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磺胺类 孕妇慎用 十四岁以下禁用 每日三次 每次两片 可能引起的不良反应: 口渴 尿频 如有过敏立即停止服用 请遵医嘱 忧郁类 人人慎用 偏执狂以上禁用 一生一次 一次一生 可能引起的不良反应: 自残 自杀 如有眼泪立即停止使用 悉听尊便 我高一时候的班级在分文理科的时候拆掉了,我们的班号给了一个文科班,班 上的同学被打乱分到各个班级,妈妈又动用了关系,我还是和原来的班主任一起, 他还是教语文,做班主任,在我的理科班里。 那时候我面对同学朋友分别这样的事情已经完全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的感情不 受伤害了,虽然方法有些拙劣,但至少在意识的表层做到无动于衷其实已经是件很 不简单的事情。其实原来的那个班级,大家在一起经过了很多事情,于情于理都该 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有一次,和我们关系都很好的一个男生的妈妈在家里被谋杀了, 是哑铃砸在头上,据说场景惨不忍睹。查案的时候他和他爸爸住在一个宾馆里,难 过得不能去上学,我们听说了这一回事,几个人就蹬上单车跑到他住的地方去,那 时候他站在宾馆门口,高大俊朗的一个男孩子,表情是那种撕心裂肺再好的演员也 做不出的伤痛。我跳下来把车往地下一扔,跑到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叫他的名 字,我说坚强点,他高大的身子慢慢地降下去降下去,哭声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他蹲在地上,哭得象个孩子,我从没见人那样哭过,之后也没有,就象是要一次把 这一辈子的泪流干净一样。我也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我说坚强点,我说别让她失 望,从今天起你就长大了。同学们都围上来,劝他,递纸巾给他擦泪,我看着他红 红的鼻子和眼睛心想这是多么英俊的一个男孩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肌肉 和骨骼都那么鲜明,一个真正的成长中的男人。我想老天真是反复无常,他可能会 瞬间夺走一个人的全部却永远不会给人所谓的完美,所谓生活,无非就是在这种吝 啬的给予中的挥霍吧。从此这个男孩子的性格变了不少,变得比从前敏感而且易怒, 总带着他妈妈留下来的一串红石头的项链在手腕上,不必多说,他的一生就此改变, 而他事先却对此一无所知,发生之后也仍然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不是一个好词,可我真的喜欢它,因为没有比它更能贴切地描绘人面 对生活中的一些窘境时的状态的词语了。拆班又怎么样呢,去学理科又怎么样呢, 亲人的突然离去又怎么样呢?即使是今天,在记忆里提取这些往事的时候,当年心 里那种绝望和无力的气味,仍然清晰可辨,仍然那么让人心酸,毕竟一起走过了青 春里最干净最美的一段,毕竟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最后分别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 真挚而伤心的哭,那么多人一起,哭得一塌糊涂——我想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 到这样的场面吧。可是我仍然没有眼泪,我只是保持住了那故作的平静,在夏天离 开的时候背着我嫩绿的新书包走进了新的教室,是的,我15岁的时候在一个新的班 级里做了一个理科生。我想这生活真有趣,我想,我那个时候还想,不管怎么样, 让我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来面对它吧,既然我已经来了。 我差不多做了一个假期的理科题目,在生病之外的时间里,然后我就发现对付 那些数字符号作用力和化学式并不是难得不象话的事情,虽然对面它们我怎么都不 会象面对文字那样自如,但应付得让大家都满意应该还是没有问题。我的成绩仍然 很好,在学生会里也升了官,接着做小小的知名人物,控制不住地时而作佼佼者状, 可是我仍然不快乐。 叫我怎么快乐呢,老师不再布置周记给我们,我就自己找了一个蓝色的新本子 记日记给自己。