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第一次到他的房间 三天之后,货上完船。 江南的过敏症终于还是犯了。其实,这几天完全是江南的意志在控制着病灶。 一松弛,病毒便汹涌而出。 江南吊了一天的抗过敏水针。医生说:这种病要静养一到两个星期。 江南说:“春雨,你别来看我,会传染的。”但春雨还是执意要看他。她敲开 江南的门。 这是她第一次到江南的公寓。还算整洁。墙上挂着一幅小翠弹钢琴的照片。房 间里许多地方都带着点女孩子的装饰气息,有扎染的壁挂,都似乎是小翠的影子。 这令她不太放松。 她原以为江南会将那天从尖峰岭带回的装着黑泥土的檀香盒安放在厅里最重要 的位置。但她没有瞧见。 他会将小翠的灵魂放在哪里呢? 江南手臂上脸上长满了一块一块的红疙瘩,很是恐怖。 春雨看得眉头直皱,血管收缩,觉得自己也痒了。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如果按尖峰岭医院的中药疗法,全身敷满草药就更 恐怖。”江南苦笑着。不敢靠春雨太近。 “我叫你别喝酒。” “没有办法的事,医生说,疲劳加酒精,就会复发。” 江南一脸愁容,“狄克从上海转来,还要去看几个厂。我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春雨说:“我陪狄克去。”“你不熟,再说,你也要上班。” “请几天假,没关系的。”春雨说着。环视着屋内,想帮他做点什么,洗衣服、 烧开水、换床单。勤换衣物和床褥是治疗皮肤瘙痒的起码要求。 “我带了两床床单,给你换上吧。”江南犹豫了片刻,起身。带春雨到卧室。 春雨扯下旧床单,换上新的,两个人拉直床单的四角,铺平了。这动作像生活在一 个屋檐下许久的夫妻一样。 春雨很留心地看卧室有没有小翠和别的女人的气息。除了一张嵌在镜框里的合 影,别无他物。 那个檀香盒呢?她心中始终疑惑。欲问又止。也许是他不想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让自己伤心吧。 看见他手臂上的血痕 春雨陪狄克去了东莞和从化,看了几间厂。还算比较满意。合同签下来,狄克 就从香港回了纽约。 但江南的病未见好转却愈加严重。春雨看见他的手臂上的血痕,十分惊栗:“ 你看你都抓烂了。” “实在是太痒了。忍不住。”江南满脸无奈,生不如死。 春雨急道:“你就不能克制自己?这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春雨抓住他的手臂要仔细察看。 “你别碰我!”江南躲开春雨,“你走吧,等我好了再来。” “亏你说得出,等你好了,你的公司早都关门了。”春雨气得将合同往桌上一 摔,说,“你还算男人吗?” 江南瞅一眼桌上的合同书。觉得过意不去,柔声说:“春雨,对不起!我实在 是很烦。” 春雨背过脸,不让他看见眼眶里噙着的泪水。 江南想劝慰她,抬了手又放下来。他有点恨自己这副样子。 春雨看见墙角残留着几块玻璃碎片。她猜到那一定是江南痒不可忍时摔碎的玻 璃杯。为什么这么多的不幸要降临在江南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