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等会就打电话到你家 星期一的上午,参加了单位的优秀青年表彰会,我竟然榜上有名,但如此令人 羡慕的荣誉却远不如轩的一句“我爱你”所给我带来的快乐。这些年来,我已经逐 渐形成了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就是:认真踏实做事,谦虚宽容待人,淡薄功名利 禄。在别人的眼里我是理性聪慧的,甚至也可以算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女人,因为他 们看到的感受到的是那个理性的我。中午领导请优秀青年们吃饭,他刚从哈佛进修 回来,如日中天的事业使这个长相平平的男人充满自信,将近两个小时,只听他一 个人口若悬河,涛涛不绝,时而英文时而中文,我心里早已经不耐烦,但还是装做 一副很崇拜的样子看着他。好不容易熬到饭吃完,我赶紧穿上衣服准备回去,几个 女同事依旧讨好地围着他,奉承笑语不绝,我冲他摆摆手:“我先走了”就头也不 回的出了餐厅。北京的冬天,屋里和屋外是两个世界,我紧紧地抱住双臂,想抵挡 迎面而来的寒风,许是多喝了点酒的缘故,整个人象一个晃动的秋千,轻飘飘的。 “坐我车吧”,身后传来领导的声音,我趔趄的转身,看到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在一辆黑色别克车里向我闪烁,我摇摇头,大声说:“不用了,我自己走”。“上 来吧,我有件事情跟你说”,他将车窗摇低了,整个头都探出窗外。 摇起的车窗将寒冷驱逐,霎时而来的暖意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令我有些眩晕。他幽雅地将手搁在方向盘上,车子顺着辅路缓缓地向前,这条路是 我和轩经常走的,我又想到了轩还有那个令我恼火的短信。“听说你把明年去日本 进修的名额让给别人了?”,他将声音放得很低,但遮不住那尖细的调子,我还是 喜欢轩的声音,低沉而浑厚,象是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我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按常人的眼光,这个男人是优秀的,甚至是杰出的,双博士,会六门外语,身 上有许许多多的光环,可是,我坐在他的身边,心是平静的,冰冷的,脸上的笑容 也是淡淡的。“我又为你争取了一个去哈佛进修的名额”,他说到这里,将车速放 得更慢,还转头看了我一眼。“啊?谢谢,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楞楞地看 着他。 车子已经开进了单位的院子,他停下车,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希望你要 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回到办公室,同事告诉我有几个电话找过我,刚坐下喝口水,电话就响了,竟 然是轩。他的声音就是那么与众不同,带给我的感觉就是那么异样,尽管我生着他 的气,尽管我一再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值得我如此痴情,可一听到他温柔的话语, 我就乱了方寸。“你怎么样呀?还在生气吗?我上午给你打过电话,你们同事说你 出去开会了,我今天去办事,顺便找到了你古筝考级报名的地方,这两天有空我们 一块去报名吧”。前两天跟他说过我古筝考级要报名了,他将地址要了过去,说如 果可能的话就帮我报了,他的细心我已经习惯,也许就是受着他这样的照顾,我才 会如此的依赖这份感情。在很多人的眼里,人们评价优秀男人,或者说一个值得爱 的男人的标准是要有学识,有地位,有思想,但对于我来说,一个聪明的善良的, 懂得爱护关心照顾女人的男人才是最优秀的,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男人。可以谈 哲学,可以有深邃的思想,但不懂得付出,不懂得珍惜女人疼爱女人,这样的男人 或许可以做朋友,称哥们,但绝对不可能令我神魂颠倒。“好,谢谢,我出去吃饭 刚回来,喝了点酒,头有点晕,再聊吧。”因为办公室有其他同事,我匆匆地挂了 电话,虽然我对道德总是抱着疑问,但我必须尊重与服从别人的道德观。 轩的电话稍微缓解了我因为短信而生的怨恨,其实我也知道,一个人的精力和 情感都是有限的,轩不可能象爱我一样爱其他女人,但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是缺乏安 全感也是不自信的,她们也许会霸道蛮横不讲理,但她们的心真的是低到尘埃里去 的,她们的表现也许就是为了抵御这种卑微。下午接儿子的时候酒劲还没有过,象 踩着棉花一样,同事恰好去儿子学校附近办事情,搭了他的便车。也许男人天性中 就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感情,见我倦软无力的样子,就主动提出送我们回家,我也没 有拒绝,只不过送我到家门口时,我并未邀请他进我家,除了轩外,我排斥任何男 人去我家,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我完全是一个三从四德,安分守己的良家妇女。 我也不知道,轩能感受到我这鲜为人知的一面究竟是幸亦或不幸,在他的面前, 我是不完美的,但却是真实的。回到家,刚刚五点,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想到轩 五点半要上电大的课,此时一定已经在路上,就拨了他的电话,想跟他说几句话, 想告诉他短信的事情我暂时原谅了他了,以后,希望他能自重点,别太沾花惹草了。 电话拨通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我想象出一大堆他不接电话的可能性,不安 的感觉立时罩住了我,难以言传的一种力量在全身流窜。 