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许多的话, 可以在一个人心里被想上很多次, 只是一旦说出来或者做出来, 就 意味着原先固有的格局必将会被打破. 我相信, 大多数围城中的人都在心里大声呐 喊过一句话: “我要离婚! ”, 但真正说出来或者坚持做下去的, 并不是很多. 而 婚姻就象一具套在人身上的铁盔, 如果想脱下铁盔, 既要有勇气也要有力气, 或者 是有第三者帮忙, 否则, 人类天生怯懦而惰性, 宁愿那铁甲拖得自己筋疲力尽, 也 不愿打破陈规脱下它. 尽管我和林都试图脱下这盔甲, 但终究还是套着它走出了离 婚登记处, 因为, 林少带了两样东西: 户口簿和结婚证.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这倒使我吓了一跳, 一个清醒的意念告诉我, 原来我并 不想离婚. 那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点生自己的气. 我所有的心里活动都没有在林 面前表现出来, 装作很失望地对他说: “你不把东西带齐来做什么? ”. 林没理我 , 向门外走去, 我叫住他: “要不去法院吧, 那里不要这些东西”. 林快速藐了我 一眼, 我有时都觉得奇怪, 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却为什么还认得我呢? 他 那一眼也可以算得上惊鸿之速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吧, 不过, 你要是坚持, 随便 你”, 他就是这个性格,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随我, 但如果我真正做起来, 他却是有 选择性的随我. 我也就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跟在他后面向外走. 我走的 很慢, 等走到大门口时, 他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下意识地想拉开车门上去, 但一想觉得不对, 我干吗跟着他走呀, 于是, 抬起头从车边走了过去, 我听见他从 车窗边探头说道: “谁接儿子? ”, “你接吧”我大声回答, 生怕他听不见. 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 每天都要接送儿子, 紧张忙碌机械成了 生活的主旋律, 此刻一下子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刚才的种种不快全部抛到了脑后 . 只是北京的冬天的确很冷, 我的轻松很快被寒冷侵袭, 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羽 绒衣被林剪坏了, 我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黑色羊绒短大衣, 在这积雪尚未化尽的街道 上, 就象一只迷茫的小鸟, 瑟缩着, 不知该往哪里去. 手机在包里震颤, 是轩. “你在哪? ”他有些担心的问. “我刚去离婚了”, 我若无其是的说, 或许也是想 刺激他一下,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 “什么? 离了? ”. “没有”, 我竟然笑出了声 音, “预演呢, 你要是下次想离婚, 我可以辅导你了”. 他见我说得离谱了, 也不 再理我. 我当然还记得那短信, 我忘不了, 那每一个字曾经象针尖在我心头穿刺, 我是个比较宽容的女人, 可在这事情上, 我狭隘的掉渣. 我也不再说话, 但没有挂 机, 我们就这样, 彼此都拿着电话, 让呼吸声去表达一切. 沉默意味着等待, 轩终 于敌不过我, 先开了口: “你在哪里, 我去接你”.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清冷的街 道, 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叹了口气, 或许是在向心底的孤单寂寞投降, “好! ”. 轩的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立刻跳了上去, 就象那条冻僵的蛇顺服地躺在 农夫的怀抱里一样, 我没有拒绝轩送过来的臂膀. 看来, 寒冷可以化解所有的情感 , 包括怨恨与愤怒. 他将车里的暖气开得最大, 一手搂着我, 一手开车. 我的身体 虽然因寒冷而顺从了他, 但我的心没有, 我仍然用沉默来表达我的情绪, 沉默意味 着反抗. “你怎么穿这么少呀”, 轩的手落在我的手上, 仿佛要撮去我双手的冰冷 . 我任由着他. “还在气那个短信, 是吗? 我跟你解释行吗? ”. 我将头转向他, 我愿意听他解释, 解释是男人对付女人的法宝, 但女人心甘情愿受骗. “我记得我 跟你说过, 我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女人”, 他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放到了方向盘上, 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不是去深圳了吗? ”我知道他是说以前那个抛弃了他的情人 . “是的, 但是不久前, 就在我们认识之后, 她又回来了”. 我觉得整个人被电击 了似的不能动弹. 我继续听他说: “她找到我, 一见我就哭, 说那个男人又找了个 女人”. “那你们又好了是吗? ”, 我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我强忍着没有让它们 出来. 和轩在一起几个月, 我知道他的性格, 他不是一个会说不的人. 或许, 男人 天生就是希望有很多的女人爱自己, 他们只拒绝付出, 不会拒绝接受. “我跟她说 你了”, 轩又将手放到我的手上, 这一次我推开了他. 他慢慢将车停到路边, 坚决 地拉住我的手, 不容我挣脱: “你给我点时间,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我的眼泪 终于流了下来. 也许是轩认为已经解释完了, 也许是他觉得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 他转移了 话题: “我们去吃饭, 然后, 带你去买件羽绒衣”. 我跟着轩去了北辰, 在挑衣服 的时候, 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最后挑了一件棕色的长羽绒大衣, 轩去柜台付钱 , 营业员笑眯眯地边包衣服边说: “你真有福气, 这么好的老公”. 我也用笑容回 答了她, 只是同样是笑, 但内容却往往有着天壤之别, 她根本不能了解. 轩提着衣 服, 我跟在他身后, 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摊点,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轩立刻发现 了我眼神中的渴望, 问都没有问我, 走过去要了一根桃仁山渣, 递给我. 甜甜的, 酸酸的, 香香的, 我细细地品尝着, 轩笑着看我, 就象一个父亲看着贪吃的女儿. 突然, 轩的手机响了, 我见他接电话的时候有点紧张, 一个女人尖脆的声音, 顺着 他的指缝传进了我的耳朵: “你在哪里呀, 跟谁在一起呀, 吃饭没有? 我现在想见 你!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