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张建栋:痛,并不一定快乐(1) 张建栋:痛,并不一定快乐 [ 命中注定的心病] 我猜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躲在暗处越过作品本身 去揣磨创作者本人更有窥私的意趣?比如,当年我第一次拿起鲁迅的《狂人日记》 阅读:"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 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今天全没月光, 我知道不妙……" 之后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人有病!然而心里有病,却又常常是 大艺术家能创作出优秀作品的重要内心根据。 在《刑警本色》以前,我并不知道张建栋是干什么的。可仅仅就因为这一部 戏,就已经让我对这位导演发生了十足的好奇。看那部电视剧的第一、第二、第 三印象,都只是两个字:恐惧!这种恐惧到《让爱作主》仍在延续,尽管表面看 它就是一部言情剧。特别是王学兵演的那个角色,绑架了徐静蕾演的那个角色, 导演对那种特定氛围非常迷恋的深入渲染,更让我明确感觉到他本人的内心严重 不安。 再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绝对控制》,我已不再对先前的揣测还抱 什么疑问,而是就象当初看过《狂人日记》一样彻底断定:这人有病!我相信每 个作家或者导演,无论他们怎么躲怎么藏,都会自觉不自觉在其作品当中流露出 自己成长过程中的某些痕迹:经历的、个性的、家庭的。 有了这些猜测之后再去约一个" 心里有病" 的导演聊天,这种采访本身对我 来说,也就有了探案式的兴奋,甚至还有某种心理医学上的意义。张建栋导演的 电视剧,为什么越来越由外化的热闹而逼近他对自己的内心窥视和侦探呢?—— 这一直让我费解和猜疑。 刚对面坐下来前几分钟,作为导演的张建栋,本能地要谈他如何导戏,但这 并不是我真想探究的。 " 先聊聊你的成长经历吧?" " 我家在济南,父母都是基层干部,小时候我喜欢朗诵,山东人普通话说得 标准的少,所以学校一会课,老师就让我站起来念课文。高中毕业,同院一个发 小,说你该去考演员。自己掂量了一下考普通大学分还真够呛,就真考进演员这 行里了。那时当演员最惨。80年代初,电视剧是0 ,电影一年全国可能有个、30、 40部?演员根本没戏可演。那几年是导演最风光,紧接着就第五代崛起。也见过 一些导演,就站在那儿被人上下打量品头论足:你多高?身材还不错嘛!怎么感 觉自己一个大男人,就有点象牲口被赶到集市上让人掰着嘴看牙口,心里特别受 伤。因此又想改导演吧。后来就自学、自学,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可上的还是 表演系。因为1984年导演系没招生。那时电影学院牌子最硬,考上了,就不敢不 去。可真去其实就没学演戏,暗中一直做着当导演的准备。到处打杂,干过场记, 副导演。后来捡一些别人不拍的东西,行业剧。公安出钱拍公安、财政出钱拍地 方财政,逮上什么拍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导演学历和资格认证。碰巧弄了一个 行业剧,就被何群给瞧见了,他一眼就瞄出是学电影的人拍的,于是就打听谁导 的?这么着就认识了,之后何群又推荐我去导一部艺术儿童片《童年的风筝》。 结果居然得了政府奖,我获了导演处女作提名。前后就这么简单,过程也没特别 坎坷。就这样,在北京,人家知道了,张建栋也算一导演了。" 他说得温和而平淡,我却从中听出了卑微与感伤。然而这些简历仍然不是我 真正想了解的,我更关心的还是他的" 心病" 到底是怎么铸定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