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监控出租屋 叶丽丹放长线、钓大鱼。一夜过去,竟毫无动静,那对时隐时现的神秘男女也 突然失踪。是继续监控?还是进屋搜查?还是顺线追踪?埋伏四周的警官们都等待 着叶丽丹的调遣与指挥。叶丽丹的手机突然鸣叫,是丈夫文克清从香港打来的。他 不知怎么知道了女儿姝玲遭绑架的消息,除了埋怨。指责,更重要的是央求她这位 国际警坛反绑架高手尽快设法解救自己的女儿。他同时表示欲丢下代表公司与外商 洽谈的100 万美元生意,火速离港回穗,与妻子一起追踪绑架女儿的绑匪。叶丽丹 面对重重矛盾,道道难关,层层困苦,矢志不渝,灵活指挥。清查绑匪窝点,追踪 神秘男女,同时,也取得了丈夫的理解与信任。文克清依然留在香港,抓紧与外商 洽谈100 万美元生意。 1对话 叶丽丹、何绍军、叶阿波继续隐蔽在芭蕉丛中,韦若斯独自守在小轿车内,埋 伏在四周的刑警也都一动不动,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一支支锃亮的钢枪,紧盯夜市 摊上的那对青年男女和那栋出租屋不挪移。 那对青年男女依然伸筷,依然举杯。 那栋出租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叶丽丹抓住这难得的闲暇,拨打丈夫的手机。她想安慰克清,不要被女儿遭绑 架的消息击倒。姝玲是她和克清爱情的结晶。自从有了姝玲,他们的生活更甜蜜。 平时,克清只差把姝玲含在口里养,每晚睡觉前,要吻,每日起床时,要亲,每次 外出归来,总是带回新的玩具和好吃的东西。小孩子,难免有调皮、撒娇的时候, 可他从不骂,从不打,谆谆教育,循循诱导,天底下难找克清这样的慈父。如今, 克清得知女儿遭绑架,定如五雷轰顶,乱箭穿心。她要克清坚强些,经受起这场灾 难。 可她刚拨完号,又赶紧关机。她自己的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无力说出安 慰克清的话语。与其安慰克清,不如催他赶快回来,共同设法解救女儿。 她又打开手机,拨打丈夫的手机号码。刚拨完,她又赶紧关机。不!丈夫重任 在身,不能影响他为公司洽谈100 万美元的生意。克清即使回来,也拿不出解救女 儿的妙计。解救女儿,只能依靠天河路派出所的同行。 要不要与丈夫通话。叶丽丹犹豫。紧接着,她又打定了主意,尽快与丈夫通话, 鼓励他顶住灾难,承受起打击,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切不可因女儿遭绑架,而放弃 正在洽谈的100 万元美金的生意。相反,一定要把这宗生意谈好,谈成功。 叶丽丹再次打开了手机。 “嘀嘀嘀!” 叶丽丹尚未按号,她的手机响起。 她生怕被那对男女听到,赶忙捂紧,接话。她听见了丈夫熟悉的声音。 “丽丹吗?株玲下落如何?” “丽丹!你要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呀!” “丽丹!你听见了吗?你怎么不回答?” “丽丹!我问你姝玲下落如何?你要如实答话。” 叶丽丹几次张开嘴唇,又几次闭拢。对丈夫的问话,她不知怎么回答?说姝玲 下落不明?说警方正在四处寻找绑匪,想方设法解救姝玲?说姝玲很快就会回到她 身边?平时极善言辞的她,无论在中外记者的麦克风前,还是在与世界各国警官共 商联手打击犯罪的谈判桌上,她都能应答自如,谈笑风生,令中外记者倾倒,使各 国警官钦佩。 此时,对于丈夫的问话,她却无言以对。 她只觉得,丈夫的一声声追问,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她心上,她浑身剧痛,震 颤。是呀!姝玲下落如何?她曾无数次从境内境外,国内国外的绑匪手中解救人质, 她了解形形色色的绑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尽人性,残暴无情,为了钱,什么 坏事都于得出。此时,姝玲在绑匪手中,会受到何种摧残、折磨呢?她不敢想象。 她越是不敢想象,她就越无法回答丈夫的问话。她越无法回答丈夫的问话,心 里就越加痛苦难受。泪水滑出眼角,挂满两腮。 这一切,何绍军都看在眼里,他透过斑驳的树影,看见一行行晶亮的泪水,正 顺着那美丽、端庄的脸蛋往下流淌。 他这是头一回发现叶丽丹流眼泪。 他心里暗暗震惊。人不伤心不流泪。何况叶丽丹这样坚强的人。