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总有些人,柔弱在你的欲罢不能里,却又坚韧在你的无能为力处。 很多很多年以后,柳子木才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苏语默存着那样难以舍弃的情 感。或许,苏语默是这世界上最普通的女人,她就好像一块橡皮泥,软软地任人揉 捏,却又强韧地保持着自己的本质。 她对他的好,也许只是因为她对柳子芽的感恩,可是,他依然觉得,即便是以 这样的方式存在她的心里,也是幸福的。 付蓝雨真是给力,他直接敲昏了不肯走的柳子木,吩咐人把柳子木和叶初染送 回去。又指挥着其他人送纹身男去医院,他很豪爽地甩出几搭钱后,那些人就屁颠 颠走了。 酒瓶子毕竟不是什么致命的武器,而且柳子木也没有戳中他的要害,所以纹身 男尽管脸色苍白一点儿,还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苏语默松了一口气。 自有几个服务生样的人到包间来收拾了残局,刚刚闹嚷嚷说要来“临检”的警 察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单单漏了这一间,还是根本就是一个烟雾弹。 待苏语默回过神来,才重又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伸手摸摸,血已经凝固成痂 了,她理理流海遮住伤口,一抬头才发现,付蓝雨正怔怔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 多久,一双黑眸漆黑如墨,放肆而且轻佻。 一切问题似乎都解决了,不知道是因为太简单了,还是因为付蓝雨的眼神太过 诡异,苏语默突然忐忑起来,她佯装轻松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帮忙,回头 我和李乔约个时间请你吃饭。” “呵呵!” 突然间,付蓝雨猛地欺身上前,把苏语默压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的食指勾住 她的下巴,眉梢一挑,邪魅之气外露,“吃饭?我倒更想吃……你!” 这个“你”字才出口,他的唇已然压了下来,苏语默本能地扭头闪过。付蓝雨 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抵制这个吻,从心到身体,都 不愿意被他触碰。 昏暗的包间里,此刻只有他和她,她有点儿害怕,付蓝雨这个人和李乔不同, 李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伤害她的,可是付蓝雨会。 “付少不要开玩笑了,我再怎么自不量力也不敢玷污您啊!哈哈!”苏语默伸 手推付蓝雨,她想要让自己冷静,声音却忍不住抖起来,她不推还好,蚍蜉撼树般 的推搡,使得拒绝更像是邀请。 “那……”付蓝雨暧昧地拉长声调,他紧扣住苏语默的下巴,逼着她面对自己, 手上的力度和面上的表情根本不搭,“让我来……玷污你,怎样?” 这不是调情,付蓝雨一定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戏弄她。 在这样暧昧的情况下,苏语默第一感觉到的不是惶恐或者心思荡漾,而是感觉 出付蓝雨对她的厌恶。 好,这样好,至少不需要担心,他真的会对她做出点什么来。 “你到底想要怎样?” 苏语默有点儿恨,她以为地痞流氓是最难缠的,却没想到最难缠的是眼前这个 打着帮忙的旗帜而来的付蓝雨。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儿长了,这个 时候幼儿园下午的课应该已经开始上了,这么一想,她心里不免着急,口气也失了 温和。 “哈哈!”付蓝雨突然大笑,他松开苏语默的下巴,却并没有挪开身体,那张 俊美到邪气的脸就在苏语默的上方,近得鼻息相闻,诡异得阴气盎然,“苏语默, 我觉得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来求我的,求我要你,你信不信?” “你……”苏语默膛目结舌,如冰水淋身,浑身一颤,大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 头,今天的这一切会不会是付蓝雨故意设下的圈套?要不然柳子木怎么可能那么轻 易就刺中了那个纹身男? 他到底是帮她打扫了残局,还是收罗了证据? 苏语默这么想的时候,付蓝雨已经狂狷地笑着抽身而去,只留下背脊发凉的她, 在包间里愣怔了许久。 回到学校,果然迟了,园长因着中午的事,毕竟有点儿愧疚,面上批评了一下, 倒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不顾情面。 苏语默心里放心不下柳子木,所以还是给柳子芽打了个电话,只说柳子木身体 不舒服,让她抽空去看一下,至于柳子木会怎么对柳子芽说,那是他们姐弟的事儿, 于情于理,她都不好再参与太多。 付蓝雨鬼魅的眼神恍似一颗不安定的种子,在她的心里种下许多未知的惶然不 安来,转正的那事,反而渺小无形了。 连上了两堂课,苏语默实在很累,整个人就像一部没了油的机器似的,动一下, 关节都吱呀呀地响。 吕青青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转正的事没影了,一直想找机会安慰她,见她脸色不 好,立即提出让她先回去休息。 苏语默也没力推辞,想着最后一课反正也不是她的,早退就早退一次吧! 只是没想到,她这边正在收拾东西,门外突然传来叫骂声,“苏语默呢,让她 出来!园长,你可要给我个交代!苏语默!” 