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了飞机,莫妮卡消瘦的身影从接机口人群中显露出来,她穿了本季度的 BETSEYJOHNSON的套装,大量的亮色调让她的优点全部显现出来,性感至极。莫 妮卡带了一个阔佬来,开着宝马五系的加长款,嚣张跋扈。 莫妮卡看起来似乎没有对我的归来表现出我所期待的兴奋与喜悦。这就是她, 对任何的男人都不愠不火,没有人能猜出她心里的归属。莫妮卡是一个善于操控 感情的人,她是个爱情的一级厨师。我们都是她的餐品,或许,我只能成为一道 甜点,少许调味,不宜多用。 回到洛南,我一切的杂乱无章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我先把自己的小房子好 好清理了一下。我向来不向人们避讳我自己的邋遢。我从来都把邋遢的生活痕迹 撒向生活的每一部分,我身边的亲人也一样,包括赖赖和希洛洛。整理房间时候 我发现了很多以前一直在纳闷寻找的小玩意,包括我只用掉了半瓶的大卫杜夫香 水,还有我的温雅的发蜡,我曾经众里寻之千百度的范思哲的墨镜。发现我的生 活中到处充斥着奢侈品,包括我爱的莫妮卡也是。 和赖赖小莫希洛洛去东部的某个餐馆蹭饭,传说是赖赖朋友的一个社团在那 里聚餐。用赖赖的话说,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行尸走肉。我说我们也是,如果我 再继续行尸走肉下去,将来你们会在生化危机的片场看到我的。希洛洛一路和那 个大胸妹打着电话,甚为甜蜜。 小莫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在后面漂亮的扎成辫子,不过话还是很少,小莫是 个很好的聆听者,他更适合作赖赖的另一半,如果赖赖找了一个同样是话痨的人 作男朋友,世界就容不下他们了。 饭店在东部街区最迷醉的沙龙一条街的街角,大大的门脸,有着一个很土气 的名字叫鹏达大酒店,门口挺着清一色黑牌照的车,我心想这年头的外企可真没 品味。 走到门口突然有一种很蒙太奇的感觉,这小小的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进去 了,就是觥筹交错,纸醉金迷,门外的,是一种安逸而冷漠的世态炎凉。 我很惊异在这个社团的聚会上看到众多年轻的年老的面孔。那些老头们似曾 相识,他们中曾有多少人游走于像莫妮卡赖赖这种交际花的身边,挥金如土,灯 红酒绿,只为那纵情的牡丹花下?有多少人,现在仍然在冒着妻离子散的危险四 处寻花问柳,以金钱和权利的障眼体验风流,一夜过后,生命依旧在,人心却已 改。 我在众人中立刻寻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娃娃。 娃娃在角落里一个人喝酒。我惊讶于她竟然会出席如此场合。莫非我曾经执 迷的这个清纯如涟的女人如今已然走向堕落?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从不与胭脂为 伍的女人将来某日出现于我熟悉的任意角落。我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娃娃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说,你怎么来了?娃娃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允许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来 这风流,就不允许我们这平民百姓来着喝口闷酒啊?我笑笑说那倒不是,就是怕 您不胜酒力,香消玉殒在这是非之地了。 我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停下来,天慢慢黑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小 情惊惶而困惑的脸,我们落荒而坐,想两个玩成人游戏的衣衫不整的小孩。 我说我不能,这样对我们不公平,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聂小情说,可是我 喜欢上你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尝试着喜欢上一个人。我说喜欢上我不一 定要用这种办法搞定我,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简单的多。小情笑笑看着我说那你同 意了?我说你让我回家冷静冷静,我们俩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没办法理性的思考。 聂小情走下床,在卫生间里呆了一会,出来以后依旧变得光鲜诱人。聂小情 对我说,好的,你回去考虑吧,我送你。 黑暗中聂小情轻轻的拉住我的手,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想起莫妮卡骨干而 冰凉修长的手指,聂小情和莫妮卡在各个方面都是两个极端的女人,一个温文尔 雅,一个魂牵梦萦,一个爱上我,一个被我爱上,生活一股脑安排给我们很多不 公平,让我们用时间和生命去平衡。 回到家后,接到来自洛南的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是长长的寂寞。我的心跳 加速起来。 是我。莫妮卡在那头说道。 莫妮卡和向文希要了希洛洛的电话,又从希洛洛那里搞到了我北京家里的电 话,因为我的手机关机了。莫妮卡在那边有意无意的说一些生活的琐事,兀自说 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笑话。我在听她的声音,这久违的声音仍然让我神魂颠倒。