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夏布利”餐厅!小曼一眼认出这家餐馆,她侧过头,心情复杂地望望身边 的明宇。 “我已经订了桌子。”明宇对前来迎接的服务生说。 “好的,这边请。”侍者把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 小曼看看那张桌子,轻叹一声:他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动。 “……请给我拿一瓶法国拉菲特酒庄出品的由赤霞珠与美乐混合酿造的红葡 萄酒。”明宇不动声色地吩咐侍者,神情自然。他没有看小曼,也没有问过一句 话。 “我来。”明宇从侍者手中接过酒瓶,为小曼斟上。 小曼垂下眼睛,低低地说:“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明宇的声音不大,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他举起酒杯,“来,为了庆祝我们的重逢。” 两只玻璃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叮”的声音。小曼轻呷一口,把酒杯放下, 两人之间有几秒钟的沉默。 …… “小曼,”, “明宇,”,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继而相视一笑。 “你先说。”明宇看着小曼。 “明宇,如果,如果你没有重新遇见我,你还会和亚云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 吧。” 明宇想了想,“也许吧,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出,永远都会有一个影子。” “那么,我是否该做回我的影子?” “不!”明宇急切地抬起头,“我要你从影子里走出来,走到我的身边来。” “可是,” “没有可是!”明宇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什么也不必说,给我 一些时间,我会把它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 “我会去跟亚云谈并提出离婚。”明宇的语气很坚定,“这场婚姻本来就是 一场错误!” “明宇,这样我会觉得我象个罪人!” “罪人?如果要说罪人,我才应该是罪人。这是我跟她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你不要这么自责。爱情是没有罪的,如果一定要说你错了,那么你最大的错误就 是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弃!” “好象我的每次出现,都会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小曼幽幽地说。 “这是什么话!没有你,我的生活才是一团糟!”明宇激动起来,“真是搞 不懂,你究竟在怕什么?到底是我不够真心,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小曼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 明宇叹口气,“好了,这样就好。”他伸出手握住小曼的一只手,语气平缓 了许多,“不要再胡思乱想,把这些烦心的事留给我,让我来处理。我们已经浪 费了太多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再为别人的幸福着想,我们要为自己而 活。” 为自己而活?这句话小曼曾经对郑欣说过,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做到,或者说 没有完全做到。原来要为自己而活,有时比只为别人而活需要更大的勇气! “瞧,一直在不停地说话,我们都忘了点菜。”明宇对小曼笑笑,“今天应 该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不说这些了。想吃什么?” 小曼打开餐牌,让语气尽量轻松下来,“你想吃什么?” “还是你帮我点吧,你是内行。” “嗯,鹅肝吃过了,大虾吃过了……试试鸭肝怎么样?” “鸭肝?”明宇眨眨眼睛。 “是啊。用粗盐腌制后风干的鸭肝,再配以蘑菇汁,我在法国的时候吃过, 味道蛮不错的。” “好吧。” “还有生蠔也不错。不过这里的生蠔好贵!你知道吗,在法国的波尔多海鲜 产区,新鲜生蠔只不过卖1 欧元一只。” “舶来品一入关,自然就身价百倍。想吃就点呀,不必为我节省。”话题变 得轻松起来。 鸭肝被端上来。明宇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小曼笑着问。 “还不错,很有韧性,这是第一次品尝。”明宇说着又切了一块放进嘴里。 “你知道吗,正宗的鸭肝应该用鸭油来烹制才更鲜美。” …… “这么说你在法国呆了一段时间?” “是。不过只有三个月而已,是单位的培训。” “那么,你对巴黎的印象如何?” “嗯,怎么说呢,那是一个由艺术,奢靡和咖啡馆组成的城市。” “为什么这么说?” “巴黎的艺术,无论过去曾多少次在画册上或者名信片上看到过罗浮宫和巴 黎圣母院,都远不及亲身站在这些伟大的艺术品面前时所带来的震撼和感动;也 只有在那时,你才能理解巴黎人对服装和口味上的奢靡与他们骨子里那种深厚的 艺术底蕴是分不开的。在塞纳河左岸地区,有许多著名的咖啡馆和酒吧,那里活 跃着来自拉丁区的学生、画家、哲学家以及所有青年知识分子,包括中国的留学 生。那里也曾经是毕加索、塞尚等名人出没的地方。置身于某个气氛浓郁的小酒 馆里,你会感到时空跨越几百年,仿佛与他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那种感 觉很奇妙。” 