整个学校都开始闹腾起来,苏语默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个身材胖如水桶的女 人,像一只疯魔了的母狮子一般冲进教室,后面跟着一连串想要拦住她却没有拦得 住的门卫和老师。 水桶腰女人30岁上下,涂抹得艳红的两瓣嘴唇在苏语默的眼前不停扇动,说: “苏语默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她伸手就上来扯苏语默的头发,满教室的孩子被吓得哭的哭,愣的愣,乱成一 团。 事发太过突然,苏语默来不及反应,大脑乱哄哄的似杂草乱堆。面对那招呼过 来的手,身体却没有停顿,本能地躲过。 她退后一步,已经压下慌乱,语调平稳,甚至带点儿给小朋友上课的时候才有 的轻灵童音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吓到小朋友不好。” 她带头走出教室,园长和一帮同事也半推半劝把那个水桶腰带了出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苏语默措手不及。但是,她不能倒下去,有人给她画 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她不应战,不是要贻笑大方吗! 园长似乎惯于处理来闹事的家长,她驱散了围观的十几个老师,关上办公室的 门,才来安抚水桶腰。 “有什么事好说,小苏是我们幼儿园的骨干,肯定不会做出体罚学生这种事来 的!” 水桶腰怎肯罢休,她一转身又想要来抓苏语默的脸,苏语默幸好躲得快,她才 没能得逞,可是泼妇骂街的姿势已经拿出来了,她一手撑着肥腰,一手晃着萝卜似 的手指指着苏语默说:“我们家彭宇从小娇生惯养,请了三个保姆才照顾得这么好, 他长这么大,我哼都没哼过他一声,你竟敢打他,还打出血了,这事我一定要闹得 局里去,彭宇的表舅舅可是副局长!” 彭宇?苏语默想起来就是上次摔了一跤哭鼻子的那个小男孩,那孩子瘦得像根 竹竿似的,还真不像是眼前这水桶腰生的。 不讲理的家长,苏语默不是第一次见,今天虽然乱了一天,可是她也没有傻。 于是,她压压心里的愤怒,冷静回道:“我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更不可能把 彭宇打到出血,彭宇妈妈,请你相信。” 体罚对于一名老师来说,就跟受贿对于为官者一样,都是十分敏感的话题,不 是可以随便认的。 水桶腰好像知道苏语默会有这一说,哼了一声,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叠 照片摔在苏语默面前说,“早知道你不会承认,证据我都留着了,还有医生的验伤 证明,这次,看我不告到你坐牢为止!” 园长捡起那一叠照片一看,脸色立即变了,“怎么会这样?”她把照片递给苏 语默。 苏语默接过来看看,照片上拍的正是上次彭宇摔倒后,膝盖蹭破了皮的场景。 那时,苏语默明明是挥着教棒扮演小仙子哄他笑,可是照片上看来,却是她狠狠地 抽向孩子的模样。 一张、两张……都是这样,角度把握得刚刚好,弄出了苏语默好像正在虐待孩 子的情形。 这是预谋,要不然谁这么巧刚好知道苏语默要给彭宇处理伤口?难道这段时间 一直有人跟着她?想到这,苏语默不禁毛骨悚然,是孙雅然吗?早上,她刚赌誓要 整她?还是……其他人? “怎么,没话说了吧,这事我一定要学校给我个交代!” 苏语默大脑一片混乱,此刻,额角的痛反而成了带给她丝丝清明的唯一源口。 园长无奈地允诺要召集领导组开会讨论处理结果,可是那个水桶腰还在不依不 饶地闹腾。 苏语默忽的怒了,她狠狠地把那些照片摔在办公桌上,说:“没做过的事我是 不会认的,园长,我在幼儿园工作也好几年了,我的为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明明 是有人诬赖!” “诬赖?我用得着诬赖你吗?这什么态度,园长你看见了,她明明是做贼心虚 ……” 苏语默如置云雾,彭宇妈妈的声音,像是无数的苍蝇在嗡嗡一样,她摇了摇头, 强撑出一丝清明对园长说:“园长,我不舒服,想请假几天,如果彭宇妈妈真想打 官司,我也好准备律师,诬告也是犯罪行为!” 她把园长的话,和彭宇妈妈的撒泼搅闹都抛在了脑后,昏腾腾向外走去。 沿途,吕青青好像关切地拉住她询问过情况,也有相熟的同事安抚劝慰,或者 好事的,旁敲侧击,讥讽交加,这一切,都像是微风入了芦苇林一样,密密麻麻, 风过无踪。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量,支撑着苏语默,一步步走到公交站牌下。 她靠在广告牌上,给李乔打电话,电话嘟嘟了两声就被接通了,李乔清冷的声 音从那头传来,苏语默的鼻尖旋即酸涩难止,储蓄了一天的委屈倾泻下来。 “怎么了?” 苏语默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要倾诉,想要抱怨,一开口却只说出这样几个字来, “李乔,我头疼……”然后,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电话甩出去老远,被疾驰而来的车轮碾成碎片…… 李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他爸讨论南桥向地产业发展的计划。尽管他们是 父子,这次交谈却更像是商业谈判,他的身边带着江淮兼,而他爸身后站着的,正 是他的左膀右臂吴秘书。 李乔在商场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可是对于李建华来说,不能继承自己事业 的儿子,还是不成功的。这次ZF土地招标的事情,李建华自认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但是下面的人哪有不看他脸色,想要现好的?