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这倒令人轻松。不像安扬,老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猫,等着别人去安抚。她已经 够沉重的啦,没有那么多的剩余精力。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洗了一把脸。现在她发泄完了,心里轻松了。她对着镜子 里一天天憔悴下去的自己说,你要打起精神来,你要保持微笑,你要给人妩媚和干 练,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且,她现在有钱了,一个模特大赛她赚到了600 万,而且有好几家金融机构 表示,愿意参股建大桥或者考虑贷款。现在,她可以干很多漂亮的事情。在这个世 界上,有钱人是打不倒的。 秘书告诉她,体改办的黄幼安已经在小会议室等了她好一会儿了。是自己提出 来要求他们汇报的,现在她似乎已经忘记了。 她点点头说,“让他们再等十分钟。我看完这份材料就过去。”其实她根本没 心思看什么材料,她只想晾晾他们。 关于邬大头的MBO ,她要求体改办在论证这件事。尽管心里的倾向很明确,但 这种事还是应该走正规渠道。什么事情只要按程序办,就是错也错不到哪里去。可 是十来天过去了,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让她不能不来气,黄幼安是个官 场油子,若是往常,他早就一个人跑过来打探意图了。不管怎么说,他是自己当上 市长后提拔起来的第一批干部,他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应该算 得上是指导她学习游戏规则的导师,而且比鬼都精,他当然清楚这件事情的分量, 也清楚她在等着他们的研究结果。可是他就是不出现,连个电话都不打。所以这个 汇报听不听,也就是走个形式,一猜就是三个字:不支持。 果然就是这三个字。黄幼安还一本正经拿着文件,说得头头是道。 冷了几分钟,她说:“黄主任留下,其他参加调研的同志可以先回去了。这些 天大家辛苦了,我就不说客套话了。” 黄幼安这两年也发福了,肚子有模有样,可是骨子里那种秘书气永远也褪不掉。 见部下全都走了,他立马活泛起来,“陈市长,你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不会忘的。 你怎么批评我都能接受。” 她也端起架子:“哦?” 黄幼安说:“这是真心话。可也正因为这样,这件事我劝你到此为止。”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指MBO 本身呢?还是这件事有什么背景?” “两方面都有。它本身,很明显这是一个合法贪污的大策划。现在股市这么低 迷,百货大楼又不是什么优质资产,人家为什么要斥巨资来收购?就是因为邬大头 看准了这个壳资源,看准了二级市场的炒作,我敢说他背后肯定站着一个机构。也 许还不止一个。” 她说:“我也纳闷,邬大头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哪有这么多钱。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公开掏出来。邬大头才不傻呢。他可以 向银行贷款,也可以直接用机构的钱。然后在二级市场炒作可以赚钱,股票分红派 息又可以赚钱。百货大楼已经几年没分红了,他成了大股东,分红也合情合理。只 要两年,也许只要一年,他就白赚一座百货大楼。到时候银行、机构全都赚了,就 是坑了全中国的小股民。” 她吸了一口冷气。“你好像看得很清楚?” “陈市长是从美国回来的,这些伎俩瞒不住您。”黄幼安阴险地笑笑,“我最 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是什么?” “是人家挖了一个坑,你跳进去把邬大头推上来,自己却永远爬不出来了。” 她沉吟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好像看见李明阳对她发出鼓励的微笑,李明阳 站在大坑的那头,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