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头痛欲裂 这是一个普通普通的夜晚,月光挥洒着粉黄色的薄纱,婀娜而温宛地在黑色的 幕布前轻歌曼舞,幕布之下,荧荧点点的灯光也柔柔地附和着,微启朱唇,音韵袅 袅。不通音律的星星们,只好三五成群,对那些在夜的笼罩下,别墅里、大厦中、 山居砖屋、花前月下正在上演的林林种种慷慨陈辞。 这是一个装饰的还算工整的房间,虽然没有任何鲜花将房间烘托的雅致温馨, 但整个房间浓郁的书香却也显示了房主的独特品位。然而,如果我们的视线可以象 星星一样透过那洁白的窗帘,我们便会对这里发生的一幕不寒而栗:一个娇小的女 子,紧闭双眼,仰卧在枣红色的地板上,头微微地侧向一边,棕褐色的长发,散乱 地匍匐在主人的身旁,那件浅灰色的睡衣仿佛一只被拔光羽毛的小鸟,竭力挥动着 翅膀想要离去,在睡衣残破的空隙间,女主人粉红色的肌肤象一幅毕加索的油画, 有青、有紫还有若玫瑰花瓣般的点点深红。 一个眉头紧锁的男人,意犹未尽地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抽了半截的香烟在他的 指缝间轻轻颤动,他轻蔑地斜视着脚底下已经失去知觉的这个女人,就象一头刚刚 怒吼着追赶一只小白兔的狮子,在终于抓住兔子后,既疲劳、又得意,甚至还有一 种运动完后全身心的放松。 臭女子、贱货、呆鄙,男人的骂声断断絮絮地从他薄薄的嘴唇间飘出来,就象 一首行将结束的进行曲的尾音。在抽完那根烟之后,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蹲下身 子,凝视着宛若熟睡般的女子,一种兴奋与冲动从他的眼睛间蹦出,透过眼镜的薄 片,一股脑地落在了女人的身上,他伸出手,将那个被拔光羽毛的小鸟狠狠地扔了 出去。 八年来,这样的一幕已经上演了很多次,开始的时候是偶尔,然后是间或,再 然后便是经常,甚至现在已经象例会一样,一个月一次,而且时间、情节、内容、 形式似乎都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格式。 每次的这天之后,如果女人不再追究的话,男人的脾气和心情就会变得出奇的 好,甚至可以去说一些笑话,甚至还可以帮助女人做一些家务活,而在办公室里, 男人就象刚从充电器中出来的劲量电池,充满了生机。思维也变得灵活了许多。 但这样的能量不会维持很久,也许就在某一个清晨,或在某一个黄昏,男人突 然变得有点沉默,有点懒散,也有点暴躁,然后开始对女人的种种言行开始反感, 甚至女人在看书的时候,男人都会觉得是对他不想看书的一种压力。于是,如果女 人在某一天突然将说话声音说高一点、或者说了一点对男人有些不恭敬的话,开头 的那幕就再次拉开。 十年前,男人是个穿著布鞋,媔婰羞涩、对黄土充满感情却又对城市生活充满 幻想的高等学府的太学生,女人则是个迷恋诗词歌赋,秋波灵动、身轻若燕,喜怒 哀乐溢于言表的小学教师。男人被女人的活泼美丽温柔善良所吸引,女人被男人从 泥土中带来的坚强进取所感动,于是,同所有的饮食男女一样,在经过幸福伴随着 痛苦,相聚伴随着分离的一段爱情之路后,两人在一间简陋的、小得只容下一张床 的租来的屋子里,开始了人生相偕相伴的新旅程。 变化总会隐藏在岁月的每一个指缝间,在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地将一个标签贴 在人们的脸上,于是,很多人,在经历了一种生活后的很多年,突然地会转向另一 种生活。同所有幸运的男人和男人一样,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比结婚初期的 小屋大十倍的房子,男人成了博士,女人成了硕士成了博士,甚至也都有了令人羡 慕的工作。但同时,争吵也走进他们的生活,男人开始用拳头去征服女人,女人在 男人一次次暴力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懮郁。 女人试图离婚,但她又无法面对离婚后的种种,没有房子、离开孩子、被人轻 视,这些在她走出这个家门后便会立刻蜂拥着跑上来,围在她的身边,永远都挥不 去,永远都会象那些伤痕一样烙在她的身心之上。 于是,女人选择了退却,她甚至想如果她永远不发火,他不就没有打人的借口 了吗?于是,女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情绪,于是,无论在外面遇到何种挫折, 她都会在走进家门的瞬间让欢笑挂在脸上。但似乎总未能修行到家,总是有那幺一 天,女人会因为某一件事,突然地义愤填膺,突然地控制不住要高声说几句,于是, 幕布又徐徐拉开。 许多的故事会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发生,却会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悄悄结束, 这个重复了若干次的演出总会在另一个清晨,象薄雾一样,渐渐散去。这就是老公 出国前我们的婚姻,我的生活。尽管我知道在没有离婚前,我还是他的老婆,我要 忠实于我的婚姻,但我终于未能做到。这些剪碎的衣服就是对我的惩罚,是不是我 还要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呢?我头痛欲裂。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