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色上的舞 无意间搭上夜的脉搏 慌乱的舞步底下,是死的色 磨破了的地方 需要用手将皮肉和袜子慢慢分离 然后我舞到了另一双舞鞋旁 然后我想起一位朋友 同样十八岁的朋友 (你应该看看她谈起男人时候的表情) 眼睛里的烟幕 也是如这针地一样 让我疼的 我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脱下衣服,只剩下内衣和内裤,黑色的小东西,我多么 喜欢看它们衬着我苍白皮肤的样子,虽然那不过是一具很容易让人生厌的形状缺少 基本美感的躯体而已。然后我摘下胸罩,很自然地试探着把自己的乳房捧在手里, 那是一对孩子样的小小的乳房,至少它的尖端看起来几乎是没有发育过,我轻轻地 揉它,让它透出一点漂亮的红色,对着镜子笑吟吟地看,我想这是我在自己身体上 最喜欢的一部分了。然后我套上一条黑色的吊带裙,这裙子露出所有的脖子和很大 一块胸前,长度是膝盖的上面,很薄,贴在身上,可以看到我乳房的怯弱精巧的轮 廓和微微隆起的乳头的形状,是我自己买来的,妈妈不会买这样的衣服给我,她喜 欢看我穿APPLE SHOP里面很贵又缺少特点的中产阶级乖宝宝休闲服。想到这里我咬 着牙套上刚买的黑色的长袜和带点SM感觉的系带靴子,我说让我离乖宝宝越远越好 吧。我的脖子上是银子的十字架,我最喜欢的银项链。这样晚上出门大概会有点冷, 到时候在外面披上件风衣就好了。 是的,我看起来象只鸡,如果化妆再浓一点的话,这种样子的我就可以去照一 张体面的职业小姐的标准像了,但我并不在乎,最容易受到男人纠缠的是风尘女子, 最容易摆脱这些的也是她们。其实这种打扮配着我的脸的效果还真他妈的滑稽,但 到底谁在乎这些呢,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总是喜欢这样的穿着会给我带来一些古怪的 运气吧,这样子的确吸引人,一个表情丰富打扮惹火的孩子,是的孩子,我的天, 你看那对乳房,看镜子里那个偷穿了姐姐衣服的没长大的样子,难道不就是你吗? 我重新描了眼线,加长了眼角的部分,扮作猫的样子,尽力着想着最好自己能 给人看到就让人退避三舍,这样子的进入就将要张开幕布的黑夜,比较不会害怕, 而且,会感到手里有了一本夜的国度的护照,这样,向自己证明,自己也会有融入 并装点那片黑暗的能力和责任。我把睫毛尽量地用睫毛膏拉长拉长,拉到超自然的 长度,它们象剑一样,守护我的瞳孔。我改涂大红的唇膏,无比醒目和灼热的颜色, 烫得整个面孔,都失去了真实感。我弯下腰,把手放在膝盖上,学玛丽莲梦露做出 朱唇微启眯缝着眼睛的风骚样子,我看到裙子里面乳房的形状,它们不丰满,没有 性感的乳沟,只能各自为政地垂着,一颗树上的两个未成熟的果实。 我手上戴的东西在丁丁当当地响,这时候我感到自己就象个去广袤未知世界探 险的异国女子,象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里面会有奇遇的那种女人,永远的黑色或者 红色头发,刀刻一样明晰的嘴和鼻子的形状,一双液体一样干净好奇而坚定的眼睛。 我快活地想欢叫,当我觉得自己是美的是有侵略性的时候,不管前面的是陷阱是蜜 汁还是绝望,我都会向它挑衅地望,让它屈服或被它吞噬,都是那么快活的事情。 我要的,只是不断地向自己挑战,向这愚蠢的生活挑战,向人所能经历的挑战而已, 我这个勇敢而愚蠢的堂基诃德,宝贝,每一个下一秒的不确定性,都是我的风车。 我象一只心里被神秘不祥的预感充满的猫,在屋子里打转,我从裤子口袋里拿 出我的枪,放进我精巧的黑色皮包,小心翼翼地。我的皮包里还有一支唇膏,一盒 唇彩,一只化装盒,钥匙包和钱包,一小瓶隐形眼镜用的药水,520 香烟,打火机, 各种各样的购物单据和信用卡刷卡的回执,两个小的皮面记事本,几支笔。其中一 只笔是我最喜欢的,红色的光滑的塑料笔杆,样子是老式的,蓝黑的粗粗的笔心, 写起来很滑。我的笔一直一直丢,丢过几百块钱的PARKER,但这一支我总带在身边 的,换了好多次笔心,都没有丢掉,这支几块钱的据说来自德国的圆珠笔,好象是 能唤起我一种想法的,那就是不管怎样,我是一个写字的人,天生写字的人,我为 此而生,并终将在这其中找到和找回自己,虽然我早已经习惯了在电脑上处理我所 有的文字和图画。我之于我最早的那一台老IBM ,也是怀了这样的感觉的,但它也 离我而去了,但每个深夜我坐在冰冷而空旷的家里的房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我 最早最朴实的作品感觉,却从未离开过我一秒。如果非要说我的生活中还有一种贯 穿始终的神圣的话,那就只有这种表达和创作的行为了。 可我现在写不了任何东西,除了我的脚步在这个巨大城市里的涂鸦之外,我仍 然把我的笔带在身边,我又说到红色不是吗,那是经过了熊熊燃烧的欲望的烈焰之 后我的血的颜色,我的笔的颜色。 我爱惜地把枪装进手袋,又不放心地最后一次喷了DEEP RED的香水,我的枕边 摆了聂鲁达的诗和爱伦坡的小说,亲爱的,多么做作,生活里充满了象我的诗和我 的画里那样的风雅的小意象,但还有什么会比意象更空洞呢,是的,我要将手从花 丛里伸下去再伸下去,去找泥土和荆棘,我要从诗人的身边走向生活的本质,亲爱 的,这样的生活,它最活跃笑得最妩媚的一面,或者可以说,最龌龊和最危险的一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