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伏兵(45) 会上,窦沧浪没有更多废话,一开始就宣布了一份法国合作方的传真:他们 将撤资建材生产基地。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事态之糟比谣言更甚,建材生产基地的协议是海衲与 法国出资比例为四比六,在谈判中路远超施展他的手腕,以百分之四十的投资拿 到了建材生产基地的决策权,也就是说,法国方面将提供技术与管理等方面的支 持,赢取分红,但决策权完全在海衲控投的手里。但有得便有失,退让的条件之 一,就是基地的前期投入由海衲出资,现在,海衲包括贷款在内的投入已达二十 亿,而法国方面分文未出,最致命的是:协议里注明了,如未按计划实施,法方 有放弃合作的权利。 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法国方面其实无资可退,因为他们一分钱都没有投 入。他们玩了一招上屋抽梯,海衲还怨不得对方,因为确实出事了。 本来就有小股东听说海衲不妙后,有自保的打算。窦沧浪宣读的那份传真的 分量谁都清楚,与会的股东立刻窃窃私语,商量的尽是海衲是否会就此一蹶不振 :结果是,很可能。因为二十亿投入大部分是借贷,这些将都是海衲要背负的债 务,而海衲已无流动资金可用,加上司法介入后不可预料的结果,还有那些可以 说嗷嗷待哺的三四千之众的下岗工人,海衲在合同里承诺他们的就业机会就此要 打了水漂,后期的官司与补偿将连绵不绝。 有股东退场,私下问原因,说:" 我不能坐等我的股份成为一堆废物。" 路远超冷眼看着,一个退场引起了震荡,又一个股东退场,两个,三个…… 后来,家居卖场的老总也站起来,说另有卖场一直要高薪挖他走,他没走,是觉 得海衲更有前途,现在,他要重新考虑了。最后,他说:" 明天,我会交上辞职 报告。" 或许应该体谅他们,他们刻不容缓,因为海衲的贷款大部分在两三个月 的期限之内,到时还不能解决,他们别说转让,低价抛售只怕也晚了——放眼沄 城,谁能在短时内筹集这么多资金接手呢?既然海衲都不能。 会议结束,平鹤松最后一个走出,路远超叫住他。 " 你留下吗?我不强求。" 平鹤松站住了,说:"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路远超点点头,说谢谢。 平鹤松自己的广告公司筹备都远未成熟,在海衲,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他 那点奖励的微小股份不足为道,不能为他赢来话语权,甚至没有参加股东大会的 权利。七年前他来海衲之时,他一无所有,现在即使失去一切,工作丢了,股份 贬值了,房子没了,他也只是回到七年前。 七年只一痒。八年呢? 八年前,他在云南进行丛林特训时接到当地公安局的求助,公安局临时拘着 一个大毒贩,转移前一夜同伙持枪劫狱,得逞后逃逸边境丛林。平鹤松奉命率了 六人小分队进入丛林,其中一人便是方雪的弟弟方同。在阳光也穿不透繁枝茂叶 的天幕的丛林,回想起来,他仍觉得那是充满死亡气息的,没有尽头的隧道,与 世隔绝的穿行。 翻过一处树丛,与毒贩迎面相遇,不可避免的双方交火。毒贩逃脱一人,其 余或被俘或击毙。可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战友被毒贩打成筛 子,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行动小组,面对一帮乌合之众竟没能避免零伤亡。所有队 员都视此为奇耻大辱。 死的那人便是方同,在现场没有发现射杀方同的那支枪,也就是说,脱身的 那个毒贩可能正是杀死方同的凶手。事后,平鹤松跟战友们说了一件事:一九五 七年,成立两年的新西兰空降特勤部队第一次解散,在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却用 十七个月的时间追杀二十六个恐怖分子。原因?因为恐怖分子杀了他们一个队友。 他宣誓一般:" 我不管你们怎样,这是我要做的。" 不知算苍天弄人还是老天有眼,三天后的当地街头,休息日,平鹤松意外遇 见了他。毒贩反抗了,平鹤松一记绕过大脑思考的重拳捣在他的头部,毒犯猝不 及防,身子斜飞两米,像一坨屎被甩在地上……他的一时之快造成了毒贩后半生 的白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