尹一琪低低地说。 “嗯,怎么了?……你不会是……”她仿佛忽然醒悟了。 “是的!就是那样!” 尹一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钟瑞,突然笑起来,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长时间。”我呷了口***UE&LOVE,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地滑下。 尹一琪仔细地观察了一阵钟瑞,微微一笑:“看不出,你爱的居然是这种类型。” 我甜蜜地注视着钟瑞,柔声说:“爱情很难把握,要是真爱上了,那也是没办 法的事。” 尹一琪不再说话,我发觉她眼角湿润,表情有些伤感。 “怎么了?”我关切地握住她的手。 她低下头,使劲咬着下唇,半天才缓缓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爱情真的很 难捉摸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说:“放心,方羽非还是爱你的。” 闻言,她猛地望向我,眼里更加湿润,鼻翼微微*** 着。我急忙握紧她的手, 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钟瑞出现了。 我急忙起身,说:“一琪,这位是钟瑞。钟瑞,她就是我的好朋友尹一琪。” “你好!”尹一琪已经压下刚才的情绪,露出一丝笑容。 然而钟瑞只是点点头,表情很淡漠。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场面有些尴尬。 “钟先生,你的吉他弹得不错。”尹一琪打破僵局。 “谢谢。”钟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听说这里是你经营的。” “嗯。” “改天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尹一琪说完对 我笑笑,离开了。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明白钟瑞为什么这么冷漠。再看 他时,他已经站了起来,说,出去走走,太闷了。 外面冷飕飕的,树洼里还有积雪,呈现不再纯洁的白色。行人匆匆地在我们身 边穿梭过往,彼此面无表情。我们默默地走着,一直过了街口,我才说:“你心情 不好?” 他说:“忽然觉得烦闷。可能是我的态度问题,希望你的朋友不要介意。” “不会的,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我笑着踢开脚边的一粒石子。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却闪动着像霓红一样璀璨的光,流露出一种很自然的微 笑。我记得一本书上面说:眼睛里会微笑的人懂得什么叫体贴,可钟瑞的那份体贴 温柔在哪里呢? “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很好听,能不能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我说。 他眼里的微笑忽地消失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那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名 字。” 之后,我们再无任何交谈,彼此沉默着各怀心事,漫无目的地走在渐渐清冷的 街上,我会不时地偷偷瞄他一眼,他好看的侧面令我着迷。 其实我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仿佛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不像我自己。想想当初我应付陆晋的自如,逗弄散步的水的幽默,再想想自己 当初顽固坚强的面具,还有曾经侥幸存活的茧,它们都被眼前这个男人一层层地剥 去,一层层地软化,直到完全消失。难道我真的要臣服于他吗?明亮的柱灯照亮我 心底所有的心事。 当我们转过街角时,竟遇见了陆晋。在发生过那件事情之后,我几乎不愿意再 理会他,可今天却如此凑巧。 “亦静?”他惊讶地望着我。 我非常惊讶,可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平静自若的神态看着他。他敞着衣领,头发 乱糟糟,有些狼狈。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当他看到钟瑞时, 他的脸顿时僵住了,可眼睛里却冒着熊熊烈火。 “亦静,你为什么避着我?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道歉呢?我知道是我不好,那天 我不该那样做,你原……”陆晋大步过来,急切地说。 “陆晋!”我打断他,“我们去那边说。对不起,钟瑞,你先等我一下。”钟 瑞点点头,那表情难以捉摸。于是,我与陆晋走到几米开外的一处空地。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冷淡地看着他。 “亦静,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他诚挚地说。 “你喝酒了?”我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你一直不肯见我,也不肯听我的解释,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所以就去 喝了几杯。” 我不看他,快速地说:“你不必解释了,我不想听。” “亦静,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向你认错,我承认自己不对,可我那样也是 因为我爱你呀!” “不要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听。况且我也告诉过你,我把你当朋友。但是你那 天的行为却已经开始让我怀疑你的为人,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再见。”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转身离开。 “亦静!”陆晋忽然大喊,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一阵疼痛。 “你放开。”我微微有些生气。 “我真的很爱你,亦静,相信我。”陆晋稍微放松了力气,可我仍无法挣脱。 