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圳穿梭 眼看花格衬衣青年突然将叶阿波和他携带的那只盛有100 万元美金的黑提袋拖 下车,何绍军欲扑上去,叶丽丹赶紧暗示他稳住。他俩没有暴露身份,继续做着一 对情侣应该做的动作,既观察车上的动静,又盯住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的去向。 大家都下车的时候,叶丽丹、何绍军才自然而然地离开“406 ”。他俩乘人不 注意,赶紧招了一辆出租车,追踪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换乘的又一辆“406 ”。 他俩从南追到北,从北追到南,每一步都展示了国际刑警联络官的才华与风采。终 于,他俩与追踪的目标坐在了同一辆车的同一条凳子上。此时,他俩已由一对青年 情侣改扮成了两位老翁。 1暗示 叶丽丹、何绍军同时一惊,花格衬衣青年的行为如此突然,始料不及。何绍军 欲扑上去,抓住花格衬衣青年,保护叶阿波。叶丽丹不露声色地按住了他。她觉得, 此时扑上去,正好中了绑匪的圈套。花格衬衣青年顶多是绑匪的马仔,甚至连马仔 都不是,像昨夜出现在夜市摊上的那个女子一样,只不过是绑匪花几个钱临时雇请 来的,用作问路的石子。此时,绑匪正隐藏在背后观察动向,看是否有警察暗中保 护。若有,绑匪便像刚刚从洞中探出头的毒蛇立刻缩了回去;若无,绑匪便像老鹰 抓小鸡似地将叶阿波牢牢控制在手中。 何绍军是聪明人,同样有丰富的侦查经验,经叶丽丹暗示,很快明白过来。他 俩仍不改情侣的姿态,随中巴车前行。 他俩没发现绑匪,倒看见叶阿波那副痛苦、绝望的神态。叶阿波被花格衬衣青 年拖下车,即刻醒过神来,挣扎。反抗,欲夺过盛有1 见万元美金的皮袋子,返回 中巴车上。一则花格衬衣青年使劲拖住不放,二则中巴车不予理会扬长而去,他像 一只被老鹰叼走的小鸡,身陷困境,孤立无援,惊恐的双眼四处张望,只盼神兵天 降,将他搭救。 叶丽丹、何绍军看到叶阿波那副模样,心里很难受。他俩明白,短时间内,叶 阿波不可能摆脱恐怖与惊慌,因为他俩部署的接应力量,全在406 路中巴车营运线 路的每个站点,叶阿波被拖下车的地方,离南北两头的站点很远,事先埋伏在站点 的深圳警察不可能发现。他俩若向两头站点的便衣警察发信号,又担心被隐藏在车 内的绑匪察觉,那样,会打乱诱蛇出洞的全盘部署。 这时候,叶丽丹暗暗责怪自己,部署欠细致、欠周密,只考虑在每个站点安排 便衣警察监控、接应,而在站点中间留下了绑匪可钻的空隙。 出发前,她曾向叶阿波交待,无论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困难,都不要害怕,都 会有警察暗中保护,都要树立信心,鼓足勇气,与绑匪周旋、搏斗到底。此时,叶 阿波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呢? 叶丽丹。何绍军乘坐的这辆406 路中巴车,沿翠竹路由南向北奔驰,迎面驶来 一辆406 路中巴车,由北向南而去。 叶丽丹假装拥抱何绍军,侧身朝后,观察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的去向。她看 见花格衬衣青年一手拉着叶阿波,一手提着盛有100 万元美金的皮袋子,当街拦住 那辆406 路中巴车,拉着叶阿波和那只袋子,钻进车门,向南而去。 叶丽丹记住了那辆406 路中巴车的车号。 按常规思维,叶丽丹、何绍军应抓紧下车,回头追去。可他俩仍稳稳地坐在原 位,做着一对情侣应该做的动作。他俩打算待乘坐的中巴车前行到下一个站点,停 稳,下客上客时,便手牵手,不急不忙地与其他下车的乘客一道走出这辆406 路中 巴车。那样,即使中巴车上有绑匪的耳目,也决不会想到他俩是乔装改扮的国际刑 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广东联络处的警官。 406 路中巴车继续前行。 车上没有任何动静。 叶丽丹、何绍军正为走出的这步棋而满意,他们虽说没有发现绑匪的迹象,可 也没将自己暴露给绑匪。 “嘟嘟嘟!” 叶丽丹的大哥大发出鸣叫。她接听:“丽丹……” 文克清在电话那头哭泣不止,一声比一声悲痛,一声比一声揪心。 惊惶、恐惧,袭满叶丽丹的心头。丈夫从不轻易落泪。此时哭得这般伤心、难 过,莫非姝玲遭不测,莫非母亲无救治。她内心焦急万分,可处于这种特殊的环境, 她不便追问。她只希望丈夫说出原因。丈夫也许伤心之极,痛苦之极,一时失去理 智,越哭越紧,根本不提为何伤心,为何落泪。 叶丽丹只得含蓄地追问:“老板!你这是怎么啦?你别急,你别慌,我听你说。” “丽丹……” 文克清嚎陶大哭,“我们……对不住……母亲……” 文克清长哭不止。 叶丽丹心慌意乱。母亲怎么啦?