那硬皮本我还留着,翻开来,就发现那段时间我想的总是那么多, 说话的方式也足够使任何一个人喉咙嘶哑。在数字的符号的海洋里我觉得离自己的 理想越来越远,我对自己的文字和思想能力总怀着一种焦虑的,总是想了又想,写 了又写,就怕某一天就是自己灵感的终结,怕自己的才能终于被扼杀,好象传说中 手淫过度的人,担心自己的能力就此没了就不断的试验,最后掉进了一个恶性的死 循环。我几乎没有时间看什么书,可是还是会拿了自己不多的零用钱在不多的课余 时间里跑到书店里去,那个小城市基本买不到什么有趣的书,于是那种寻找和读书 时偷欢一样的乐趣就便得格外让我着迷。我开始看有关哲学心理学和美学方面的东 西了。 那时候我非常喜欢一本收录了尼采一些东西的书叫《悲剧的诞生》,是周国平 翻译的,一本在新华书店角落里面找到的破破烂烂看了两天书页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的萨特的《词语》,还有一本薄薄的休谟的文集。言必称尼采萨特是当时我们那些 半大孩子的时尚,有思想有文化的象征,我不能避免这一点,但他们的东西的确给 了我非常大的影响,尤其在我读完萨特的《影象论》和爸爸书柜里面马恩原著之后, 我当时是觉得我对这世界的观点已经基本成型了。 我在各种课的课堂上读书,在晚上解那些似乎永远也解不完的题目的时候偷偷 读书,在假期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整天地读书,然后在那个蓝皮的本子上 写各种各样的文字,我没有任何的方向,我只是跑,不停跑,任凭我的脚把我带到 哪里去,只是不要现在,不要现在这样子,尽管我都不大知道自己到底在躲避一些 什么。 后来北约去炸科索沃,我在本子上写了一个故事,我第一个一万字以上的文章, 写一个南斯拉夫姑娘和一个美国人的爱情,我让那个姑娘有栗色的瀑布一样的头发, 她总是重复着系紧鞋带这样的动作,硝烟未散的天上有鸽子飞过,鸽哨空灵而凄惨, 他们终于在相爱之后分离,那实在是个拙劣的故事但我不在乎,我只是喜欢这样在 战争废墟中开放的玫瑰而已。 那个失去母亲的男孩子,很凑巧的,又和我分到了一个班级。过生日的时候我 买了一只小猫送他,一只黄色的小猫,额头中间点了个红点脖子上被系了粉红的丝 带。我发现它的时候它病恹恹地蜷缩在卖宠物人的箱子里面的一堆小狗中间,在我 几乎认为它就是狗要走过去的刹那它抬起头来看我,它的眼睛清澈可周围布满眼屎, 我知道它是病的当我把它拿在手上的时候它瑟瑟发抖,于是我把它买了回来。 可是它的主人不能把它带回家里去养,他的爸爸不许他养宠物于是这一只小猫 开始颠沛流离,我们买了好多吃的喂他,几乎一个班级的人都围在它身旁看他贪婪 地舔食牛奶,白天它就在我的班级里走来走去,在某个人的书桌里睡觉或者在某一 个臂弯里撒娇,晚上被不同的人抱回家去。它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不再嗜睡,叫 的声音都大了好多。然后我们给它洗了澡我的天,当它的毛还没有干的时候那瘦骨 嶙峋的样子实在可怕。它的神情里总有一种乖僻和不信任的光在闪来闪去,它混身 湿漉漉地站在有阳光的窗台上发抖的时候,看起来就象是某一个游荡的孤魂的实体, 真的,如果那一种东西能被看到,我想就该是那副样子,让人深深地恐惧又同情的。 洗澡以后它的毛色没有原来那么鲜艳了,想来刚买回来的时候是被染过的,它 的动作变得矫健和神出鬼没,灰黄的一条,在教室里四处的游荡,它有一点神经质, 有一点凶,肯和它亲热抱它的人也少了,它开始在教室里过夜。后来它在上数学课 的时候走到了教室最前面,喵喵地叫,歪着头望着那因为更年期综合症著称的数学 老师,眼神里满是挑衅。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要人把它赶出去,我冲到前面, 抱起它,头也没回地跑出了教室。我跑着跑着就有一点想哭了,我想这只小猫,和 我一样,都本不该属于这里的,我想我总有一天,在这生活里,也免不了被驱逐的 命运,被我自己,被我眼睛里的迷惑和疏离。 那时候它在我怀里很安静,不叫也不挣扎,只是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我 就想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小畜生这一刻眼里的光了。 后来我的班主任把它领走了,送给别的老师养,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