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五月,从南方返乡 多尔心事重重的靠坐在开往海州的长途卧铺客车上。他有些痛苦的闭紧了眼睛, 随着汽车的颠簸他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车停了几次,上了几个人,多尔只是听 着他们的嘈杂声音,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车停了。人们拥挤的走下卧铺车。多尔从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里睁开了眼,那 位中年的售票员大声吆喝着做车的人们下车。多尔起身,用手抹了几下眼皮。他带 着自己的行李跟随着最后几个下车的人们走下了车。他的双脚再一次踩在了海州这 片土地上。几个月前他是从这里赶到报社的。如今,他已经是这个报社的发行部主 任。多尔有些感慨命运的多变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南方妇女主动的向多尔靠拢。她用生硬的普通话对多尔说: “你买票吧。”多尔没有理她,只是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他想起了刚来这里时 在火车上发生的一幕。多尔提着自己的背包远远的躲开了她,排在买票的队伍中。 穿着一身很赖的西服的多尔给人的乍眼感觉就是像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 多尔站在拥挤的排队的人群里等着买票。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的背包被动了几下。 他猛的一回头,只看见身后一个穿着不像正经人的年轻男子站在他身后眼睛看着左 右两边。多尔将背包从肩膀上摘下来提在手中。他看到背包已经被拉开了。多尔没 有说话只是将背包拉练拉死,跟着向前移动的人们挪动着。这个时候,那个刚才和 他搭话的妇女又凑到多尔身边来说:“你买票啊,你去哪里?我帮你买吧。”多尔 没有说话,瞪了她几眼。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排队的人们。多尔终于买完了回 家的票。但还遗憾,现在坐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又买了一张站票。等待他的又 是漫长的千里站路之行。 “哎,你将我的包拿到那哪里去啊?” “拿到里面去。” “拿到里面做什么,你给我放在这里就行了。”多尔有些警觉的指了指自己附 近餐桌旁边的凳子。 “别人都放在里面。” 等回到那个老板娘的店里。多尔刚才要的米线已经端上了桌。看着那粗粗的米 线条,和混在里面的油菜叶以及几块大肉丁,多尔没有食欲。他在想以前和子季一 块出去吃米线的情景。他真的很想听到她莺歌似的声音。摸摸口袋,多尔匆匆扒拉 了两口米线,就离开了那里。他将旅行包存在了火车站门口的小件物品寄存处,背 着双肩背包溜达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认真审视着这座被尘土封闭着的城市,浮躁的气息在仲夏的即将临近里让人们 在快速的走动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没有事情做的人们坐在广场只有一簇的树阴凉里 看着来往的行人,打发着等车的时间。回忆和想故乡现在已经成为多尔今天下午的 主要生活。走到这里,走向那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多尔能留足半个小时。时间 有些缓慢的寸移着,多尔等待的心情越发急燥。他在下午天黑之前给家里打了一个 电话。多尔的母亲有些意外惊喜的说,那就好。多尔没有多问什么,但从母亲有些 疲惫的语气里。他感觉到了母亲伤在心底的悲伤和愤怒,虽然经过了刻意的掩盖, 但天常日久的母子情结让多尔有一份莫名的感觉。这段时间多尔时不时的做噩梦, 不是家乡地震了就是家里发生了火灾。每每从惊悸中醒来,多尔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梦总是反着的。但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家确实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想着这些,想着子季,回忆着故乡,时间就在多尔的翘首一待里走近了火车进 站的时刻。随着检票员的吆喝声,多尔提着东西走上了火车。他找好车厢所在的位 置,和刚来时那样站在了走廊上。这时,火车里已经是人满为患的情形了。不过不 像他二月份做火车时那样积不堪言,有些宽松的走廊里多尔依旧是找了一个靠近座 位的地方站下来。火车开动的颤抖,多尔在浓浓夜色的包围中站在火车上离开了这 个被水乡浸淫的城市。 深夜的筒装方便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多尔和那个男孩大汗淋漓的边吃边谈着 对文字风格的看法和理解。这个男孩有些爽朗的大声说笑着,招惹来了周围人愤怒 眼神的抗议。多尔示意了他一下,但他依然别无他顾的自己说着话。