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叶玫瑰与冯威龙:分道扬镳 第十四章叶玫瑰与冯威龙:分道扬镳 1 叶玫瑰将一份辞职报告递到了冯威龙的面前。 “什么?离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冯威龙举起那份报告啪地拍在桌子 上,一下翻脸了。 “你想怎样?” “你跟公司订的劳务合同还没有到期!公司白白培养你吗?要走的话,除非 交一笔违约金!”冯威龙拿过计算器啪啪地摁着,然后显示给叶玫瑰看。 叶玫瑰苦笑道:“什么?这比我从你那里挣到的工资之和还要多。” “谁让你背叛我!你竟然背叛我?!”冯威龙恶狠狠地说。这一刻的冯,露 出了狠的一面。 “背叛?”叶玫瑰怪怪地笑了下,“什么叫背叛?难道非要死到你手里,就 不算背叛了?你现在大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看背叛者的目光审视我!可你对我有 过多少背叛?在我像牛一样为为公司四处奔波卖力的时候,你却和别的女人调笑 嬉闹。我不图什么,不图利,不图地位,只图你对我的一份感情,一份男人对女 人的感情,可你生生地就是不给我!这些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离开了我,这个世上,还有谁像我这么喜欢你?罩着你?”冯又道。因为 真正懂得她最软的穴位在哪里,所以这时拿出他的杀手锏来。 叶玫瑰辛凉地苦笑道:“你做的一桩桩的事,唇红赤白地摆在那里,你竟然 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哄我?我的心已经寒透了。我整个人已经凉透了。纵使你想 来暖,也暖不过来了!当然,这也仅仅是我自己的想当然,你压根也不想暖。你 原本是个随意的人,全不负责任,而又随意招惹,枉费了我对你那么深刻的感情, 我怎么都想不通,那一段时日里,怎么就对你那么炽热?原来,我总认为你是个 与众不同的男人,有情有义,有担当有自制,却原来也是一个轻佻的男人。当然, 首先因为那些女人本身轻佻,但对轻佻的女人有迎合,这本身就不是一个严谨男 人的作派!当然,我自己也该归到这类女人堆里。只是我原以为你的那些温情都 是对我一个人的,才对你产生回应。因为这敞开,我看见了你几乎全部的生活。 想想我原来为你,那彻夜不眠的无声哭泣,那风里雨里的辛劳奔波,一切是多么 的不值!所有的感情都是有回有应的,既然你对我如此,我对你也就变得散淡。” 她的怨愤被彻底划开了一个口子,噼噼啪啪地发泄了一番。 冯威龙平静地听完叶玫瑰的控诉,嘴角轻蔑地撇了撇道:“你以为你是谁?” “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公司不倒,就总有一茬又一茬的人来应 聘,就总有女人对你讨好、逢迎,所以,若干分之一的叶玫瑰算得了什么?可我 自己是自己的唯一。不说这些了!”叶玫瑰使劲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都明白, 太多的恩恩怨怨,已将彼此间的那份感觉啃咬得千疮百孔,已无法修补。扔弃是 唯一的办法。” 叶玫瑰苦笑了下,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淡然,她轻盈地一甩头,向外走去。 但走了几步,她又回来了,说道: “我很感激你这次没有再提要吸收我为公司股东的事。不然,我感觉自己像 一只猴子,被反复地耍。 那天在街上,我看见一个耍猴的人,手中高高地拿着一个桃子,但绝不举到 猴子能够着的程度,那只小猴子,被那枚红红的桃子诱惑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 按着耍猴人的指令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为耍猴人卖艺赚钱。 我想,你一定对那副场景耳熟能详,并运用自如。那一瞬间我看见了自己, 就是那只被耍的小猴子。 即便是有一天,那只小猴子终于发现了真相,赌气离开耍猴人逃跑了,对那 个耍猴人也没有丝毫的损失,他训练下一只猴子还忙不顾暇,至于上一只猴子的 心力衰竭、她的被羞辱、愚弄,他连回忆的工夫都没有。” 说完,叶玫瑰义无返顾地回头离去,背影那么执着、坚定。 说不清什么原因的,她的泪水一股股地涌出来。这里承载过她太多的希翼与 苦痛。 当初,她是那么义无返顾地投奔向这儿,抛弃了一切,如今,除了满心的创 伤,一无所获,却平白无故地被南来北往的风蹂躏了一番。 2 郑小燕恰巧煲了一灌汤,给冯威龙送到办公室里来,正巧碰见了两人的争吵。 