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得了甲亢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路边, 看着轩缓缓地将车开过来. 春天的风依然凛冽, 牵扯 着我的发端, 也把那一颗原本就脆弱的心撕扯的四分五裂. 我没有象往常那样坐到 他旁边, 而是拉开后座的门, 几乎是瘫软着坐下来. “送我去接儿子. ”我深深地 吸了一口气, 竭力将这句有着命令意味的话说得平静. 轩什么话也没有说, 静静地 开着车, 我从反光镜中看见他紧锁的眉和微闭的双唇, 突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有 个心理学家曾说过, “千万别戳穿男人的谎言, 否则你一定会得到比谎言更不堪的 待遇”. 告诫的语言往往是人们理性思考的结果, 通常是为了告诫那些丧失理性的 人, 可是, 失去理性, 全凭感性支配的人又有几个能静得下来去思考那些理性的忠 告呢? 轩此时的沉默比先前的谎言更令我伤心百倍, 我多么希望他能象往常一样, 给我一些合理的解释,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不想说, 他用沉默来维护自尊, 来表达对我的反抗. 我闭上眼睛, 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仿佛整个世界都从眼前消失了. 这个男人, 就象孩童时的玩伴, 在窗下轻敲着窗栏, 对正在窗前读书的我说: “出来堆雪人吧” . 我终于没有经住他的哀求, 他的***,放下书走了出去. 在我们堆的尽兴, 欲罢不 能时, 玩伴听到了家人的呼唤, 急急放下手中的雪球, 慌张地对我说: “不行了, 我家人叫我了, 我要走了, 你一个人玩吧, 继续把雪人堆完. ”我拉住他不让他走 , 他却把手一甩: “不行, 我家人会骂我打我, 会不让我吃饭. ”话还没有说完, 就挣脱着跑开, 转瞬间消了踪影, 只把我留在冰天雪地中, 孤零零地继续将雪人堆 好, 直到为它插上两个美丽的眼珠. 轩的车停在儿子学校门口的拐角处, 时间还未到, 在我准备拉门下车的时候, 轩突然开了口: “她昨天体检时, 查出有问题, 医生让她再去复查, 她心里怕, 你 知道, 我不怕她跟我吵, 我就怕她跟我哭, 她一哭我就没辙了”. 我听得出他在跟 我解释, 但他的这番解释却更似在我身上捅刀. “你不是说你不爱她吗? ”我只能 想出这句话来回答他. “这不是爱, 这是责任”.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终于爆发了, “在她对你凶跟你闹的时候, 你到我这里来寻找温情, 到我这里来 释放你的爱心, 在她软弱对着你哭的时候, 又赶着回到她身边去抚慰他, 去施你的 责任尽你的义务, 你有没有考虑过, 你来我这里时她的感受, 你回她那里时我的感 受, 是的, 我蛮横霸道, 可这就是我爱的方式, 我没有去找你, 去求你让你爱我… …”我说不下去了, 眼泪帮我说完了未尽的伤心, 未完的绝望. 轩不再说话, 不在 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 爱情到来的时候, 就象一张黑夜中的网, 铺天盖地 把人卷进来, 爱情走的时候, 就象手中捧着的一堆白雪,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一 点化掉, 化作一汪冰冷的水, 再从指逢间一点一点的消失, 只留给人们那美丽的白 影和一瞬的清凉. 车的前台上放着我买的两盘磁带, 我楞楞地看着它们, 气若游丝: “把我买的 东西都扔了吧, 就当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轩的嘴角微微*** 了两下, 是笑 容吗? 还是无奈? 我已经分不出了, 伸***:“你把那两盘磁带给我. ”轩也机械地 听从着我, 我拿过磁带, 上下翻看着, 然后, 猛地一撇, 将它们分成四段, 把里面 的那根带子一截一截地拉出. “把你的手给我”, 我根本就容不得轩有丝毫犹豫, 拉过他的两只手, 一圈一圈地卷起来缠上去, 我的声音冒着寒气: “如果说, 我曾 经这样紧紧地缠绕着你, 那么, 现在”, 我使出浑身力气, 将那带子用力一拉, 顿 时, 在小小的空间里扬起了一条条黑色的游虫, 缓缓地飘向车顶, 又柔柔地落了下 来, 落在他的身上, 我的身上, “现在我就让你彻底解放”. 轩怔了一下, 竟然迅 速地脱*** 上的外套, 也扔给我: “这也是你买的”. 我的火焰被他点燃, 看着他 , 看着他, 然后, 从衣领处猛地一扯, 一件还留着体温的外套顷刻间成了一堆残破 的布块, 我将这些布块奋力地向他抛去. 昏沉着睡了一夜, 当黎明的光*** 刺进我的眼, 我才恢复了意识, 难道一切就 这样消失了吗? 人世真的是无常呀,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只一秒种就成了彼此 毫无瓜葛的陌路. 这就是命运呀, 人只有服从的份. 我吃力地爬起来, 觉得心慌气 短, 全身发颤. 好不容易将儿子送上车, 自己挪到单位, 可一坐到椅子上就再也站 不起来了. 主任进来的时候, 我正伏在办公桌上气喘虚虚. 她原本堆满笑容的脸顿 时凝固: “怎么了, 你? ”, “没事”, 我摇头, 但却没有力气抬头“我心慌”. 她赶紧走过来, 拉住我的手, 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她的手上传过来, 我鼻子发酸, 她 的手象极了妈妈, 我想家了, 想妈妈想爸爸, 在这遥远的异乡, 我一直一个人苦苦 地撑着, 没有亲人, 没有朋友, 轩成了我的一切, 可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稍 纵即逝. “哎呀”, 主任大叫起来: “你心跳180 下”, 可不是吗, 我才感觉到自 己的心跳根本已经没有节奏, 而是象流水, 汩汩地从心房流出来. “你快去医院吧 . ”主任急得有点乱套: “我马上要去开会, 本来要你跟我一起去的, 这怎么办呢 , 你一个人能去吗? ”同事都出差了, 只剩下我和主任, 我坚持着站起来, 不想让 她担心: “没有关系, 我可以”, 我的笑容减缓了她的忧虑. 我还是只能找柳冬, 也不是没有别人可找, 只是我从不习惯去求得别人的帮助 , 有人说我的骨子里有股傲气, 再苦再累都会硬撑着, 或许是吧. 柳冬的电话声很 低, 一听就是在开会, “你怎么了, 我现在不在北京, 要不我让一哥们带你去? ” , “不用了”, 我挂了电话, 楞坐在那里, 犹豫再三, 还是拨了轩的电话. 轩的担 心仿佛要从电话中溢出来: “你别怕, 我马上过来”. 坐到轩身边的时候, 我才踏 实下来,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手开车, 一手拉着我, 仿佛前一天的不愉快根本 就不存在. 排队, 挂号, 付款, 等待, 找医生, 轩高大的身影在医院大厅来回转着 , 直到我坐在医生跟前, 他才停下来, 象个忠实的保护者, 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医生听我说完病情, 量完心跳和血压, 端详了我好一会, 语气突然柔和许多: “你 最近是不是脾气很大? ”, 还没有等我开口, 轩抢声回答: “是的, 她最近老发火 . ”医生给了他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又转向我: “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很忙很紧张” . 我用劲点头, 想到写论文时的辛苦, 想到轩带给我的伤痛. “你把手伸出来看看 . ”我照着医生的话伸出双手, 高举着平放在眼前, 可一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抖动 起来, 我和轩对视了一眼, 医生的话让我俩都呆住了: “你可能得了甲亢.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