我 一直不做声,莫妮卡说了一会以后,停下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以及颤抖。 我发现我仍然爱的是莫妮卡,不是齐齐,不是娃娃,也不是现在这个让我无从着 手的聂小情。沉默了许久,莫妮卡说,艾可,我很想你,你能早点回来么? 我一时间哽咽,不知道说什么。我说好吧,我尽量。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莫妮卡,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话,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有你的一句肯定我就会放开了义无反顾的去爱你。可是,我甚至不确定莫妮卡需 不需要我这样一份灼热的爱。 北京的天空依然晴朗,洛南的天空时而阴沉,生活在两地的人趋之若骛的过 着自己的抑或不是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在徘徊,等待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落栖身。 早上我在迷蒙而清爽的阳光中醒来,听到楼下音响里放着lisaono 的《如此 美好》。走下楼去看到莫妮卡像模像样的做着早餐。能和自己爱人在早上一起吃 她做的早饭是一种极度幸福的状态,我很喜欢,很憧憬。 洗脸刷牙去吧,然后过来吃饭。莫妮卡很自然的摆好餐具,一切平淡的如同 夫妻。 卫生间里摆放好了牙刷和毛巾。我很理智的清楚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甚至 最后一个在这洗漱打理的人,我仍旧感觉很快乐,最起码我能作其中之一。 餐桌上彼此很沉默,我吃着自己爱人做的煎蛋,粥,沙拉,和牛奶泡芙,音 响里小野丽莎仍然在低低的哼唱着轻快而愉悦的旋律,回忆起当初在聂小情的餐 桌上品尝着一种用爱烹调出的味道。如今品尝自己爱人的手艺,似乎缺少一种让 人怦然心动的细腻。 吃完饭你该走了,我约了朋友来作客。莫妮卡故作沉着的说着。我很清楚她 平息着自己的态度意味着什么。我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吃完了马上就走,不 会耽误你。 莫妮卡停止了咀嚼,瞬间,一切又恢复回刚才的状态。 莫妮卡说,艾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抬头,平静的说,我没说你是那个意思。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现在, 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这个疑问幼稚而可笑,看起来我像一个涉世未深的无知的孩子,在执着的思 考着类似的这种茫然的题目,没有答案,我在强求。 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呵呵,艾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幸福么? 我说这不是幸不幸福的问题,亲爱的,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很希望自己能 找到自己稳定而长久的爱情,这份爱情是不仅仅是属于我的,还应该是属于那个 人的。我很理智的明白,我现在的幸福是搭建在一个毫不牢固的支撑物上面的。 莫妮卡,你一天不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我就一天比一天感觉到这种危机的膨胀。 这样的感情纵然给了我幸福和自由,但我消受不起。 莫妮卡掏出一盒MORE,拿出一支放在嘴里,烟雾开始缭绕,缠绵着淡淡的薄 荷气味,在空气中委婉的扩散开来。 莫妮卡说,艾可,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你的才华,你的思想,你的生活品味 都是那么的让我着迷,我也向往爱情,我只有二十三岁,我也有着这样那样的浪 漫的憧憬和梦想,可是,你除了不实际的爱情,还能更多的给予我什么?你在名 牌大学读书,有着不错的成绩和光明的前途,我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三流大学的 学生,我们这种女孩最后面对的,就只能是在有钱的男人身边承受着岁月一点点 的摧残。你今天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爱我,我为你放弃一切以后,你也许不再迷恋 我的美丽。我们的爱情过后,你还是你,你的光明的人生得以继续,我呢?我只 能空守着生命里苟延残喘的一点精力继续我支离破碎的生命。艾可,我没有要求 你负责,因为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仍然可以这样继续,这样比较现实, 也比较能让我们彼此接受。 我一时间感觉生命在我的胸口重重的压上了一种沧桑感。我竟然从来没有正 视过这样现实而残酷的东西,生活给予不同的人的,是不同质地的空白底板,并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用乐观而畅通无阻的生活方式将它描绘成缤纷而炫目的画卷。 莫妮卡看看我,说道,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么我 们还是断绝这种关系吧,我不能这么自私的占用你的自由和感情,不过和你在一 起的时光真的很快乐。希望你幸福。 我看着莫妮卡,清早落地窗折射进来的明媚阳光在她身体上留下美丽而充满 韵味的光影,带着一种莫名的,无以言说的哀伤。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