眼下,叶警官 遇到的伤心事的确太多了。他虽然听不到手机中的声音,但他从叶丽丹的神情能完 全判断出,是谁在与其通话。 他也明白,女儿遭绑架,做父亲的当然很关心、很牵挂。文总经理一定是在询 问姝玲的下落。叶警官当然无法回答。他看见叶丽丹欲关手机,那样子却又不忍关 掉。 何绍军伸手,欲接过叶警官的手机,回答对方的问话。 叶丽丹紧握着,不让,并越加贴紧了自、己的耳朵,听着里头的问话。 “丽丹!你是在派人解救我们的女儿?还是在亲自上案,追寻绑匪,解救女儿?” “丽丹!是何安排,你要告诉我,好让我心里踏实呀!” “丽丹!你不相信我?你怕我坏了你的部署?” “丽丹!你别哭!你答话呀!” 叶丽丹没有回答,因为她无法回答。为了解救叶正光,她根本顾不上解救自己 的女儿。她不愿编谎言哄骗丈夫,可又不能实情实说,丈夫得知她未设法解救女儿, 肯定会怒火万丈,肝胆俱裂。这对他的身体,对他正在洽谈的100 万美元的生意, 都会造成极大的不利。 她与文克清结婚十二年来,一直坦诚相见,心心相印,不存在隐瞒什么,保留 什么,眼下却坏了这个规矩。女儿遭绑架,绑匪向她勒索赎金100 万美元,她身为 反绑架的高手,不能亲自去追踪绑匪,解救女儿。她心里已经十分痛苦,此时,她 对自己的丈夫又不能说真话,更是苦上加苦。 “叶警官!这对青年男女老是这样吃喝下去,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叶阿波又着急起来。他只顾解救自己的老爸,没有替叶丽丹想一想,更不知道 叶丽丹此时的难处和痛苦。 何绍军本想责怪他两句,可终于忍住了。他只是拍拍叶阿波的肩膀,轻声说: “耐心等待!” 叶丽丹也拍了拍叶阿波的肩。 叶阿波不再吱声。 “丽丹!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要回答呀!” 叶丽丹听见文克清在电话那头急切、焦灼地催问。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轻声回答:“克清!你,你要多保重。” “丽丹!你快说,姝玲下落如何?” “克清!”叶丽丹终于回答:“天河路派出所正在设法解救姝玲。” “那你呢?你在干什么?” “我,我正在执行上级交给的特殊任务。” “丽丹!你也太不像话了。母亲病危,你丢下不管,女儿遭绑架,你也丢下不 管。还有什么特殊任务比解救自己的亲骨肉更重要的呢?” “克清?你不能这样说。” “我就是要这样说,而且我还要对你的上级这样说。我要求你的上级让你放下 一切任务,一门心思去解救我们的女儿。” “克清!你不能这样。我是人民警察,又是国际刑警联络官。不能为了小家而 舍弃国家利益于不顾呀!” “那好!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女儿,我不能不要。让你去为国家挑重任,我马上 离开香港回内地,解救我的女儿。” 显然,文克清生气了,动火了。 叶丽丹听着,心里十分难过。但她并不责怪丈夫。她理解丈夫的心清。天下父 母,谁不疼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何况克清与株玲之间的父女情,远远超过了常人。 她想:克清既然要回来,那太好不过了。自己眼前不能放下解救叶正光的任务, 去解救自己的女儿。女儿是死是活,下落不明。克清回来,可以配合天河路派出所, 尽快追踪绑匪,解救姝玲。 她对着手机里说道:“那好!你就赶快回来吧!” 说完,她关了手机,注视着夜市摊上的那对青年男女和隐藏绑匪的那栋出租屋。 转念,叶丽丹又觉得要文克清回来十分不妥。 她打开手机,连连接下文克清的手机号码,两台手机立刻接通。她说:“克清! 你是公司的头头,像这样100 万美元的生意,一年难有几桩。你不能丢下不做。姝 玲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疼她、爱她。可你也知道我也同样疼她。 爱她。越是在困难的时候,我们越不能感情用事。要相信公安机关的力量,要相信 国家法律的威严。天河路派出所已经受理了我的报案,他们完全有能力、有办法惩 治绑匪,解救姝玲。你又不是警察,你即使回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你还是抓紧 与外商洽谈,争取做成这宗100 万美元的买卖。克清!