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六一儿童节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 我可以和巨人或者魔鬼玩上一局九柱戏 而不计较输赢 初三下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我扭断了自己内侧的踝骨,没有任何的诱因和前兆, 走着走着,我听到喀嚓一声,然后我的脚就侧着和腿成了一个直角,我努力让它正 过来,又走了几步,才觉得钻心的疼,费了我一辈子的力气回到家里,妈妈带我去 医院,拍了X 光片,内侧的踝骨关节的地方裂了,妈妈当时就哭了,因为我要考高 中了,我的脚只能让我在家休养,最后的复习阶段我不能在学校度过,道理很简单, 我就此极有可能考不上我所希望的高中,那城市里最好的一所。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很疼,心想离开那学校一段时间也好,可是考试这回事,我心里是没数的,所以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红肿的脚踝,出神。 我的右腿被打了石膏,一直打到膝盖的部分,爸爸的司机背着我爬上我们家的 六层楼,我在他的背上,知道自己很重,尴尬,想哭但哭不出来。 然后我每天在家里念书,用一只脚蹦着跳着去厕所,电视台在演007 的电影, 我每天上午都跳到另一个房间去看,看邦女郎不停地换,最后连邦德都换了好几个。 我的另一条腿因而变得很强壮,可以一下子很惊险地跳上半米高的台子。 妈妈很为我忧虑,因为初中升高中的体育考试我肯定不能去参加了,这个考试 在最后的总成绩里算40分,等于白送,去考的话,都不会低于35,可我这回不考了, 只能按特殊情况拿20分。而我的脚会让我有最少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去学校上课,这 样一来,形式就很严峻了。那城市里只有一所比较好的高中,不去那里,跟象样的 大学就等于绝缘。于是妈妈看我的眼神开始让我觉得冷,你知道,我怕的不是责备, 而是绝望。每天在那样的眼神里,我看书到午夜,听一点音乐,冥想,接着看书, 做无数的习题,夜色清凉,我没有更多的想法,我想我总要去到我的高中和大学里 的,这也许就是所谓命运的东西,它的到来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能中它的计, 在它来了以后又被左右了想法。 我的骨头愈合得很快,一个月之后,石膏被拆掉了,可以一瘸一拐地走,学校 离家很近,天气开始暖和,我穿了一条土黄色的条绒喇叭裤去上学,慢慢地走过去, 又走进那个气味难堪的教室,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强。 回到学校后不到一周就考试了,那次考试我拿了全班第一名,非常平静地考, 然后得知自己各科的成绩,然后是名次。那时候我是一个传奇。 后来就是复习,那时候经常下雨,我穿一件灰色的长风衣,皱巴巴的,象一只 耗子。手里面一个大大的绿色文件夹,装满了各科的复习资料。出了学校的门,要 穿过一个大排挡,就到了我的家,下雨的时候我就打一把黑伞,不下雨的时候就空 着一只手,踩着泥巴,背着书包,穿过羊肉串和馄饨的味道,在灰的夜色里一瘸一 拐地走回家,象一只耗子。 那时候的乐趣是去校门前的一家小摊吃上几串羊肉串,我发誓那是我一辈子吃 过最好吃的羊肉串,那种鲜香的感觉似乎再也没有过了。我的柜子里藏着一本楚留 香和一本廊桥遗梦,经常偷着看看,都看了好多遍。廊桥遗梦是第一本让我看得哭 了出来的书,当读到罗伯特金凯还留着弗朗西斯卡钉在廊桥上的那张白蛾子张开翅 膀的纸条的时候,我的眼泪总会准时地流出来,其实也许我根本不懂,对于有过那 么多经历的人,那种绝对的纯粹的,一生一次的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为那 种坚持和宿命感所打动,这本书影响了我一辈子,让我始终相信最适合自己的那份 爱情总会存在,也一直对绝对和纯粹这两个形容词有特殊的偏好。可我又恨它,那 本该死的薄薄的小说,给了我胃口却没有给我足够的判断力,是的,有的时候,我 会恨我的一些所谓坚持和相信。 楚留香是一本让人想入非非的书,而至今我也都还相信,过去有过那么一种侠 客,风流英俊,有绝世的轻功,分光捉影的手法,和天下无敌的勇力。 然后那时候我认识了Echo,一个样子古怪的女孩儿,总坚持着自己的一套,不 是很多人喜欢她,她就有了一点离群索居的感觉。我开始也不,但她那么那么的特 别,总是懂得我在说什么,也似乎总是忧郁和疼痛,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距离,却 明白对方的懂得。在我扭断脚前的那个冬天里,我还未从那段感情里拔脚,她陪着 我在那年的第一场雪,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里走了很久很久,后来我就知道, 也许我和这个女孩子,也活该有一辈子的缘分了。 Echo借书给我,三毛的滚滚红尘,三毛是她的最爱。我现在根本不记得那本书 的内容,我在一次上课的时候偷偷地在书桌下面看的时候我的班主任把它没收了, 又买了一本想还给Echo,自己先翻翻看看,又被没收了。老师把旧书还给了她,她 再看,同样的厄运还是来了,就这样,我们本来有两本书,被收了三次,最后我们 什么也没有了。我觉得冤枉和遗憾,因为我还没有完整地读过它,至今,我都不知 道滚滚红尘到底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升高中的考试在六月底,六一儿童节的到来让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那 次多少有点决定性的考试快要来了。那时候我们学校旁边的那条江边非常热闹,到 处都是带着孩子游园的人,午休的时候,我从没完没了的习题里抬起头来,也去到 江边,给自己买了一件最后的儿童节礼物,一个彩色的塑胶球,把它扔到地下,就 会再高高地跳起来,弹性很好,跳得很漂亮。我一个人去江边,一个人走回来,穿 着打不起精神的灰色风衣,带着我最后一件儿童节礼物。我把那球攥在手里,然后 扔出去,再收回来,我在教室里不停地跟我最后一件儿童节礼物玩耍,很快把它给 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