不!母亲不能走!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是 母亲给了她智慧,给了她力量。她不能失去母亲。她解救了叶正光先生,她要回到 母亲身边,照料服侍,尽女儿的孝道。她不愿丈夫说出下文,担心自己承受不了, 晕倒在中巴车上。 “丽丹!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姝玲,为了我们全家,母亲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文克清说完,又放声痛哭。 天旋、地转,中巴车腾空。叶丽丹咬紧牙关,克制着悲痛的情绪,使自己的身 体保持平衡。她不相信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中山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有一流的 设备,有一流的医护人员,一定会千方百计救治她的母亲,邝美蓉细心周到、聪明 能干,一定会全心全意护理她的母亲。再说,母亲这一生苦水里泡,烈焰中走,练 就了钢筋铁骨,能承受各种灾难和痛苦,像高山上的大树,有顽强的生命力,不会 枯萎,不会倒塌。 “丽丹!都怪我,没有及时回去服侍、照料母亲。现在,我与外商的洽谈正值 关键时刻,想走又走不开。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文克清说着,又哭泣起来:“母亲一旦离世,她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亲人守灵呀!” 叶丽丹一听这话,那颗跌落万丈深渊的心又提了起来。母亲还没有离去,仍像 往日一样,盼望她早早破案,凯旋而归。她又听丈夫在电话那头说:“母亲曾两次 停止心脏跳动,全赖医护人员全力抢救,才重新恢复。如果出现第三次,就完全没 救了。” 文克清边说边哭,“医生说,你和我如果有一个守在母亲的身边,也许能挽救 母亲的生命。” 中巴车到了水贝二路,停车,到站的乘客纷纷下车。何绍军拉了叶丽丹一把, 故意说:“亲爱的!到家了,下车吧!” 叶丽丹关了大哥大,随何绍军走下中巴车。 她精神恍惚,四肢无力。何绍军早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他问:“是不是绑匪又 向你勒索100 万元美金?” 叶丽丹摇头。 这时,她的大哥大又发出鸣叫。她接听,是邝美蓉打来的。 “丽姐!不!叶警官。我好害怕。我知道你很忙。可我不得不告诉你,伯母已 经两次停止心脏跳动,好在医护人员全力抢救,才恢复过来。我担心,如果第三次 ……丽姐!你能不能赶快回来!” 叶丽丹没有回答。 她无法回答。 何绍军见她只听电话不吭声,又见她脸上肌肉抽搐,浑身颤抖,猜想不是她女 儿遇到更大危险,就是她母亲病情恶化,生命垂危。 他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方面的痛苦。他从叶丽丹手中接过大哥大,听见邝美蓉 在电话中哀求:“丽姐!我观察伯母的神情,好想你回到她身边。你能不能抽空回 来,陪陪她老人家。” “她立刻就来。”何绍军脱口回答。 “好!太好了!”邝美蓉说。 “你疯了!”叶丽丹责怪何绍军,一手夺过大哥大,对着里面说话:“我不能 回来!邝小姐,请你帮忙照料我母亲。” 何绍军已经关掉了大哥大,叶丽丹的话,邝美蓉没有听到。 “嘟嘟嘟!” 叶丽丹的大哥大又发出鸣叫。 她接听。这次,不是文克清的哭泣,也不是邝美蓉的哀求,而是国际刑警组织 中国国家中心局A 局长的命令。她听着听着,感动万分,热泪涌流。末了,她抹着 眼泪,坚定地回答:“感谢上级的关心。可我不完成任务,决不回去。你不是对我 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显示出我们中国刑警的气质和风采吗?!” 叶丽丹关了手提,神情分外激动。她追问何绍军:“是不是你背着我,向上级 打了小报告?” 何绍军连连摇头,道:“我跟随你这些年,从没背叛过你一次。” otw 丹说:“怪事呀!A 局长怎么对我家中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M 楚,你没有 打小报告,还会有谁呢?”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来。 叶丽丹赶快招手。 出租车停下,他俩上车,要求出租车司机驾车顺406 路中巴车营运线路向南全 速前进。叶丽丹牢牢记住了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搭乘的那辆406 路中巴车的车号, 她恨不能一口气追上去。