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何绍军、叶阿波听了这话,心头为之一震,他俩不约而同地朝叶丽丹投过钦佩 的目光。 叶丽丹没有听到文克清的回答,她期待着,手机里仍是一片空白。 她只得关了手机。 夜雾悄悄退去,曙光渐渐升起c 这时,那对青年男女也许是吃饱了喝足了,也 许是完成了主子交给的任务,起身离开饮食摊。 叶丽丹微微翘了一下她那美丽的下巴。 何绍军心领神会,朝芭蕉树下一挥手,调来两名珠海警官,由他率领着,悄悄 跟踪上去。 2观察 楼群、街巷、树木、桥梁,都走出漫长的黑夜,沐浴着金色的霞光,展示自己 真实的容颜。街上的车辆、行人不断增多。何绍军跟踪那对青年男女还没有回来, 出租屋里毫无动静,是继续监控,还是进屋搜索,埋伏四周的警官们,都等待着叶 丽丹的调遣与指挥。 叶丽丹皱了皱眉头,吩咐身边的叶阿波道:“往出租屋里打电话。” 叶阿波按了按手机,“嘟嘟嘟”,一阵空叫,出租屋里没人接电话。 “再拨。”叶丽丹又吩咐道。 叶阿波连拨了三次,出租屋里没有丝毫反应。 “我们上当了。”叶丽丹说。 “为什么?”叶阿波问。 “这栋出租屋不是绑匪的窝点。狡猾的绑匪只是盗用出租屋里的电话,与你讨 价还价。”叶丽丹说着,向隐蔽四周的警官们发出了撤退的信号,与此同时,她欲 走出芭蕉丛,查看出租屋四周。 叶阿波拦阻,道:“叶警官!如果绑匪隐藏在出租屋里,这不是暴露了我们的 行动,前功尽弃吗?” “往你家里打电话,也许能证明我的判断正确与否。”叶丽丹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叶阿波不明白地问。 “据我分析,绑匪昨夜没往你家中打电话。不信,你试试。” 叶阿波拨通家里的电话,妈咪告诉他,一夜平静,没有任何电话搅扰。 叶阿波越加不解,不知叶警官凭什么作出判断。叶丽丹告诉他:“绑匪知道我 们能利用技术手段,鉴定出他们使用的电话号码。所以,绑匪不会使用他们真正的 电话,而盗用别人的电话。绑匪也知道我们会对他们使用的电话进行监控,于是, 盗用电话后便立即转移、隐藏。” “你昨夜怎么没有想到?” “都因为求胜心切。俗话说,性急吃不了滚汤丸。与狡猾的绑匪周旋,稍不留 神,就会掉进他们设下的陷阱。” 叶丽丹说着,走出芭蕉丛,走向出租屋。 叶阿波紧随几步,跟了上去。 叶丽丹朝他伸手阻止,道:“你赶快回小车上去吧!” 叶阿波不肯,说:“何警官不和你在一起,我要配合你行动。” “不!”叶丽丹说:“韦警官单独在车上,他对东莞的情况不熟悉,你要去给 他做伴。” 叶丽丹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另有想法。她干什么事都有两手准备,这就是她 超越一般女性的独特之处。她防止自己的分析产生差错,万一绑匪隐藏在出租屋内, 与之正面交火,叶阿波携100 万元美金跟在身后,一则其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二则 不利于她展开搏斗。 她不便对叶阿波说出真实想法,只是催促其赶快回到小车上去,以免韦警官感 到孤独。 叶阿波说不出不依的理由,只得提了装有100 万元美金的袋子,朝停放棕榈树 下的小轿车走去。 叶丽丹独自走向出租屋。 此时,有人过来,有人过去,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她考虑怎样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近出租屋,侦查到里面的动静。 她假装弯腰系鞋带,利用手机,命令东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赶快派出两名精于 警官,携有关装备到出租屋对面的山头上,观察出租屋内的动静。 东莞警方,立即执行。 叶丽丹直起身,以一位普通妇女的神态,不急不忙地走向出租屋。 这时,从四周的楼群里来此锻炼的人越来越多,有打太极拳的,有跳舞的,有 跑步的,有做气功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都做得很专注,很投人,如人无人之 境,仿佛谁也不注意谁。 她想走进他们中间,了解出租屋里的情况,但不知这些人当中谁可信,谁不可 信。 她的手机传来信号,她又假装弯腰系鞋带,接听电话。东莞警官向她报告,他 们在山头上架起设备,观察出租屋里的动静,由于出租屋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厚厚 的窗帘,对室内的一切都无法辨清。 