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我本想让你看看我新做的旗袍。”她脸苍白着,没有慌张,也没一点兴奋, 她差不多已经快要死去了。 “我看……还是。”他揽住了她。于是她两拳紧握护在胸前,在他怀里瑟瑟发 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然后就是吻。这个人的吻很有技巧。先是把她吸干了,吸空了,然后舌尖再一 点一点地探进来,然后上下左右,然后就像一支火炬,腾一下把她给点燃了。三十 如狼四十如虎啊,她的这只虎已经关得太久,关得太苦。现在这只虎已经冲出来了, 冲出来了,再也回不去了…… 没什么,这一切全没什么。生活就是这样,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也许这样更 好,也许从此就可以再也不觉得欠缺什么了。再也没有怨气,再不用抑制发怒,再 也不用故作冷淡,然后就小心翼翼过日子好了。 默生,今天的事和你有关,不是怨你,只是说有关。这几年你一直在和我斗, 在和我比赛耐心,我们已经不再和谐。你可笑地毫无疑义地竞争,能有什么结果呢? 结果就只能这样!默生,你说过你不在乎,那么我也不在乎。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埋葬过去的一部分,你欧洲旅行的一部分…… “说吧,说你爱我。”她口气硬得像是布置工作。 “……” 她仰起脸,托住他俯下的下巴扭向一边,“说啊。”这回又像在乞求了。 然而倪亚雄的感觉却变了。起初,他还吻得不错,可渐渐地,抚摸她脊背的手 变得僵硬了。她柔韧的躯体和他的想像基本一致,骨骼窄长肌肤饱满,然而感觉却 不那么对劲。她似乎很顺从很随和,准备一句话不说就上床的样子。可她似乎又很 有主见十分冷静,好像是她在紧紧把握着主动权,在导演着这场戏。这使他心中没 底,无法按常规进行下去。这个获得大奖的人,在梦寐以求的奖品面前情绪有点败 坏。这和从前太不一样了,完全是两码事。 “等等,”她推开他,“我去把大门闩上。这可是互联网上的好帖子。” 倪亚雄张张嘴,想来一句更棒的,可是没有。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很 顺利,和设想的一样,简直比设想的还要顺利,可是那种感觉却不对了,完全没有 了,这他妈的是怎么啦? 她闩上大门,又去擦了一把脸,这才回来。但就在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她僵 住了。 蓓蓓的背囊就挂在她屋门的拉手上! 背囊是这丫头的随身物品,背着青春到处走嘛,怎么可能在这儿?推开她的房 间,没人。背囊轻轻地磕在她膝头上,使她浑身发冷——难道她刚才在家?她听见 刚才的谈话了?那么背囊就是她有意搁这儿的。这丫头新潮得很,完全可能这么干! 可今天是星期四啊,一般是不会回来的。万一……她回忆刚才的一切,好像听见是 有关门的声音,又好像没有,但偏偏没留心门上的东西。 “你脸色很难看。”他拉开门,“怎么了?” 她完全垮了。木然地不停地摇头。 他过来搂她,被她一掌推开。 “你走吧。”她带着哭腔,“改天再说吧,实在抱歉。” “好……吧。”倪亚雄趁机溜走了。 这一夜她都没合眼,等着蓓蓓,想着该如何向她解释。 可是蓓蓓没有回来。 以后的几天,倪亚雄一有机会就过来。他自我感觉又好起来,紧缠不放,穷追 烂打。而她则一个劲地摇头叹气,避而不答。问急了就说以后再告诉你。她懊丧极 了,抑郁的心情一直笼罩着她,就如这即将来临的黄梅雨季。这也太不合算了,怎 么都不合算,她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