可出租车司机不予配合,说车速太快,遇上交通警察会受 处罚。 何绍军欲出示警官证,叶丽丹赶紧用眼神制止,意思是说:绑匪既然选择这条 路线与叶阿波接头,说不定这里有他们许多耳目,千万不可暴露真实身份。 何绍军心领神会,立刻改变主意:他掏出一张100 元面额人民币,放到出租车 司机面前,说:“请先生多多帮忙哟!” 这一招果然灵验。 出租车司机笑了,赶紧加大油门,车轮飞速旋转。 2追踪 叶丽丹睁大那双丹凤眼,盯着车头前,寻觅追踪的目标。她作为国际刑警组织 中国国家中心局的刑事警官,曾多少次跨国境追捕,西伯利亚的狂风,太平洋的恶 浪,挪威的冰川,南非的高温,眨眼即来,睁眼即去。她处变不惊,遇险不慌,自 由驾驭,游刃有余,押解国际毒枭,抓捕越洋大盗,捉拿金融巨骗,逮住偷渡蛇头, 哪一次不是高歌凯旋,满载而归。如今在自己的国土上,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 与几个跳梁小丑周旋,难道还会败阵不成? 叶丽丹每次侦查破案,总是充满必胜的信心。因为她脑海里时刻装着一个信念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显示出中国刑警的气质和风采。这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秋天, 她作为中国公安代表团的成员之一,参加国际刑警组织在卢森堡欧洲会议中心召开 的第五十三届全体大会时立下的誓言。也就是在这次大会上,中国被正式接纳为国 际刑警组织成员国。她亲身经历了从申请加入到被正式接纳这一全过程,其间许多 事,使她震惊;许多人,令她难忘。她深深感到在国际刑警大家庭中,做一名中国 国家中心局的联络官,肩上的责任艰巨而重大。中国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不易。中国 加入了国际刑警组织,要在这个大家庭中发挥作用,赢得各成员国同行的信赖、佩 服、欣赏,更不易。必须靠很好的合作精神,一流的侦察水平,现代化的专业技术, 靠一次战役接一次战役的成功与胜利。否则,休想在世界警察之林独树一帜,独占 鳌头。 那是金秋十月的一天下午,中国公安代表团借访问法兰西共和国之机,特意派 员前往巴黎郊区的圣克卢国际刑警总部大楼,拜会秘书长博萨先生。因为在此之前 博萨先生曾明确表示,支持并欢迎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警察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中 国公安代表团此次派员登门拜访,一是表示感谢,二是就中国加入后如何解决台湾 在国际刑警组织中的地位问题进行磋商。 叶丽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拜会的情景。当他们驱车驶抵国际刑警总部大楼 前停下,大楼铁门自动打开。他们到传达室办完登记手续,跨进电梯上楼。楼道里 不时碰到一些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非常有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感到亲切、自然、 普通,丝毫没有神秘和威严的感觉。具有丰富的外交经验的中国刑警局负责人高旭、 朱恩涛悄悄告诉她,这里是协调打击国际刑事犯罪的中枢神经,是国际刑事犯罪资 料的中心,是拥有135 个成员国的国际刑警总秘书处的所在地。说着,他们走进博 萨秘书长的办公室兼会客室。她仔细观察,室内陈设简朴,壁橱里摆放着一些国家 赠送的带有各国警徽标志的纪念品和工艺品。宾主见面没有客套,也没有转弯抹角, 就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警察加入国际刑警组织后,如何解决台湾警察当局在该组织 内的地位问题交换了意见。博萨秘书长提出:有关台湾地位问题,可以参照“香港 方式”来解决。香港警察当局是英国国家中心局属下的“香港支局”,按照国际刑 警组织章程的规定,它没有表决权,也不能委派团长,但可以派代表参加国际刑警 组织召开的会议,在打击国际刑事犯罪方面与国际刑警总部及其成员国进行合作, 在警察业务对外交往上不受英国国家中心局的管辖。末了,博萨笑着说:“台湾是 否接受这种方案,那就不得而知了。”高旭、朱恩涛表示:对博萨先生提出的意见, 中国将予以考虑和研究。 叶丽丹从跨进国际刑警总部的第一步开始,对这个组织就充满了神圣感与责任 感,她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组织中的一员。