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他死值得吗 轩的妻子,在和轩交往的一年多中,这个女人在我的心里只是一个符号,一个 概念,一个虚无的存在,我从来没有去想过她的样子,她的性格,她的喜怒哀乐, 但此刻,当我直面她的声音,当我真切的感觉到这个横亘在我和轩之间的女人时, 我突然象一个泻了气的皮球,疲软无力,甚至还有些许的恐惧。“谁呀?”,她没 有听见我的声音,又问了一遍,音色清脆也有力度,标准的北京女人。我握住电话 的手有点颤抖,在工作中,我也算经过大场面的人,无论是跟老外谈判还是给几百 个人做报告,我都是镇定而从容的,但此刻,我怎么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慌乱。“我 找你的老公,请把电话给他吧”,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她楞了一下,叫 轩:“找你的”。“我没有什么可跟你说的了,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小权 利我们就怕你,我们之间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彻底结束,你要是还有什么话就跟她说 吧”,轩不知道是从哪里冲过来的,对着我的耳朵怒吼了两句。这个曾经被我当英 雄一样欣赏与爱慕的男人,我已经无法从他的声音中去想象他的表情和他的内心, 就象电视画面中突然放大的镜头,大到虚了视线,大到脱了原形。 这个男人,曾经告诉我,我是他的宝贝,是他的眼睛,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 生命中不能舍弃的最重要的东西,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女人的面前,在这个他不止 一次的说过已经不爱了的女人的面前,在表演一个捍卫外敌入侵的斗士。我不禁哑 然,但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种情感,顷刻间滑出了我的心,我的头脑,我的身体, 而另一种情感,似仇恨,似鄙夷,似愤怒,似忧伤,倏忽间聚拢而来,顷刻间令我 变得麻木而冷酷。“呵呵”,我冷笑两声,“那我就跟她说吧,你把电话给她”。 我的话音刚落,那个女人的声音*** 响起:“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说吧”,她的声 音略微有些激动。“我,”我有点语塞,在她的面前,我还是占了下风,“我是你 老公生意上的一个朋友,他欠了我钱不还,我现在跟他要”,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会编出这么一段话。“他欠你多少钱呀?”,“五千”,我随便报了个数字。 “你别听她胡说,根本就不是欠钱”,我听见了遥远而来的轩的咆哮,“你不是要 跟她说吗?怎么又不敢说呀?你不要又想当*** 又要立牌坊”,咆哮由远而近,震 了我的耳朵,我的每一根神经。 “既然这样,那我就都跟你说了吧”,*** 听到那个女人声音的时候,我竟然 平静下来,因为我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两个敌人。“你知道吗?我跟你的老 公已经有一年多的关系了,上个星期他有三天是在我们家的,他告诉我,他跟你提 过离婚,你不同意,对吗?”,我象一个身负重伤却必须孤军奋战的战士,只能向 前,没有退路。“没有呀,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离婚,他很爱这个家呀,很爱我, 很爱儿子呀,怎么可能会提离婚呢?”,女人的声音更加的尖细,占着明显的心理 优势,“其实,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说,我就知道,你 们总有一天会闹开,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对于我这样一个女人,只有爱会让 我乱了方寸,当爱荡然无存,当我面对着毫无感情的陌生人,甚至仇人时,我出奇 的冷静,只是这种冷静是残酷的,“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先向你道个歉,好 吗?对不起,沙老师!我们都是女人,两个女人间或许更可以沟通一点,事情既然 已经发生了,我们就都不要激动了,好好地谈一谈吧”。 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我力求使自己显得谦卑,她也一直是理性的,完全不是 电影或电视上演的那种,一个妻子在知道丈夫的外遇后狂怒的样子。我在怀疑她对 丈夫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这个可以如此理性的女人。“既然你 知道他有外遇,那你为什么还经常允许他夜不归宿呢?”,我一直就很诧异为什么 轩可以一次次的不回家。“我有什么办法呢?又没有证据,所以,你们今天闹开了, 我也很高兴,我相信,以后,他再也不会有理由不回家了”,轩的妻子竟然是如释 重负的语气。“其实,你的老公是很爱你的,你也是很值得他爱的,我真的很抱歉, 沙老师,希望你们以后还能好好的过日子!”,我说得很真诚,从内心里来说,我 一点不恨这个女人,反而是歉意加敬意。“今天我们能这样的交谈真是很奇怪,或 许以后,我们有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你哪天有空的话,我们见面聊聊吧”,她 的宽容令我惭愧。“好的,真是对不起呀”,我一个晚上已经记不清楚说了多少个 对不起。“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和手机号码吗?”,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柔和,象一 个和蔼的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好的,好的”,我告诉了她我的真名和手机号码, 在挂电话的时候,她又对我说:“我们有机会见一面呀”。 挂掉电话,整个人象虚脱了似的跌坐在地上,原本的那个光明而可爱的世界消 失了,现在,我成了一个无助的,孤单的游魂,轩,那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爱到忘 乎一切的男人,将从我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这个世界还有意义吗?我还有力气走 完以后的人生之路吗?头涨得快要裂开来,心疼得似被生生地从身体里挖出来,我 闭上眼睛,任凭眼泪狂泻汹涌,这是我能减轻痛苦的唯一方法了。这漫长而黑沉的 夜呀,这凄冷的灯光呀,陪伴我的只有你们了!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的境地呢?我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呀,我没有去奢求什么金钱呀名利呀地位呀,我只想过最 普通的生活呀,想有一个家,想有一个男人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想过所有平常人过 的那种日子,事业,学历,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想做一个女人呀!可是,苍天呀, 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要落得如此的境地?人生就是一场噩梦呀,我想到了静,那 个离了婚,又因为婚外恋而自杀的女人,或许,死亡真的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呢。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木然地看着这个明晃晃泛 着银光的东西,它可以带给我永久的平静与安宁呀。拿起电话,我又拨了轩家里的 号码,跟他说声再见吧,毕竟这是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呀。“喂”,轩的声音毫无力 气。“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吧,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已经说不下 去了,突然脑子里闪过一线希望,我要抓住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我现在 要死了,你会过来吗?”。“你别乱来,好不好,你是不是已经。。。,要不要我 帮你叫120 ?”,他的声音是惊慌的,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我彻底的绝望了,生 命没有了意义,让尘归尘,土归土吧。正当我欲将锋利的刀刃划向脉搏的时候,我 听到了一个女人冷静的声音:“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他都不会去的,你知道, 我为什么不难受,不伤心吗?因为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就是一个混蛋!’, 你为他死值得吗?”,电话砰的一声挂断了,握着的刀也“当" 地一声掉到地板上, 象突然地被煽了一记耳光,我一下子清醒了,天,我在做什么?儿子的房间里传来 一句睡意朦胧的呢喃:”妈妈,我想喝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