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车 我在穿越城市的最后一班夜行车上 想起你的脸 那夜的风如此多汁 我对爱情的渴念 就这样瘫软在天空的红霞里 红果冰棒 嚼出声音 夜色让窗外变成未知 祈祷着 它将我带往别处 或你的身旁 刚刚转学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所有没有人看见的场合,我都在哭泣或暗暗悲伤, 我想念以前的学校,想念那里的好朋友,想念那种对一切都那么熟悉到了如指掌的 感觉,想念那份江山打下后的安逸感觉。而这里,这里一切都是新的,我的自我保 护被人看作狂傲,我是局外人,是入侵者,是潜在的威胁,而事实上,对于我自己 来说,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最难堪的一次就是午休的时候,大家都拿了饭盒准备吃饭,我拿着自己的,想 坐在很多女孩子围着坐的一张桌子旁边和她们一起,其中的一个看到我过来,盖上 了本来已经打开的饭盒盖子,走开了。其他的人开始有些发愣,后来也换了位子。 记得当时我真的很难理解这样明显的恶意,一时怔住了,后来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出 于好心把我拉到一边,和我一起吃饭,然后告诉我,其实这个班级里很多人看不惯 我" 骄傲" 的样子。后来她成了我在那里第一个朋友,再后来我勾引了她喜欢的男 孩,一个英俊的不良少年和打架大王,她成了比谁都恨我的一个。 那时候学校的广播站总在课间操的时候放一首Kenny ·G 的萨克斯曲《回家》, 拌着操场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的憋闷味道,让我至今一听到这个曲子都会有想吐的 感觉。我并不太记得自己何时何地怎样地流了眼泪,我只记得其中的一回,一个场 景,那时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个值日生正在扫地,扫我脚下的那个部分,灰尘 呛人,我望着窗外阴霾的积雨的天空,眼泪就流出来了,我尽量抬高下巴,不让那 些液体滑出眼眶,一直一直地抬着,那天空的景象变得前所未有的扭曲和恐怖,直 到那扫地的值日生走了,我才慢慢地低下头,趴在桌子上,一瞬间,眼泪就湿了衣 袖。 后来我开始学会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微笑,保持三秒,做谦逊状,充耳不闻, 不提从前的故事,然后我开始融入了身边的圈子,开始买弄风情,开始挑拨离间, 开始有男生喜欢我。那时候我的座位已经被那个人渣从前排调到了后排,那男生就 从前面转过头来一直一直看我,我装做不知道,咯咯假笑出声,做出媚眼如丝的样 子。然后开始有他要码人扁一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男生的传闻,我就一下子有了地 位,那时候对于女生来讲,有男生肯为她打架,实在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 我的成绩也在好转,第一次考试我只考得了班上的第二十八名,但从第二次开 始,我就开始坐稳班级的前五名,快两年的时间,只有一次例外,例外中的例外。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喜欢一个男生,他有黑黑的脸和拳曲的头发,英俊, 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可他喜欢别人,从小学开始,好几年的时间,他 一直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瘦削洁白眼睛明亮象个天使一样的另一个女孩子。我不 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对他的感觉,我就是那样傻傻地喜欢着,记得每天我们在课室 之外的哪个地方相遇,记得我们说了什么话,默默地在后排注视着他穿非常合身的 牛仔裤的悦目的背影,在每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心跳不已。他也不讨厌我,我 就象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呆在他的身边,听他的心事,和他谈那个年纪的孩子总在 谈的所谓人生、理想和人的性格。班里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只我一个,但我始终是除 了他的梦中情人以外最讨他欢喜的一个,但无论我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如何向他暗 示,却始终不能得到他的心,于是我就安静地一直一直地喜欢着他,觉得塌实、幸 运和痛苦。 每一天放学,我都要坐很久的公车回家,在灰暗的暮色里不停地向车窗外张望, 那是他骑车回家的必经之路,我就试着在路边的车流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经常 穿着绿色的毛衣,形状很好的蓝色裤子,和校园里那些邋遢土气的男生完全不同。 有的时候,终于我成功了,外面的灰就被突然打破,对于我,他是那么明媚,给了 我持续有力的心跳和一路的满足。于是我提着油腻腻的饭盒袋子在黑暗里从公交车 站走回家的那段路上也开满了花朵,于是我可以在一天战战兢兢地对付老师和学习 的经历之后微笑,于是我可能在第二天早晨有勇气深吸那一口气走进我拥挤的空气 浑浊压抑的教室。我的黑皮肤的神祉,你不知道,当终于有一天我的心走出了你的 笼罩,也走出了我遇到你时所处的那个龃龉的环境的时候,我为自己的解放感到多 么的欣喜,也为了发现你也可以和其他的人一样平庸这件事而感到多么的遗憾。在 我的记忆里,掠过那片江边的美丽广场的风里,清清楚楚传来的都是你的名字,我 仍然爱着过去的你的影象吧,否则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想起你,我的心里的无底的黑 暗上总能浮着开了一朵柔软的莲呢? 后来我们仍然在同一所高中的不同的班级,很少说话,我渐渐超越了他所能在 的层次,重新成为人群的中心而他的光芒变得暗淡。现在我们也仍然在一所城市里 的不同的大学,却已经几乎没联系,他现在的女朋友应该是我们初中的时候一位其 他的女同学,这个传说不知道是不是准确,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的归宿,也终 于不是他的天使。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还能想起我,我所能预知和断言的,无非是那 个过去的他,现在仍在,并将永远在我情感最柔软的部分里。 我曾经的寄托,黑皮肤的神祉,我还要感谢你,给我那段日子带来的光,感谢 你从来没有让我得到过你,所以你我之间,才可以这样的干净,干净到足够让我放 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