事实上,公安部领导派她随高旭、朱恩 涛两位资深警官一起拜访国际刑警总部,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开眼界,见世面,以便 日后挑起国际刑警联络官的重任。 叶丽丹回想起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越觉肩上的责任重大。她连声催 促出租车司机加速,再加速。 出租车司机多得了那100 元人民币,自然不说二话,出租车越跑越快。出租车 司机问:“M 位是赶着参加宴会?还是出席庆典?” “这,”叶丽丹、何绍军互相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那么重要。” 话不投机。 出租车司机收住了话题,一心快速开车。 叶丽丹又回想起中国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情景。 从巴黎回国后,中国警方高层进行了多次研究,并报上级领导机关批准,决定 在适当的时机正式向国际刑警组织秘书长提出申请。 第M 年的2 月,朱恩涛陪同公安部俞雷副部长,在萨拉热窝与博萨秘书长又一 次会见,就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警察申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程序交换意见。 接下来的5 月中旬,博萨秘书长应邀访华。首先,高旭局长就中华人民共和国 刑事警察申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与其举行了会谈。接着,公安部部长刘复之、副部 长李!“祥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博萨,进一步就中国刑警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一事进 行友好的谈话。博萨表示:欢迎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警察机关加入国际刑警组织。 中国加入后,国际刑警组织将更具有代表性。刘复之向博萨阐明了中国加入国际刑 警组织的原则立场,并表示在打击国际犯罪方面,中国公安机关愿与国际刑警组织 及其成员国合作。 5 月18日上午,叶丽丹目睹了那划时代意义的一幕。中国警方在博萨下榻的北 京饭店正式向其递交了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申请书。申请书首先声明:中华人民共 和国政府是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根据国际刑 警组织章程第七条和第十三条规定:“每个成员国可以委派一个或几个代表参加。 但每个成员国只能由该国政府主管当局委派一个代表团长”,“每个国家只能有一 个代表有表决权”,中国代表团加入后,即为中国政府唯一代表团,由我委派团长 并行驶表决权。台湾只能以中国台湾地区警察组织名义派代表留在该组织内,但不 能委派团长,无表决权,会议和文件中均不得使用“中华民国”的名称和它的旗帜, 也不能用“台湾”的名称,只能用“中国台湾”。 6 月上旬,博萨秘书长复函中国警方:“你们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正式申请, 经本组织执委讨论,已被列入将于9 月4 日至11日在卢森堡召开的全体大会日程。” 然而,台湾警察当局获悉,立即致信国际刑警总秘书处作出反应:“国际刑警 是非政治性组织,本组织章程第三条规定,严格禁止本组织参与任何政治、军事、 宗教和种族干预活动。”很明显,这是指责中国警方提出的申请带有政治条件,与 第三条的精神不符。同一时候,个别执委成员致函国际刑警组织执委会主席,称中 国警方申请涉及政治问题,为避免冲突,建议推迟明年大会讨论。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为了及时赢得胜利,中国警方立即派代表团赴巴黎。叶丽丹是代表团中唯一的 女警官,也是最年轻的警官。中国警察代表团飞抵巴黎,速赴国际刑警总部,与博 萨秘书长面谈,详述原则立场,要求将中国警方申请按执委会原决定列人第五十三 届全体大会议程,如期进行讨论。并表示:由于各种原因,中国被正式接纳为成员 国之前,代表团暂不与会,拟散发一份“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刑事警察机关 申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说明”。 