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没有kiss你? 第一节 1991年的外贸,尤其是纺织品出口,并不好做。配额很有限,而且大部分的定 单又是从香港转来的二手单。 春雨整天忙着寻价,寻完价,又要跟单。在南方的烈日下奔走。 一个月下来。春雨也黑了。和闪闪坐在一起就惋惜越来越黑的皮肤。 “累几年,赚够钱,就不干了。”闪闪说。“我也是这样想,原以为做演员吃 青春饭,可没想到外贸也要吃青春饭。” 听见有人敲门。 两人不知所措。正做着面膜,脸上敷了一层胶。这模样去开门,就是李逵,也 准给吓跑了。 闪闪硬着头皮去开门:“吆,是江南呀?”江南瞧见闪闪的脸,不由大笑。 春雨听见是江南,便觉得有些尴尬。虽说跟闪闪很熟。但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春雨,明天,你有空去梅州一趟吗?”江南站在门口问春雨。 “进来坐嘛,站着干嘛?”闪闪招呼着。“我不坐了,你们在做美容,我多碍 事。” “明天有空呀,”春雨手掩着脸上的胶泥,“我去洗一下。”江南笑着说:“ 你别洗了。我把这份资料给你。明天去梅州,后天中午前赶到验货就行。我走了。” “那好,那好。”春雨手忙脚乱地接了资料袋。 关上门,春雨苦着脸问闪闪:“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管他呢?你又不嫁给他。”闪闪说。春雨绯红了脸。 闪闪打趣地左右盯着春雨:“怎么?对他有感觉?不过,江南倒是不错。” “说什么呀?我是个已婚女人。你还差不多。” “我呀,只想赚了钱出国。其他啥也不想。你那个小梁呢?每周还来检讨一次?” “没有,他要来。我都告诉他我要出差。有时,想想,他也蛮可怜的。” “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不说他了,接着做面膜。”春雨不想往深里谈, 越谈越烦,挤了面膜泥往脸上抹。 “就是,留得美丽在,不怕没人追。”这是闪闪的一贯名言。 春雨翘着腿半躺在沙发上,闭了眼,便浮出梁羽戴了眼镜的样子,有点愚,有 点可怜,有点可爱,有点可恼,有点……不去想他了。 想想江南吧,长得有几分帅。 相处一个月。公式化的,拿资料,谈客户,交代工作。就这些。不知道他有没 有女朋友。 唉,一个已婚女人,一个正在闹离婚的女人,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和心情去想一 个与自己的生活无关的男人。 江南只是一个与工作有关的人。仅此而已。春雨一次一次强迫自己入眠。 春雨觉得要冻死了 第二天,赶上最早一班去梅州的长途汽车。 过了一半路程。春雨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梅州靠北边。已经是冬季。 地域温差就显出来了。毛衣没有带上。那时候从深圳到梅州的路并不平坦。汽 车颠颠的,把骨头都颠散了。头发也被车窗外的冷风吹乱,杂在一堆,像乱草。 昨晚做的脸蛋算是白费了。 车到傍晚,寒风乍起。春雨冻得一手臂的疙瘩。然后就不停地抖。鼻涕水接着 往外流。车上的人都从包里取出衣服来穿在身上。 要在车上过一夜。第二天早晨才能到梅州,这一夜恐怕会感冒。 春雨琢磨着,到站吃晚饭的时候,去附近先凑合着买件毛衣套上。 天到漆黑,才靠了一个路边集市的小饭馆吃晚饭。春雨买了一盒饼干就去找服 装店。店里头的毛衣难看到无法忍受。 春雨恶心反胃,闭上眼睛拿了一套就走。 赶回小饭馆,那车却不见了。 “哎呀,刚走。”小饭馆的老板很惋惜地嬉皮笑脸对她说。 春雨气得掉眼泪。这种倒霉的事怎么就让她给碰上。 幸好包拎在手上。否则,不敢想象。“还有去梅州的班车吗?”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班。搭便车吧,好多呢。” 春雨有些犹豫。 她知道,一个单身女子在黑夜出行,到处都是危险。可是,明天上午赶不到梅 州,验不了货,错过时间。这也不是小事。 她沮丧地坐在饭馆门前的长板凳上。汽车一辆一辆地过去,也有停下来的,买 包香烟,吃碗饭接着上路。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好奇地打量着她,甚至是色情的眼神。 这让她毛骨悚然。她盼着哪辆车上有个女人。这样她也许会恳求他们捎她一程。 等到半夜,却一直没有。 全都是一身脏兮兮的,上下散发着烟酒机油臭味胡子拉杂的男人。 其实,就算是有女人又能怎样呢?说不定是一伙的。 但今晚无论如何要走。她起来到对面的杂货店,买了一把弹簧刀,把玩了几下, 觉得蛮有意思。 原来只在电影里见过小流氓耍这东西。今天,轮到自己要用这东西来防身。 她谨慎地藏好小刀。拽了包,浑身一震,胆子壮了许多。 重新坐回那条长板凳。 小饭馆的老板笑嘻嘻地说:“小姐,刚来一辆去梅州的,就那辆。” 春雨一看是辆大货柜车,再回头看店里有一个人大口大口吃着河粉。瘦瘦的, 不算太粗鲁。 “就一个人?”春雨问。 “就一个人,你要想搭便车,我就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