叶丽丹关了手机,起身,默神:看来只有自己设法接近出租屋,弄清里面的情 况。 恰巧,机会来了。 她看见一辆送牛奶上门的小型运输车直驶到楼群中间,停稳,车上下来两位男 工,搬了牛奶,往每栋楼送去。 叶丽丹灵机一动,装着是他们的熟人,招呼着,走了上去。奇怪,这两位男子 一点也不感到唐突、惊讶,似乎真是她的老相识,自然而然地与她应答。 叶丽丹走近,觉得这两张脸的确有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究竟在 哪里见到过,却想不起来。她常年侦查破案,接触的人太多,哪能全部记得住。 叶丽丹和两位青年男子搬了牛奶,逐户逐户送到家门口。走到那栋出租屋门口, 两位青年男子没往门口放牛奶。叶丽丹仔细观察,门锁上结了灰尘,门缝里插有搬 家公司。管道维修公司的名片和各种各样营养液的产品宣传广告单。她想:她的判 断没有错,出租屋里没有住人,是绑匪盗用了出租屋里的电话。这说明,绑匪对这 一带的情况很熟悉。绑匪就在东亮一带活动,不会远离。怎样才能查明绑匪的踪迹 呢?眼前的这条线索似乎断了,又似乎没有断,隐隐约约,飘飘渺渺,可见又不可 见,可触又不可触。 “小姐!你在看什么呀?”两位青年男子问道。 “没看什么。”叶丽丹笑笑回答,很随便的神态。 “这是不是你亲戚家?”两位青年男子问。 “不是呀!” “那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送奶上门?” “我看你俩天天往这里送牛奶上门,服务好热情,我帮你们一把。” “哦!原来是这样。”两位青年男子笑了,说:“不过,我俩今天是头一回往 这里送牛奶。” 叶丽丹也笑了,说:“那我怎么与你们面熟?” 两个青年男子笑着说:“是呀!我们也觉得与你很面熟。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叶丽丹的手机响起,她不知是谁打来的。她不能当着两个青年男子接话。她赶 紧说:“祝你俩好运!下次再见。” 两个青年男工回礼道:“也祝你好运!下次再见。” 叶丽丹边离开出租屋,边将手机贴紧耳朵。电话是东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打来 的,向她报告:辖区户籍民警查明,租赁房屋的夫妻俩已回北方老家数日,刚才还 在齐齐哈尔市的家中接了电话。可以肯定,这对夫妻与绑架无关。 叶丽丹听了,心想:绑匪会不会是与这对夫妻有过交往的人,不然,为什么盗 用这栋出租屋里的电话。她要先查明绑匪是怎样盗用电话的。 叶丽丹走到楼群中间,两位青年男工也随后而来,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坐 上小型运输车离去。 叶丽丹从两人的笑容突然想起,在丈夫的公司里,曾经见到过这两张面孔。 她欲向他俩打招呼,小型运输车离去已远。她想:那两个青年为何离开了克清 的公司,到这里运送牛奶。莫非克清炒了他们的鱿鱼。她知道,克清对他手下的员 工管理很严格,订立了各种规章制度,如有违规违章,又不及时改正的员工,毫不 留情地给予处罚、解聘。以往,曾有被炒鱿鱼的员工求她出面说情,但她始终坚持 一条原则:从不以总经理夫人的身份,干预丈夫公司内部的事情。她能做到的,只 是经常提醒丈夫,要秉公无私,公正用人;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要体贴下级, 爱护员工。对那些受到处罚或炒鱿鱼的员工,她给予感情上的安慰,精神上的鼓励, 经济上的资助。公司员工有口皆碑,都夸她为公司的稳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普通家属应该做的事。这两个青年究竟是怎样离开克清的 公司的呢?叶丽丹总是处处替别人想得多,替自己想得少。在眼前她遭受各种各样 灾难、痛苦,承受各种各样压力和任务的时候,她依然丝毫未改她的这种秉性。 叶丽丹往这栋出租屋的后侧走去,勘查绑匪是如何盗用出租屋里的电话。 她还没拐弯,看见何绍军站在对面街道的棕榈树下,朝她发信号。 她心头一喜,以为何警官跟踪那对青年男女有了重大收获。她赶紧朝棕榈树下 走去。 3脱逃 叶丽丹与何绍军、韦若斯、叶阿波合兵一处,不待她向何绍军提问,韦若斯一 个箭步迎上前,紧握住叶丽丹的手,神情十分激动。