博萨秘书长本人表示理解与支持,但散发文件之事必须待到卢森堡与执委会成 员磋商后给予答复。 8 月28日,中国警察代表团乘国际列车赶到卢森堡,在中国驻卢森堡大使馆官 员的帮助下,紧急会见国际刑警组织第五十三届大会东道主、卢森堡宪兵司令部司 令瓦格纳,要求其向中国警察代表团提供各国代表团下榻的旅馆和电话号码,以便 大会开幕前逐一拜会,瓦格纳满口答应。 接着,中国警察代表团又驱车赶往欧洲会议中心,与先期到达的博萨秘书长会 谈,宾主见面,博萨坦诚相告:“经与执委会成员研究,国际刑警组织非正式成员 国不能委托秘书处散发文件。请中国代表团谅解。” 这天下午3 时,国际刑警组织执委会开会,商定第五十三届年会议程。中国代 表团抢在开会前几分钟,会见了执委会主席、菲律宾刑警局局长布加林,向其简要 介绍了中国申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原则立场,希望执委会按原决定,把中国申请 列人第五十三届年会的议程,如期进行讨论。布加林表示:“我注意到了中国的立 场。” 接下来,必须紧急约见能够而又值得约见的执委会成员。可瓦格纳答应提供的 各国代表团下榻的旅馆和电话号码迟迟不见兑现,因而无法联系。朱恩涛打电话到 卢森堡宪兵司令部,要求瓦格纳履行诺言,可值班人员推说要找大会秘书处。朱恩 涛打电话到大会秘书处,值班员又推说要找卢森堡宪兵司令部。就这样推排球似的 推来推去,没有任何结果。 叶丽丹想起在卢森堡市的那种紧急外交穿梭,比眼下穿梭追踪绑匪还普还累。 在人家的国土上,一切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智慧、勇气、力量,几乎派不上用场。 在自己的国土上追踪绑匪,虽然难关重重,险隘道道,却只要有智慧,有勇气,有 力量可以一步步去克服。看看,前面好像是那辆406 路中巴车。咬住不放,不让花 格衫衣青年跑掉。 叶丽丹轻轻碰了碰何绍军的肩,朝前面扬了扬下巴。 何绍军正盯着奔腾不息的车流搜索。何绍军会意地点点头,对出租车司机说: “按喇叭,超过这辆皇冠车。” 3交锋 出租车离那辆406 路中巴车越来越近。前面突然亮起红灯。迫不得已,只得依 了交通规则,停车,等待。 叶丽丹又想起了在卢森堡的那些紧张日子,也是不断地遇到红灯。国际刑警第 五十三届大会开幕在即,时间越逼越近,需要的资料仍然没有弄到。迫不得已,朱 恩涛直接找瓦格纳,凑巧,在欧洲会议中心门口与其相遇。不待朱恩涛开口,瓦格 纳解释说,所有材料都交大会秘书处。说完就匆忙离去。朱恩涛只好找大会秘书处, 工作人员又推说,这些资料必须经瓦格纳批准才能提供。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从 大会秘书处弄到一份住有各国代表团的24个旅馆的名称。 中国代表团凭了卢森堡市地图,逐一对照查找,结果跑遍了整个卢森堡市,才 找到了一个要找的代表团,而这个代表团并未到达,只是预订了房间。 关键时刻,多亏中国驻比利时使馆鼎力相助,找到了部分友好国家代表团的住 地。中国代表团连夜拜会,阐述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原则立场,直至9 月4 日凌晨 4 时这一活动才算基本告一段落。 9 月4 日上午10时15分,国际刑警组织第五十三届全体大会在卢森堡欧洲会议 中心正式开幕。上午,大会讨论马尔代夫和文莱的人会申请,顺利通过。下午,大 会讨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申请。博萨秘书长首先简要介绍情况,然后各国代表相继 发言。与台湾有外交关系的一个岛国的代表,抢先发言,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申请 是附带政治条件的,是违反章程第三条的。 南斯拉夫代表予以反驳:联合国承认国际刑警组织是国际上政府间的组织。中 华人民共和国是联合国的成员国,是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许多 国际组织上均取代了台湾的席位,作为国际性组织的国际刑警组织也应仿照其他国 际组织做出正确决定,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会。并指出:第三条关于“严禁一切 政治、军事、宗教或种族性质的干预活动”的规定,是指处理刑事犯罪的,与一个 主权国家的申请毫不相干。 经过4 个多小时的激烈辩论,大会在比较混乱的情况下,对中国提出加入国际 刑警组织的申请付诸表决,结果未获三分之二多数通过。 中国警察代表团得知这一消息,每个成员都焦灼不安。叶丽丹更是吃不好,睡 不香。