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去接儿子的路上,接到了轩的一个短信。儿子已经是 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因为没有请保姆,我只能每天自己接送。轩的短信只几个字: “我想听你说说话,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一丝很久没有的温暖感从心底里泛出来, 我立刻给他回了一句:“对不起,我在路上”。那天见面后,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 个英俊的男人,而且,虽然他很养眼,只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柔与懦弱,不是那 种让我一见钟情的类型。 我把手机放到了包里,有点淡淡的成就感,看来我还不是那种让网友见一面就 不想再见的人。仲秋的北京已经有阵阵的凉意,但我的手心竟然冒出了一点汗。在 学校门口等儿子的时候,我觉得轻松而快乐。看着儿子从学校里走出来,那种久违 了的甜蜜地幸福感让我一下子觉得生活美好了许多。儿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变化, 活泼地同我聊起了学校的事情。其实,这段时间,我的脾气变得特别暴躁,动不动 就对他大声喝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黑着脸,更不用说聊天了。 人真是奇怪,本来是两个各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相遇,然 后走进了彼此的生活。第二天是星期六,我正在看论文资料,接到了轩的电话,我 几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了他,他很快拨了过来。他的语气仿 佛还有点颤抖:“我们今天去郊区采摘了,我给你买了一箱苹果,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帮你送过去吧。”我想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安排说:“星期二吧,我在家”。依照 我的性格,如果是个我反感的男人,即使来给我送金砖,我也不会答应他来我家的。 星期二的中午,他如约而至,我的住处并不好找,但我只跟他说了一遍,他就 找到了,我感觉到他的聪明。从国外回来后,一直忙着写论文,家里都没有好好打 扫过,尽管我已经把该擦的地方擦过,该拖的地方拖过,但还是很显杂乱。他进门 的时候,有点紧张和局促,两个手在胸前揉搓着,一个劲地傻笑,不知为什么,竟 然让我想到了中于连刚进市长府邸,初见德雷纳夫人的场景。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给他泡了一杯茶,他端详了一会我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放到了茶几上:“这茶 不错,是碧罗春,但不是新茶,是去年的”。我很惊奇地看着他:“你会品茶呀?” 他又是羞涩地一笑:“我把喝茶当成一种享受,喝茶其实也是艺术”。我对他有点 刮目相看了,通常研究茶道的都是老年人,而眼前这个人,根据他的告知,也就比 我大一岁,怎会有如此的心境呢。 我随手拿了一张名片给他,之前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单位和真名,我只是说我 叫夏风。他看了我的名片好一会,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不快,但立刻又恢复了他腼 腆地笑,这种笑既成熟又有些孩子气,对我这样的中年女人来说,有着绝对的杀伤 力。“我还是叫你夏风吧”。“行”,我笑出了声,这个男人挺固执,告诉了他真 名,他却只愿意叫最初得到的假名。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的我,当时已经顾不得去分 析他这一行为所包含的心理动机,我沉浸在对他的观察与欣赏中。我们漫无边际地 聊着,那段时间,其实对我来说是很紧张的,论文已经开始着手,每天的时间几乎 都安排得满满,连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但我全然没有浪费时间的不安感。我们的 笑声在空荡荡的三室一厅里回旋。 我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轩,但我也知道没有爱上他。喜欢和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个典型的例子,那天晚上大约十点钟左右,我接到轩的电话,电话里很吵杂,男 男女女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刚喝过酒:“夏风,你在干嘛呢,我去 看你好吗?”我很高兴地说,“可以呀”。他挂上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他穿着一见灰色的风衣,进门时的那个微笑令我一震,一种青春的张扬,一种中年 的沉稳,还有一种善良的墩厚。当时我正在写论文,他和我在书房聊了约一个小时, 电话响了,我听见他说:好,我马上来。他告诉我他的朋友在歌厅玩,他想清静一 阵就来找我了,只是那些哥们不放过他,他还得赶过去,我微笑着将他送到门口, 没有丝毫的不舍。我刚回到电脑前坐定,准备继续写论文,他的电话又来了,语气 轻柔而低沉:“夏风,我在开车,你能陪我走一段吗?”我知道他是希望在路上跟 我说话,我愉快地答应了,坐在沙发上跟他乱坎起来,突然,我听到他的手机传来 了一声长鸣,他的手机没电了。我默笑着将话筒放回,思绪又回到了论文上。 轩的确是个很懂得爱,也很会爱的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他的情商高呢, 还是见识过的女人多,或者是把追女人当成了一种电子游戏,在目标没有攻下前乐 此不疲,总之我平生头一次尝到了被男人当成宝贝的感觉。我每天都会接到他的短 信,每天晚上都会接到他的电话,有时中午在单位,我正跟同事吃饭聊天,也会收 到他的短信:“你在哪,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我通常是感动一番,然后觉 得自己的价值似乎一下子被人发掘了似的,充满了自毫感。 我也收到了平生第一束鲜花,而且还是连花瓶一起送来的。那天我在家写东西, 轩打电话说来看我,然后去吃我最喜欢的水煮鱼,我尽管当天时间很紧,单位有个 紧急的稿子要赶出来,我还是答应了,心想最多晚上加个班,拿点睡觉的时间白天 用。他进门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我家从来没有插过鲜花,连个花瓶也 没有,我接过花有点欣喜,有点窘迫,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插,他笑着从怀里取出一 个浅绿色的花瓶:“我看过你家没有话瓶,所以也买了,喜欢吗?”,我一个劲地 点头,然后我们一起修剪花枝,将它摆在了客厅,房间里顿时有了生机,还洋溢着 一股浓郁的芳香。我走进书房,我们通常都是坐在那里聊天的。他跟在我的后面, 在我停住脚步的一瞬,他在后面抱住了我,我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楞住了,随着 意识的恢复,我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很大,我低声地半认真又半开玩笑地说:“你 以为你送了我一束花,就可以这样了吗?”他的手顿时松开了,满脸的尴尬。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