就象现在这样,明宇也希望他们之间这三年的时光可以一下子缩短为三天, 仿佛她从来不曾远离。他点点头,笑着说:“看来你对法国的一切都很熟悉。” “当然。” “也包括法国的男人吗?”明宇半开玩笑地问。 “法国的男人吗?”小曼笑起来,“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对我们说过一 句话,我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法国的男人最合适:他们即使穷得只剩下一块买面 包的钱,也会把它换成玫瑰花送给情人。” 明宇呷了一口红酒,低着头,似笑非笑地问:“那么,你是喜欢面包还是喜 欢玫瑰花?” “我吗?”,小曼想了想,俏皮地说,“嘿,我比较贪心,面包也要,玫瑰 花也要。”说完,小曼自己笑起来。 明宇望着小曼,伸出一只手,捉住她的另一只手,意味深长地说: “我就是那个可以让你同时拥有面包和玫瑰花的人,所以,以后不要再轻易 地放弃我。” 小曼眨眨眼睛,似乎没太听懂明宇的话。 大厅里响起妙曼的音乐。明宇拿起餐巾擦擦嘴,站起来,“我们去跳舞。” 说着,他已经向小曼伸出了一只手。他的神情中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小 曼再次隐隐地对这种感觉感到疑惑。 舞池里,两人挨得很近,小曼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时光仿佛真的倒流了好 几年,明宇发觉她竟然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羞涩,还是那么纯净。岁月的流逝 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有的是更多的书卷气,更浓的女人味,他是多么 幸运!明宇满怀温馨,他闭上眼睛,象从前那样把鼻子凑近小曼那微微卷曲的头 发,发梢上依然传来好闻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揽紧小曼的腰,声音低得象耳语 一般: “你知道吗,就象你说的,时光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回 到从前。”他抬起小曼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我的,是属于我的。” 潘亚云从朋友家打完麻将出来,已经很晚。她开车回到自家楼下,抬头望了 望阳台上的窗户,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潘亚云心中一喜:明宇回来了!她加快 脚步跑回家。 “老公!”潘亚云一进门就喊。 “我在这。”明宇正在书房里打电脑。 “你回来了,吃饭没?”潘亚云殷勤地问。 “吃过了。”明宇微微抬了抬眼皮。 “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到你。” “在忙一些事情。”明宇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事情?” “我说过了,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明宇的眼睛始终盯着电脑。 潘亚云刚想发作,转念一想,又忍住了:算了,不跟他计较。潘亚云有心事, 后天要去医院做输卵管疏通术,必须保持良好心情。等我怀上了孕,我就是皇帝! 她撇撇嘴,“我先去洗澡。”转身走出书房。 明宇把目光从电脑上抬起来,表情复杂地望着潘亚云的背影。结婚三年,他 与这个女人之间从来没有擦出过火花,如果没有遇到小曼,也许他们就会一直这 样相安无事地走下去。但是现在,他要冲破这层藩篱,并准备为此接受任何指责。 在重新见到小曼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告诉他,他依然如此深爱着她,他毫不怀疑 他的选择。 “呤,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明宇的沉思。他拿起手机。 “喂,是明宇吗?”是于敏丽尖细的声音。 “回来了。”明宇漫不经心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为什么从机场突然走掉了?” “丽丽,明天晚上见个面吧。”明宇突然说。 电话那头的于敏丽有些意外,“好,好啊。” 第二天晚上,在明宇的车里,明宇把一张三十万元的支票递给于敏丽。“丽 丽,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明宇冷酷地说。 于敏丽鄂然地看看那张支票,愣了愣,“为,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明宇的眼睛盯着车子前方的暗光。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明宇轻蔑地笑起来,“你没有惹我生气,我是不会因为你而生气的。” “那是因为什么?”于敏丽慌乱地哀求着,“我又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我也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不会烦你,我不……” “嘘,嘘,”明宇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游戏结束了。” 他拍拍于敏丽的脸蛋,笑笑,“乖乖的,不要给我惹麻烦。”明宇打开右边的车 门,冷冰冰地说,“下车。” 于敏丽手里攥着支票,从明宇的车上下来。她恨恨地望着扬长而去的小车, 不甘心地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