我叹口气,无奈地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他猛地加大手劲,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钟瑞,大声说:“就是因为他,对不对?” 我不禁愤怒了,手背生疼,“你想干什么?” 他*** 视着我,说:“你爱他是么?” 我咬咬牙,说:“是!那又怎样?” 陆晋忽然不顾一切地大笑起来,说:“你终于承认了!他有什么好?我又有什 么比不上他?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个歌手,专门骗女人的歌手罢了。” “陆晋,你太过分了!” “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爱呢?” “陆晋,你抓痛我了!你放手啊!放手啊!”我奋力挣扎。 “我会好好爱你的,真的,我会永远爱你。”他快速地说着,却没有放松力道。 “放开她!” 我转头一看,钟瑞已大步走到我们面前,眼神冰冷,表情阴鸷可怕。 陆晋站直身体,默默打量了他一番后说:“你没有资格让她这么爱你!” 钟瑞阴沉着脸说:“我叫你放开她!” “我告诉你,我爱她,所以我决不放手。” 我看向钟瑞,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忽然他猛地拉住我并用力 向陆晋挥了一拳。 “啊!”我惊呼。 只听陆晋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我惊恐地看看钟瑞,又看看陆晋,他用手抹 抹嘴角流渗出来的血,又用力摇摇头,仿佛这一拳把他打醒了似的,钟瑞向前跨了 一步。 “钟瑞。”我唤住了他,“算了。”然后走到陆晋身边,扶他起来站稳,我叹 口气说:“你走吧,别再闹了,爱谁不爱谁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你能明白,能理 解。” 说完这些,我拉着钟瑞离开,走出一段,忍不住回头看看,陆晋面对着我们站 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我心里一阵哀伤,如此一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再做朋 友。这时我感觉左边手臂一阵麻痛,原来刚才由于恐惧紧张而忽略了这疼痛,现在 事情过去了,才感觉到真的很痛。 我撩起袖子,借着街灯才发现纤细的手臂变得红肿,到了明天估计会发青。用 手轻轻抚摸手臂,痛得我不禁低呼。 “你没事吧?”钟瑞问道。 我强忍疼痛微笑着摇摇头,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他又看我一眼,不再说什么,然后转身快速地向前走去。 “你去哪儿?”我大声问。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仿若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钟瑞,你要去哪儿?”眼看他已经穿过马路,渐行渐远,于是我只得快步追 了上去。可是,他的步子太大,即便是我小跑着也无法追到。就这样,我们一前一 后,一快一慢地来到千轮公园。 千轮公园的建设很具有现代的风格,它打破了传统公园建设的界限,大胆地运 用起英文字母、阿拉伯数字等数学图案来装饰,并设有藤条做的晃椅,我很喜欢这 里的晃椅,它们能勾起我对童年趣事的追忆。这里也是情人幽会的地方,建筑者别 具匠心地在隐蔽的角落设计了很多晃椅,只要不大声说话,一般是很难被发现的。 穿过几条小径,钟瑞终于在情人湖畔停下来。我气喘吁吁地靠在湖边的栏杆上, 不时地用手抚抚激烈起伏的胸膛。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钟瑞,你怎么了?为什么来这里?”我疑惑地问道。 这个冬夜,月光皎洁,在冰冷的湖心投下一个明晃晃的月影。月光流泻在钟瑞 的身上,头发上,他浓密的头发使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些阴影。他一脸平静,眼 神却有些迷茫,甚至是失落得不知所措。 沉默。 沉默像这湖面一样,是那么平静,那么悠然。仿佛过多的言语只会击破这平静, 扰乱这难得的祥和。于是,我不再说话,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忐忑不安地欣赏这月色, 这份平静与祥和。 “你的手还痛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不,不痛了。” “你似乎很喜欢给我找麻烦。”他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我一阵心酸难过,几乎要落下泪来。片刻后,我压住波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轻声说:“刚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他盯着我,眼里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表情,瞬间却温柔如水,脸庞的倔强也完 全放松下来。他慢慢地靠近我,我被动地定在原地。在这么煽情的地方,这么诱人 的景色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的身体因为紧张、期待而变得僵硬。 他望着我,深深地。我们的目光在这夜色里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小心触摸彼此 的灵魂。突然,他长臂一伸,将我拉进怀里,紧紧的。只是在这个瞬间,他的眼神 却变得迷离。 他这样的举动吓坏了我,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忘却了刚才的不快,忘记了他 瞬间眼神里的迷离。虽然他没有说任何话,但是这样的举动应该是代表了那些言语 吧。 那天我也是倒在他怀里,但是他的双手垂着,今天他却是用结实有力的双臂将 我环绕。我的纤细身体环绕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我的双手呆了半天,才缓缓地搂上 他的腰。我从未如此喜悦地贴近他,我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地嗅着他身上好 闻的烟草味。 月光笼罩着我们,湖面似乎也因为这甜蜜而暗暗浮动。忽然我想起去年的自己 还在爱情里徘徊,因为担忧而甘心做着孤独的钟表人,甘心在厚重的面具下困难地 呼吸,甘心每夜在双人床上混乱的茧里纠缠,却从未料到爱一个人是如此疯狂,如 此强烈,如此甜蜜。 那一刻,我*** ,也满心欢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