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见门口有个公用电话,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拨了轩的电话, 刚响两声,他就接了。电话里除了他兴高采烈的“喂,你好”声外,隐约可听见悠 扬的背景乐。“你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闷声地问。轩一听是我的声音, 顿时变了一个声调,有点拘谨,有点严肃,有点紧张,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和愉快 :“我刚才没有听见!”,他的语气颇为生硬,我听了很不舒服。“你在哪?跟谁 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去上课”,我竭力压住无名的怒火,但语气还是恶狠狠的。 “我在跟几个朋友谈点事情,方便时再给你打过去”,他急着要挂电话。“不 许挂!”,我失控了,耳朵里嗡嗡地有个声音在叫:“他在骗我,他一定是跟什么 女人在一起,或许就是那个发短信的女人”。“你别再乱搅,好不好,我真的有事, 先挂了”,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轩已经挂断了电话。理性的人往往不能理解,象 我这样一个女人,何以会立刻进入一个如此感性的,甚至是不能自控的状态,就是 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或许,真的是魔鬼控制了我的身心?我恍恍忽忽回到家,一边 给儿子做饭,一边不停的拨轩的电话,但一次一次,都是一个回答:“您所拨打的 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我索性将电话放到自动重拨的状态,把它扔到 了桌子上,我知道,这个时候,支配我感情不是爱,而是愤怒和不服输。 半个小时后,儿子已经开始吃饭,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将房间门关上,又开始 拨轩的电话。刚拨过去,就被他挂断,我正欲再拨,他已回拨过来:“你又乱搅, 我刚才真的是在和几个朋友谈点生意上的事情,这下好了,他们听到手机疯狂地响, 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家里有点事情,他们就让我赶快回去,说事情照样帮我办,就 不要我请客了,你看你,帮我省了很多钱了”,他竟然还能调侃,我已经恨得咬牙 切齿。“我才不信呢呢,你刚才一定是跟个女人在一起吧,我说你下午怎么会假惺 惺打个电话给我呢,就是怕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方便接,对不对?”,我明讽 暗刺。“你看你,为什么老是不信任我呢,你说两个人到现在了,你这么不信任, 怎么处下去呢?刚认识你那阵,我可能是有点说不清楚的事情,但现在真的没有了, 你说我哪来那么多精力呀,再说,还有谁能比你更好呢”,轩软语哄我。我不依不 饶,认定他刚才是和某个女人在一起,他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只好说:“要不,我 去你那陪你一会,不过,我要是今天来的话,只能呆到十点钟就要回去,最好明天, 我明天去你那陪你,给你买花陪罪,好不好?”。 我已经同意不要轩来了,可是当他到了自家楼下,告诉我说手机没有电了,有 什么明天再说的时候,我突然发了神经:“我现在不开心,你现在就过来”。“不 行,我不来了,我刚才说去你不要,现在我已经到家了,你又叫我再去,你不是在 折磨我吗,明天再说吧,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挂了”,他有点发怒。“你要是不过 来,我等会就打电话到你家!”,想到他立刻要回去陪另一个女人,我的歇斯底里 爆发了。“随你吧”,他的这句话刚传过来,电话就断了。我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的提示音。我在房间里来回转着,两腿发软,头皮发麻,我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我闭上眼睛,祈祷上帝:“上帝呀,请你让我平静下来吧”,可是一 睁开眼睛,我依然象一个上紧了发调的玩具,在能量没有消耗完前,机械的滑稽地 依惯性运动。我再次拨了轩的手机,他没有接,我的牙齿快把嘴唇咬破了,愤怒, 怨恨象扫帚一样击打着我,我拨了那个我熟悉的却从来没有打过的电话,他家的电 话。电话刚响,就听到了轩的声音。“你不接我电话,对吗?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家 里电话是吗?”我的声音是阴冷的,我的表情一定是丑恶的。“哦,我刚才手机没 有电了,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他在支吾,看来,他的家里是有人的。我 不作声,也不挂电话,他喂了几声,就径自挂了。我再次拨了过去,轩此时的声音 明显的愤怒了,他也失控了,对着我就嚷:“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告诉她对吗? 好,现在我就把电话给她,你跟她说!”。我被他说楞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头的电话已经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你是谁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