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风流孕事(3) 那句话可能是触动了郑小燕内心最脆弱的角落,她忽然变得那么伤感、绝望, 瘦弱的肩膀抽动着,像一片秋风中抖动的枯叶。 在那个寂静的午后,只有风听见了她嘶哑的哭声。 也不知过了多一小会儿,郑小燕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似乎从刚才的呆滞中醒 了过来,她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绒黄的头发像一蓬荒草。 走了几步,她忽然就扭过头来,冲着冯威龙笑了笑,那笑容那么凄美、辛凉。 不知怎的,冯威龙的心中忽然异样地动了动,身体向前欠了欠,嘴张了张, 似乎想喊住她,但他终于什么也没有做。 周围的员工们是死一般的静默,各自眼睛里有着莫名的内容,时间是死一般 的静寂。 冯威龙凶巴巴地吼道:“都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大家的表情赶紧敛住, 散去了。 郑小燕走在单位外的大院里,因为神思恍惚,她的脚步忽然一趔趄,又被什 么拌倒了。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她想就那么永远地倒在那里,再也不要起来,什么 也不想。但终究,她还是爬了起来。膝盖处破了一块皮,生生地疼,她揉了揉, 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水。 她从地上搓起一小掊土,往自己的伤口上敷着。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浓重 的自怜。 楼内的冯威龙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郑小燕的这一动作,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萌发了什么灵感的样子。 但这时一个职员跑过来喊:“冯总,消防队打开电话,说咱们的一个建筑工 地上着火了!” “什么?还不快通知安全科跟我一起去工地处理!”冯威龙喊着,便往外跑。 一丝幸灾乐祸的阴笑再次掠过吕麝的脸上,心说:“董事长家,后院起的大 火恐怕更猛!” 4 很平静的一个夜晚,小树正趴在窗边举着望远镜仰望天空。 郑小燕像往常一样给儿子小树端来了洗脚水。 “小树,过来,妈妈给洗脚。”郑小燕的声音里有些异样。 “我都是男子汉了,不能再让女人给洗脚。”小树说。 “就让妈妈给小树再洗一次。” 郑小燕蹲在床边低着头给小树仔细地洗着脚,早已是泪水涟涟的了。 她忽然就亲吻起小树的小脚丫来。 小树看见妈妈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水盆里。 “怎么啦妈妈?是不是想爸爸啦?”小树托起妈妈的脸问,给妈妈擦去脸上 的泪水。 小树的话让郑小燕的泪水更如泉涌,她一下将小树搂在怀里,哽咽道: “如果她是个一般女人,妈妈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你爸爸绝不是那种见着个 女人便有什么想法的男人,他的眼界也很高的。可她既年轻又漂亮,人又那么能 干,又整天跟你爸爸在一起工作,志同道合、日久生情,妈妈觉得怎么都比不过 她。即便她离开了你爸爸,还有别的女人一个个的来,妈妈太累了。妈妈的神经 本来就脆弱,既要照顾咱的小家,侍侯你们爷儿俩,又要经常去照顾你在农村的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要管几个班的学生,尤其要跟围在你爸爸身边明处暗里 的女人们斗。这世上的女人太多了,妈妈实在没力气应对她们了。小树,妈妈的 心肝宝贝,以后,你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妈妈,你说什么?我不懂。”小树眨着一双童稚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不懂这些,多快乐啊。” “记着,等你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小树似懂非懂地不住点头。 “小树,我最爱的儿子,永别了!” 漆黑的房间里,回旋着郑小燕痛彻心肺的心语。 5 是个寂静的深夜,窗外有秋虫的唧唧声。 小树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忽然有什么在扯动他的脚。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出了, 是一双柔弱的手。那手是来自地下的,且一个微弱而痛苦的声音传来:“儿子, 救我!” 小树激灵一下醒了,起身啪地一下拉亮了床头的灯,看见妈妈郑小燕,捂着 肚子身体蜷曲着痛苦不已地趴伏在地上。 “妈妈!你怎么啦?”小树惊叫着赶紧下床。 “我喝了药,想死的,可这种痛,妈妈实在忍受不了了,五脏六腹被灼着了 一般。”郑小燕神色痛苦地说罢,便昏厥过去了。 “妈妈,我送你去医院!”小树哇地一声便吓哭了。 小树穿上衣服拿起妈妈的包便吃力地背起妈妈往外走。 小树背着妈妈跌跌撞撞地在楼梯里、路上穿行,路灯将小树艰难前行的身影 投在墙上、地上。他的个子原本还那么小,妈妈身为成年人的体重压得他的腰又 弓了下去,郑小燕的两腿只能搭拉在地上。 “爸爸,你在哪里啊?快来帮帮我啊,我快背不动妈妈啦!我早一分将妈妈 送到医院,就有可能将妈妈救过来啊!”小树边吃力地往前挪着脚步,边大声哭 喊着。 总算,小树背着妈妈来到了马路上,忽然,小树和妈妈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妈妈!摔疼你了吗?”小树赶紧爬起来问,只是郑小燕依然昏厥着。 “妈妈,你死了吗?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你若有个好歹,我怎么办啊?”小 树晃着妈妈哭喊着,将妈妈往自己的身上背,可他再也背不起来,“谁来帮帮我 啊!”他对着一片空茫大喊着,“爸爸,你去哪里了?” 在无边的黑夜里,一个男孩稚嫩的哭喊声是那么让人揪心。 这时,一个开摩托车的男人嘎地一声停在了他们面前,是宋晓晨。 “叔叔,快送我妈妈去医院,我妈妈喝毒药了!”小树喊。 宋晓晨甩了摩托车,背起郑小燕便往前跑,终于跑到了前面的一条宽阔的大 路上,只是深夜的街上车辆稀少,宋晓晨继续气喘吁吁地前跑着,一辆出租车好 歹从前面开来了,宋晓晨伸手拦了,3 个人上了出租。 “师傅,快!去医院急救室!”在车上,宋晓晨催促着司机。 出租车在城市的街道上飞速地驶着。 总算到了医院门口,宋晓晨从车上抱下郑小燕便向急救室内急奔,大喊着: “医生!快救人!”—— 在急救室外,宋晓晨和小树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你妈妈为什么喝药?”宋晓晨问小树。 “好象是因为我爸爸跟其他女人的事情,我也弄不大清楚。”小树答。 钟表的针喀嚓喀嚓地响着,时间显得那么难熬。 总算,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否则后果 不堪设想。现在,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6 病房内,“妈妈,你想吃点什么?”小树凑近妈妈的耳朵说。 “想喝点豆腐脑。”郑小燕嘶哑着嗓子说。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天还蒙蒙亮,大街上只有一个扫大街的,小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家早餐的 摊位前,问:“叔叔,这里有豆腐脑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