叶玫瑰在场时,冯威龙还一副强硬的架势,只是一旦她走了后,冯威龙的身 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给我拿一把凳子来。”他语气脆弱地说。 郑小燕赶紧拿过一把凳子去。那一瞬间,冯威龙忽然变得那么颓然无力,一 副受了重创的样子,一改平时的强悍,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沮丧。 “是单位的惨重损失,也是自己用人的失败。我一心栽培的人,朝我的心口 上,给了我重重的一击。”冯指着自己的心口说。 郑小燕在旁深深地看了冯威龙一眼,她的心猛地痛了一下,从来没有像这一 刻,他这么无遮掩地显露出自己的脆弱,他被某种失败感给重重地挫伤了。她忽 然升起一股念头,该为他分担些什么,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对于公司的事, 她平时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晚上给我准备点安定,我已经三天彻夜未眠了。”冯威龙沙哑着嗓子说。 郑小燕的心忽然痛得被针扎了一下般,看起来那么坚硬强大的一个生命,也 有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艰难,真爱一个人的话,就该与他休戚相关。她要成为和 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这才是真正能进入他心的女人。因为事业的扩展是他内心深 处最宏大的野心,最强烈的愿望。到那个时候,她在他的心中,自然就有分量了。 到那个时候,恐怕他想不爱她都不成。一个人,自己本身没那么大的分量,只自 哀自怨,又有什么意思呢?情感是靠乞求能得来的吗? 她很少想到过,冯威龙有些时刻的脆弱、无力。面对世事的艰难,他也想利 用一点女色帮自己分担点什么,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心理,他其实也是一个脆弱 的生命,也疲惫,也无力,在无法承担那份负荷之时,便对周围的人心生怨气。 她心里应该明白,她清雅淡泊的生活是靠什么支撑着的。 面对企业的摇摇欲坠,她想的不是怎样全力帮他,而是因他跟其他女人的接 触而闹情绪、耍态度,这是与他患难与共的女人的态度么? 从来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感情,所有的感情都是靠争取的。 想到这里,郑小燕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 “我想重新回公司工作,像叶玫瑰那样,在事业上成为你的左右手——” “真的?”冯威龙惊喜道,腾地一下也站起来了。 那一瞬,郑小燕看见冯威龙的眼睛腾地一下便亮了。 那团亮闪着久违了的亲切、温暖,那么刻骨铭心地镂刻在她的记忆中。在过 后的日子里,为了那团亮光的一次次点燃,她像个陀螺般不分白天黑夜地团团忙 着,像身处漫漫寒冬里的人对炉火的向往,像一个中了毒瘾的人对毒品的渴望。 那一刻,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凉。 “其实,最初创业时你跟我一起打拼的,各项业务都熟悉,比雇那些新手强 多了,何况我们又是夫妻,两人一条心,你早就该回公司帮我的,这些年偏要去 当什么小学教师!”冯威龙惊喜之余埋怨道。 “实话告诉你吧燕子,就是这个叶玫瑰,一直想从你手里将我夺过去,并几 次以离职想要挟我。哼,我们俩之间,是多少年的感情了?岂是她一个半路上来 的外来者轻易能松动得了的?她也太不自量力,心也太大太野了些!我是宁肯失 去一个将才,失去半壁江山,也不能失去你,不能毁掉我们间的感情的!” 听到这话,郑小燕被震撼得双泪长流,她上前猛地紧抱住冯威龙,声音颤抖 地诉说着衷肠: “威龙,有你这句话,就是为你、为公司将我这条命豁出去了,也值了!” 冯威龙安慰似的拍拍怀里的郑小燕的后背: “平时里偶尔跟那些女下属们调调情,不过糊弄着她们好好干活,为咱拼命 而已,就只有女人能利用女色,我就不会利用我的男性魅力糊弄她们争相讨好我, 争相拼命工作啊?横竖挣的钱进的是咱家的帐户。我心里有杆秤,谁也抵不过你 在我心里的分量。” 郑小燕擦一把泪嗔笑道:“你那些鬼点子!” 3 郑小燕前脚刚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冯威龙便拨了个电话:“叶飞舞,你过来 一下。” 叶飞舞小心翼翼地进了办公室。 冯威龙以从来没有过的殷切和亲切眼神看着叶飞舞道:“前几天蒋局长来时, 你在酒桌上的临场发挥带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和意外,我原来,真是小看你了。