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她不吭声了。其实她气的是安扬,这个人彻底背叛了,她永远失去了他。公平 不公平,她现在已经不再关心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陈启秀了。 “你如果想主持正义,现在也还来得及。”倪亚雄说。 “不,留着他。” “就是,”他笑了,“好牌一般不要轻易打出去。” “那个内参你了解过了吗?” “包括它的后台。不过还是慢慢消化吧。”这会儿他像个真正摇羽毛扇的人, 足智多谋而且深藏不露。“有个情况倒是值得忧虑的,人们开始对你建大桥的诚意 表示怀疑,这倒是非常不利的。” “有什么说法吗?” “雷声大雨点小。” “这不关我的事,省里不表态我有什么办法?” “可你并没去努力,你只是在家里摇旗呐喊。” “这能说明什么?我只是个市长。立项是要审批的。” “说明这是项庄舞剑……” 她勃然大怒,“这些王八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我费这么大的劲,这么上蹿 下跳,还里外不是人了?我在为我自己吗?” “还有一个动向,上次刮台风时码头沉了一条船,本来港务局已经处理过了, 可现在又捅到了省报。眼下正是抓事故的风头上,说不定是想做点什么文章。” “好吧,你们都来和我作对,来整死我吧。”她觉得前途一下子黯淡下来。 太平洋上空这团巨大的暖湿气流终于压过来了,与这座城市的工业废气混在一 起,到处是一股二氧化硫的臭鸡蛋味儿,令人憋闷得渴望爆炸。 一切都不明朗,一切仍在盒子里摇,一切都需要暗箱操作。她讨厌这种战法, 恨死了这些人。你们为什么不敢公开跳出来?有本事就站在明处啊?你们还算是男 人吗?你们那些玩意儿全是假的吗?……可眼下,她只能严肃地悲哀。她不能有别 的选择,她不得不照单全收。她本想擦根火柴玩玩,可漫天大火根本不认识她是谁。 “她上哪儿去?带那么多人?”韩爱民气喘吁吁地走进李明阳办公室,近来他 对李明阳的做派越来越不满了。什么事都顺着这个女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弄得 人大这边十分被动。可表面上又不能不保持一致,否则两会召开还能有什么气氛? 这种感觉就像癞蛤蟆跳在脚背上,踢又踢不得,踩又踩不得。 李明阳说:“谁知道?说是去汇报大桥的事。” 两颗脑袋顶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默默地注视着楼下。楼下是忙碌的车辆。 “又是那个记者。她抓新闻倒是真有一手。” 老板哼了一声,“你老婆跟你吵嘴你是怎么对付的?” 韩爱民的脖子立刻跟脸一样红:“该干啥干啥,不理她。” “对喽,这就对喽!对付女人就是三个字,不理她。她能用报纸当选票?爱诈 唬就叫她诈唬去,爱蹦就叫她蹦去,她能蹦到天花板?瞧瞧,现在没辙了吧?她该 找盆水给自己洗洗屁股了,吹牛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你要跟在后头擦屁股呢?你就 永远擦不完。这就叫辩证法,很朴素的。” 韩爱民嘘了他一声,“你就吹吧。谁给谁擦屁股还不一定呢。百货大楼的事怎 么样?MBO 搞成了吗?现在邬大头见我一回骂我一回,你真要把他逼急了,这家伙 可是什么事都能给你抖出来。” 可李明阳却哧哧地笑起来。 韩爱民愣着,“你笑什么?” “我在想……”李明阳却越笑越控制不住,竟然咳嗽起来。搞得韩爱民站也不 是坐也不是,哭笑不得。李明阳摆着手说,“我不是笑你……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