年轻的心就是 这样容易激动。时间在说话的时候拥抱着黎明徐徐走近。多尔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 一本采访簿在颠簸着的火车小桌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自己对那个男孩的祝福,并双 手递出了自己的名片。那个男孩恭敬的样子让多尔有些难为情。多尔还是没有适应 做《一路人》编辑被人尊敬的生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再一天的深夜来临,多尔终于在有些凉的故乡天气里 踏上了离故乡一百多里的土地。将火车票交给穿着大衣的查票员,多尔穿过地下通 道,走在了去报社时第一次坐火车的火车站广场。清冷的灯光,有些空旷的广场只 有些许行人的影子。穿破还有些冷的空气,人们争先恐后的向自己的目的地冲去。 多尔提着自己的行李,踩着前边奔跑人的影子向父亲来送他时住宿过的旅馆跑去。 多尔办理完登记手续,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选择的房间。 夜深了。没有洗刷工具的多尔,把东西放在了房间里,转身去了隔着两个房间 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带着清新气息的水汽飘进鼻孔,一捧故乡水溅在脸上。一 份久违的感觉从心里感觉的到。到家了,一天两夜的星夜兼程,终于回到了故乡这 片土地。几天前子季在汽车站送他的情景历历在目,她伤心的样子是一枚心情的纽 扣钉在了多尔的心口上。夜深人静,进入睡眠的情感打开纽扣,多尔总是在梦中向 她飞跑而去。走近她摸呀摸,总是抓不住子季的手。等醒了,摸着身边的物什,看 清左右,梦终究是梦。多尔看着这个有两张床铺的房间,旅馆空间的冰冷和拘谨只 有一份心情被蹂躏的感觉。他在想她。在南方那片水乡的子季又何尝不想他呢?没 有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独处着。自送走多尔之后,她就不曾快乐的笑过。这 些是多尔以后从易槿那里知道的。人的心情总是这样的怪,当你把自己的情感完全 交给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将他或她作为自己生活的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一旦分开,在心情的最深处总是一层一层的剥落自己的情感,想念着彼此的好。 天,在室外人们大声走路的声音里亮了。多尔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 老高了。他去洗手间洗刷回来后,打开了自己的双肩背包,取出了被子季精心叠过 的衣衫。凭着感觉多尔打上了领带,用手整理着已经带在脖子上的领带,多尔突然 间就很想子季。是她帮他打好的领带,为了怕多尔不会打,她特意将领带打好了结 放在了多尔新买的衣服里。多尔被她的细心温暖着。走下楼来,多尔拨通了编辑部 的电话。这个时间是早晨七点一刻。当易槿带有睡意的话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多尔 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故乡所在的区域。易槿草草说了几句话就善解人意的放下电话 去楼下喊子季了。快部下楼的脚步声,跑着上楼的脚步声。在有些柔弱的声音里, 子季的声音绵绵不绝的从电话那端涌来。一天两夜的煎熬,她已经顾不得她是在办 公室。她的话,多尔只是内心很温暖激动的享用着。多尔没有说太多的话。子季说 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是足够的了。多尔扣下电话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 时。多尔开始有些心痛电话费了。但这只是一时的,没有什么比的上能和子季说说 话的幸福。 多尔想着,离开了旅馆,查问着行人去了火车站的托运处。在海州坐车前,多 尔托运了一捆分拣好的单份五月下半月的报纸。取出报纸,多尔才感觉到这里的天 气比不的南方,有些冷。多尔的这身装束在这个离故乡很近的城市可以说是比较前 卫的了。当盛夏来临的时候,多尔的故乡开始流行穿明亮蓝色的衬衣。多尔提着那 捆报纸跑向了附近的旅馆。等再一次在这个城市的站附近看到多尔的身影,他已经 坐在了一辆摩的上,向长途汽车站走去。 车在售票员的大声吆喝里缓慢的离开了车站,走在了这个城市的大街上。这个 城市成为汽车后的一个点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嵌在天空的轨槽上滑动着。多尔坐 在这辆中巴客车上,在一律农村装束的人群里有些扎眼。这个时间,多尔还不知道, 他的口音已经脱离了乡音的味道。他用带有南方口味的普通话和车上一个年龄相仿 的女孩说着话。整个车厢里除了多尔有些大嗓门的声音之外,就是瞌睡着的人们。 有些时候睡觉是打发寂寞行程的最好方式了,多尔这样想着,也不知不觉的成为了 车上瞌睡族的一员。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