中国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申请得不到批准,这关系到十亿中国人口的大国在 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和威望。叶丽丹此时感受最深的是,她和中国警方代表团的所有 成员代表的不仅仅是中国警察,更不是个人,而是整个中华人民共和国。 第二天早上,他们迫不及待地阅读卢森堡出版的所有报纸,感到奇怪的是并未 登载有关第五十三届国际刑警大会表决中国申请人会的消息,只是发表了“中国加 入国际刑警组织问题十分棘手”的文章。这里面似乎有些溪跷,透露出中国加入国 际刑警组织的申请在本届大会获得批准还有一线希望。 果然,上午9 时30分,中国代表团驻地电话铃骤响,朱恩涛接到一个友好国家 的代表团长打来的电话,欣喜地告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的申请已 在第五十三届国际刑警大会上获三分之二通过。 这好消息似乎来得太突然,中国警察代表团不免有些半信半疑。为了弄清这消 息是否准确无误,立即向大会秘书处打电话询问核实,千真万确,中国人会申请已 经通过。 博萨秘书长请中国代表团立即赴会。 这时,叶丽丹和中国代表团所有成员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尽,有的是自豪、快乐 与欢笑。大家回到宿舍,换上崭新的衣服,驱车前往欧洲会议中心。车上,朱恩涛 对大家说:“神气点,显示出我们中国警察的气质与风采!” 说着,他指挥大家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他们一路绿灯,很快来到了欧洲会议中心。 大会秘书处的一位联络官,很有礼貌地把他们领进博萨秘书长的办公室。他们 刚刚落座,副秘书长肯德尔走进来,与大家—一握手、问候,表示欢迎。他告诉他 们:博萨秘书长正在会上发言,不能脱身,委托他带领中国代表团进入会场。团长 向他了解大会通过中国人会的情况,他说,大会是按照中国递交的申请书的全部内 容通过人会的。这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他领着中国代表团进入会场。 这时,所有会议代表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投射到中国代表团每一个团员的身上。 大家无不感到做一个中国人的骄傲,做一个中国警察的骄傲。他们在安排给中国的 席位上就座,胸前桌牌上用法文书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一行字,与一张张大中 华的脸孔,同时在水银灯照射下闪闪发光。 叶丽丹的眼睛湿润了,她极力克制着,不让泪水往外流。她看见坐在前面的朱 恩涛同样显得很激动。中国成为国际刑警组织第138 个成员国,长久的期待终于变 成了现实。这体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强大。这意味着中国刑警从此阔步走向世界。 中国代表团刚刚坐定,大会主席布加林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进入会场, 根据新成员要致词的传统作法,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发言。 中国代表团团长刘文在发言中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申请加入国际刑警 组织,旨在加强各国间在打击刑事犯罪方面进行合作。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被接纳 为该组织的合法成员国,中国代表团感到欣慰,同时对全体大会表示感谢。中国刑 警当局将与该组织及其成员国的有关机构积极合作,并希望得到大家的大力支持。 大会结束时,许多国家的代表团纷纷走到中国的席位前表示祝贺。叶丽丹紧握 那一双双不同肤色的手,感到了国际同行间的友谊、信任与力量。 晚上7 时,卢森堡市政府在市政大厅举行酒会,欢迎出席第五十三届国际刑警 年会的各国警察代表团。中国代表团到达时,酒会已经开始,卢森堡市的女市长正 在致欢迎词,大厅里人群济济,灯火辉煌。中国警察代表团挤到右前方的一个角落 里刚刚站定,就有许多国家的代表再次迎上前来表示祝贺,并依次和中国代表合影 留念。 接下来的会议议程中,仍有拉美地区的两个国家轮番发言,提出了解决台湾在 国际刑警组织内地位问题的动议。某个大国的代表作了三次发言,支持上述动议, 并声称这个问题非要在本届大会上解决不可。 