他已听叶阿波介绍了叶丽丹家 中发生的事,开始,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要叶阿波再说一遍。他简直不 敢相信,叶丽丹为了解救叶正光,竟然置母亲、女儿的生命安危于不顾。这在他看 来,简直是不可理解,不可思议的事情。母亲、女儿高于一切,重于一切,怎么能 不去救她们,而全身心地去救别人呢?这种事,在香港警队,在他的同行中间,决 不可能发生。难怪中国人把警察叫人民警察,当一个警察,就是要处处,事事为人 民着想,为人民工作。他作为国际刑警香港支局联络官,与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 局的联络官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以前自以为觉得非常了解他们,其实了解得并不 深,并不透。今天,他才真正发现中国刑警的高尚情操与完美境界。他内心非常激 动,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紧握着叶丽丹的手,连声说:“叶警官,OK!OK!” 叶丽丹不知其意,望着他,有几分莫名其妙。 韦若斯稍稍镇定,说:“叶警官,你不能丢下母亲、女儿不顾。解救叶正光的 任务,有何警官,有我,有叶公子,还有珠海、东莞两市的警官共同完成。你赶快 回广州去吧!” 叶丽丹朝何绍军投以责备的眼光,意思是说不该暴露她家中发生的事,以免增 加香港同行心中的压力。 叶阿波说:“不怪何警官,是我告诉韦警官的。” 韦若斯冲何绍军说:“何警官,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叶警官家中发生这么重大 的事,你还瞒着我,还瞒着你的上级。你要赶快向你的上级报告,调叶警官回广州。 你还不报告,我就直接向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报告。”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 叶丽丹连忙央求道:“韦警官!我们是多年合作的老朋友。今天,一定要请你 理解我、支持我,千万莫把我家中发生的事向我的上级报告。那样,就会打乱解救 叶正光先生的部署。” 韦若斯说:“叶先生的生命重要,要尽快解救。你母亲。你女儿的生命也同样 重要,也同样要尽快解救。” 叶丽丹说:“韦警官,你放心。我母亲,有同病室的邝美蓉小姐服侍、照料; 我女儿,有天河路派出所的同行解救。老天爷不会那么绝情,我母亲、我女儿都会 平平安安。韦警官,我求你,依了我这一回吧!” 韦若斯,这位在香港警队以坚毅、刚强著称的英格兰警官,此时止不住流下了 泪水。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叶丽丹抓住机会,招呼何绍军:“快说说跟踪的情况吧!” 何绍军摇摇头,叹口气道:“这条线索全断了。” 叶丽丹大吃一惊,追问:“怎么回事?” 何绍军说:“那男子溜掉了,那女子是那男子临时抓来的一只野鸡,对绑架案 一无所知。” “你为何没盯住那男子,让他溜走了呢?”叶丽丹带着责备的口气,道:“你 又不是没有跟踪经验,究竟是怎么搞的嘛!” “是我没尽到职责,你处分我吧!” “处分有什么用?不能因为给你处分,就能挽回损失。你快说,那男子是从哪 里溜掉的?” 何绍军从头至尾介绍了真实情况。 他和两名珠海警官悄悄跟踪那对青年男女,穿大街,过小巷,转商场,游公园, 两男女一直搂肩搭背,亲亲热热。他俩究竟要去什么地方,要干什么,一时观察不 出。 何绍军曾几次动了将其抓捕的念头,一则掌握其证据不足,抓了还得放,二则 放长线钓大鱼,通过其行踪,找到真正的绑匪,解救人质。他们尽管腰酸腿疼,汗 爬水流,有被那对狗男女耍弄的感觉,但还是耐心、谨慎地跟踪。 突然,那对狗男女分别走进厕所,何绍军和两名珠海警官立即分工,何绍军守 在女厕所外面,等待那个女子出来,两名珠海警官守在男厕所外面,等候那个男子 出来。 很快,那女子走出了女厕所,在附近转悠,眼光不时望望男厕所出口处,盼望 那男子早些出来。左等,右等,不见那男子的影子,那女子显得烦躁不安,不顾羞 耻,冲进男厕所,转身出来时却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何绍军和两名珠海警官觉得情形不对。