我 还老想外出招聘,没想到我眼皮底下便人才济济,你有跟叶玫瑰一样的好形象, 比她欠缺的,只是内涵。这些书你拿去看,好好充实自己。我希望她的那一摊, 你能很快顶替上去!” “谢谢冯总的栽培!”叶飞舞受宠若惊道。 4 办公室内,叶玫瑰情绪低沉地在往一个纸箱里收拾东西。 宋晓晨推门默默地走了进来。 “真要走?”宋晓晨心情复杂地小声问。 叶玫瑰打量着四周,心酸道:“到了缘尽人散的时刻了。已这么清晰地看清 了世事的底细,继续呆在这里,除了能死得很早,什么也得不到。不过好在还有 剩下的命,我要逃生去了,拎着残破的自己,”叶玫瑰继续说道,泪水瞬间盈满 了眼眶, “这份工作,耗费了我太多的心力和感情,到头来,非但是一场无谓的耗费, 还让自己的身心,落得伤痕累累——这里,真是我的一处灾地。” 叶玫瑰抹去眼角的泪水,佯装轻松和坚定道:“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也 感激他,但凡能感受到一丝暖,我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这一天天的,不是人 过的日子!不管是怎样小心他,他也不会对我更好一些,我彻底看清了这底细。 他不是个别人能轻易左右得了的,与其把精力放在与他的关系上,不如放在对自 己的经营上。等自己强大了,他对我自然也就高看了。” 宋晓晨伤感道:“说起来,这会儿,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内心里,我一直 嫉妒你和冯威龙之间的友好,但此刻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作为好朋友,情绪 都是相连的,你有这么大的不痛快了,我又怎么能快乐起来哪?” “谢谢你,在这个单位里,唯有你,给了我很多温暖。”叶玫瑰说。 宋晓晨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冲动道:“真想跟你一起走,我们俩联手,杀 出一条血路,做出一番事情来!” 叶玫瑰眼睛一亮:“那还犹豫什么?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来这里。” 宋晓晨的情绪又落下去了,伤感道:“我不能走,我和他之间,还有另外的 一笔债还没有清。” 宋晓晨关切地问:“下一步你怎么打算?再去找一份工作吗?” “坚决不!这些年来,我受够了人在屋檐下的屈辱和低贱感,再也不要看人 脸色过活。我就不信,人只要活着,就杀不出自己的一条血路?这世上有那么多 人,活得有滋有味,怎么单单我就不行?创业难道比登天还难吗?什么事不都是 人做出来的?至于具体干什么,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成型后再跟你说 吧。” “好吧。”宋晓晨惆怅道。 稍稍停顿了下,叶玫瑰问:“晓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的身上,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宋晓晨说。 叶玫瑰的身体痉挛般抽动了一下。 而宋晓晨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的目光看着远处,幽幽地说:“失去了她之 后,我才明白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也正因为对她的失去,我才明白该怎 样去爱一个人。” 叶玫瑰的眼里忽然有泪花闪烁。 叶飞舞这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笔,敲着杯子当锣,笑唱道:“帝国主 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宋晓晨不舍地将叶玫瑰送出了办公楼,送到了楼外的马路上,冯威龙透过办 公室的窗子看见了,眼里射出一股寒气。 5 叶玫瑰抱着那残破的纸箱,走在大街上。全部的家当只有身上的这些。 但她有一种死里逃生般的感觉。这段错误的过程,总算结束了!经过了那么 多、那么久的挣扎之后。 她在街上走,望着周围的店铺,想着哪里有商机?怎样在空气里生出钱来? 这些年来,换过几家单位,人在屋檐下受了多少委屈?如果把放在单位上的 那些心力,都用在自己的创业上,会是一番什么局面? 她向远处走去,脚步变得越来越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