中国代表团义正辞严,针锋相对,在原则立场上毫不让步,指出:9 月5 日国 际刑警组织全会已经接受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部长署名的申请书中的全部条件, 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本组织的正式成员国。根据本组织章程第七条和第十三条的 规定,中国代表团加入后即为中国政府唯一代表团,委派团长和行使表决权,台湾 只能以中国台湾地区警察名义留在该组织内。 拉美地区的两个国家撤销了他们提出的台湾地位问题的原动议,布加林主席宣 布中止辩论。 此后,第五十三届国际刑警大会进行的有关决议的表决和部分执委的选举中, 中国代表团首席代表高高地举起右手,代表伟大的祖国行使表决权。 从此,中国警方在国际刑警组织中的地位不断提高。事隔两年之后,在华盛顿 召开的第五十四次国际刑警执委全会上,中国代表团代表朱恩涛当选为该组织执委。 叶丽丹曾亲耳听到博萨秘书长感慨地说:“一个国家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仅一年, 其代表便当选为执委,这在国际刑警组织的历史上尚属首例。” 接下来,在法国尼斯召开的国际刑警组织第五十六届全会上,中国代表朱恩涛 当选为国际刑警组织的三位副主席之紧接着,在加拿大渥太华国际刑警组织第五十 九届全会上,中国代表朱恩涛又当选为教育顾问,这一职务,按国际刑警组织章程 规定,只有主席、副主席才有资格成为候选人。这些,均因中国警官时时、处处、 事事向国际同行们淋漓尽致地展示了自己的卓越才华和良好形象。否则,不可能有 如此巨大的成功。 眼下解救叶正光,是中国刑警再次向国际同行展示才华和风采的时候,决不能 抹黑与丢脸。为了尽快追上那辆406 路中巴车,叶丽丹示意何绍军,又给出租车司 机塞了张100 元人民币。 出租车得了叶丽丹、何绍军的奖赏,越跑越欢,几乎逢车就超,如人无人之境。 何绍军心想:难怪常听人议论,金钱并非万能,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今天他算 是有了深深的体验。 出租车经过笋岗桥时,他俩暗暗一喜,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乘坐的那辆406 路中巴车就在眼前。何绍军张开了嘴唇,叶丽丹知道他要说什么,不露声色地作了 制止。何绍军会意,双唇紧闭。 眨眼间,出租车超过了那辆406 路中巴车。 又一眨眼间,出租车从笋岗路左拐,驶人宝安路,到了天地大厦前。 “停车!停车!” 叶丽丹、何绍军赶紧招呼出租车司机。 车轮减速旋转,停稳。 何绍军看了一眼计程表,又扔给司机100 元钱。 出租车司机欲退回多余部分。 叶丽丹说:“零头不用退了,多谢师傅合作!” 他俩快速下车。 出租车走了,406 路中巴车还没有驶过来。 他俩走到大街边,背着行人,紧急化装,三下五除二,一对青年情侣,霎时变 成了两位老翁。他俩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移近406 路中巴车停靠点。 这里候车的人很多。503 、401 、426 、428 中巴车,还有18路无人售票公共 汽车,都在这里停靠。车流如潮。乘客就是潮水中的鱼儿,一群游去,一群游回。 叶丽丹、何绍军夹在候车的人群中,眼睛紧盯来车的方向,搜索一辆辆从北向南的 大小汽车。 很快,那辆406 路中巴车驶过来了。 叶丽丹、何绍军清楚地看见,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坐在正对车门的座位上。 近了,更近了。叶丽丹、何绍军朝中巴车扬起了手。 406 路中巴车缓缓减速,在两位老者面前缓缓停稳。 叶丽丹、何绍军作老态龙钟状,相互搀扶着走向车门。此时,花格衬衣青年伸 过手来,热情地招呼道:“二位老人别忙,来,抓住我的手,站稳,千万别摔倒了。” 叶阿波也伸手搀扶,连声说:“老人家请坐!请坐!” 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同时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叶丽丹、何绍军欲予推辞,花格衬衣青年和叶阿波拉住他俩接到了座位上。 何绍军坐下又站起,将花格衬衣青年往座位上拉,边拉边说:“你坐!你坐! 先来后到,这是规矩嘛!” 花格衬衣青年说:“您坐!您坐!敬老尊贤,这是美德呀!” 叶丽丹已经坐稳。她拉了拉何绍军的衣角,说:“老头子!你就别固执了。这 两位先生真心让坐,你不坐,岂不是小看人家吗?” “好!我坐!我坐!”何绍军坐下。 “这就好!这就好!”花格衬衣青年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