何绍军继续跟踪那个女子,两名珠海警 官进入男厕所搜索,没有看见那位男子。这时,他们才想起,那眼镜男子进入厕所 不久,有一白须长者出去,原来是那眼镜男子化装溜走了。 何绍军和两名珠海警官分析,这女子不是那男子的同伙,不然,不会被甩在这 里。 他们紧跟上去,听见那女子还在哭哭啼啼,骂骂咧咧:“骗子,陪他一夜,不 给分文,把老子甩下,溜了。讨不得好死。” 他们判断,这女子是那男子临时抓的一只野鸡。他们将那女子带到就近派出所, 亮明身份,提出问题。那女子逐一作了回答。果然,她与那男子在舞厅相遇,那男 子请她陪一夜,付1000元钱。她以此谋生,有这样丰厚的报酬,她当然答应。她没 有问那男子姓名,也没有打听他是干什么的。这是她的职业特点,今天陪这个,明 天陪那个,用不着打听那么多,打听,那些男人也不会讲真话。那个女子没有为警 方提供半点有价值的线索。 叶丽丹没有责怪何绍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高明的侦察员,也不能保证 从不失误。 眼镜青年溜了,这条线索断了。眼镜青年还会不会在邝美蓉面前出现?眼镜青 年到底是什么人?是绑匪?是黑社会组织成员?还是那种常见的拈花惹草的生意人? 邝美蓉对眼镜青年那样有好感,该不是一伙的吧?若真是那样,有可能是他们设下 圈套,绑架了姝玲。若真是那样,母亲的性命难保。叶丽丹想到这些,不寒而栗。 她回想邝美蓉的一举一动,又觉得不会是那种可怕的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中山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住院部的值班电话,请值班护 士喊来邝美蓉小姐通话。 电话这头,她刚一开口,邝美蓉就听出是她的声音,告之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 她一定尽心料理,请放心。还告之,她到了天河路派出所,了解解救姝玲的情况, 天河路派出所的民警正全力展开侦查。 叶丽丹听着听着,眼睛湿润了,许多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怀疑邝美蓉, 她相信邝美蓉是好人。末了,她对邝美蓉说:“如果眼镜先生到了你那里,请及时 拨我的手机。” “为什么?”邝美蓉在电话那头问。 “我找他有事。”叶丽丹简单回答,并赶紧关了手机。 接下来,叶丽丹要韦若斯、叶阿波回到小轿车上休息,她与何绍军一起来到出 租屋后侧,顺着电话线仔细查看。 他们发现在距出租屋200 多米处,电话线被接出一根岔线,拉向山坡,拉进树 丛中。绑匪就是在这里盗用电话,打到叶阿波家中,威胁、恐吓,勒索100 万元美 金。如今,绑匪潜藏在何方?人质关在哪里?叶正光先生被绑架,与她女儿姝玲被 绑架,会不会是同一伙绑匪所为?绑匪绑架姝玲,是不是为了阻止她解救叶正光? 如果真是这样,她较量的对手便不是一般的绑匪。此时,为了母亲的安全,为了女 儿的安全,她真希望丈夫早些从香港回来。 她想给丈夫打电话,又立刻打消了念头。眼前最急需做的事,是寻觅绑匪的线 索。然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到哪里去寻找绑匪的影子?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叶丽丹觉得肩上的压力似泰山一样沉,如五岭那般重。时间拖得越久,人质的 安全系数越低,一旦绑匪狗急跳墙,撕票灭口,将给叶家造成惨烈的打击,带来巨 大的悲痛,那是金钱、物质、权力等所不可弥补、无以替代的。也会严重损害国际 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在国际警坛上的美好形象和崇高威望。还会挫伤外商到中国内 地投资经商的积极性,缺乏安全感,能赚再多的钱,也吸引不了投资商,开启的国 门便等于自动关闭。 叶丽丹站立山坡上,迎着阵阵吹拂的南风,眺望拔地而起的新城和如诗如画的 旷野,她浑身涌起无尽的力量与勇气。她抬手拢了拢齐耳短发,将痛苦、压力、疲 倦、困乏,统统弃置身后。 “丽姐!”何绍军站在她身旁,提醒道:“绑匪在与我们玩疲劳战,企图把我 们拖垮。我们应该早施对策。” “对!”叶丽丹手一挥,当机立断,道:“诱蛇出洞,抓住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