李乔能拿下那块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升迁的调令就要下来了,这当口,土地开发的事情最容易惹是非,何况李乔 还是他儿子,更要小心谨慎。 这会儿,他们正说到关键处,李乔的电话响了,李建华立即皱眉不悦,要不是 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他早就光火了。 李乔接到电话后,脸色立即就变了,他猛地站起来,边吩咐江淮兼联系警局, 边不停拨打电话,竟是把刚刚谈着的事抛在了脑后。 李建华做了这么多年领导,什么时候遇上给自己甩链子的人,他脸色一沉,茶 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没规矩!这事还想不想谈了!” 李乔对他爸的怒火,视若未见,此刻,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这种慌乱让 他想起三年前苏语默离开他的时候,她也是那么淡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红烧肉已经 煮好了,可是等他回到家,她早就消失了踪影。 苏语默似乎总是在要离开的时候,才会想起主动给他打电话,而昨晚,他们貌 似正在冷战。 “吆,我迟到了,李乔,你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李乔才出门就撞上了付 蓝雨,付氏也有参与这次的土地开发计划,他来参与会议是理所当然的,可惜他生 生迟了一个多小时。 李乔的一张俊脸凝成冰霜,担忧之色深埋在沉黑的双眸里。他面无表情地朝付 蓝雨点了下头,就备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上次在“皇”会所发生的事,李乔可还没 有忘记,睚眦必报,他毫不客气地把付氏的占利比从四成压到两成。 付蓝雨一伸手拦住了急于抽身的李乔,他习惯性地斜挑眉梢,邪笑道:“这么 急,去找语默啊?” 语默?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付蓝雨却故意亲热地这么叫,目的不过是想要 激怒李乔,这要是以往,李乔一准冷笑回击,可刚刚他才接到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 正在焦虑之中,一时竟没能掩住怒色,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见他这个反应,付蓝雨笑得更盛了,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李乔收拾得很快,只一会儿功夫,他已放松姿态,双手揣进裤袋里,高大身影 一片闲然,而后回讽道:“付氏家大业大,自然不愁吃穿,也难怪付少这么闲,关 心起别人的家务事来了。”付氏是家族企业,旁系颇众,争权夺利的事常常就上头 版头条,李乔这么说也是讽刺付蓝雨自己门前雪尚且不扫,却来管人家的瓦上霜, 真是多管闲事了。 付蓝雨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两个曾经可以算得上是死党的男人,在李建华的办 公室门外,怒目相对,气氛纠结得一触即发。 “李总,找到人了!”江淮兼已经联系上了警局的交通网,一会儿就查到了苏 语默的下落,疾步过来禀报情况,他的出现,刚好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付蓝雨稍先笑出来,不无挑衅地说:“要不,咱们来比比谁先把她搞到手怎样?” 几乎就在付蓝雨说话的同时,李乔身形一闪,结实的拳头已经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未及躲闪,被这一拳击倒在地上。 李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付蓝雨,满眼戾色,就跟小时候他带着付蓝雨跟比自己 大好几岁的学长打架的时候一样,阴狠无情,冷冷说道:“最好不要觊觎我的女人, 付蓝雨,你还不够资格!” 江淮兼来不及阻止,只得愣怔地看着事情发生,李乔打了付蓝雨,这要是被媒 体发现了,该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啊,更何况眼下南桥和付氏正在合作的当口。 付蓝雨抹了下唇角的血丝,竟然笑出声来,“你怕什么?怕输给我吗?” “哼!”李乔如冷情的王者,漠然从付蓝雨脚边走过。 付蓝雨没再阻拦,轻佻的笑容却随着李乔的离开而消失在眼角。 *************************************************************** 苏语 默或许并没有睡多久,刺鼻的酒精味把她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扩张到全身,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手,伸进了她的肚子里, 不停地抓拽,温热的鲜血,反而成了止痛的良剂,只恨不能多流一点,再多流一点。 那天晚上,似乎只有子芽守在她的身边。 就在白天,她已经来过一次医院了,那时子芽好像对她说了什么,哦,对,她 说:苏语默,你要想好了,这个孩子不能流,你的体质与一般人不同,很难受孕, 而且之前服药过度,能怀上已经是奇迹了……你要想好了。 她是想好了的,她不想放弃那个来之不易的小东西,可是,他还是一个招呼都 不打就离开了她的身体。 李乔的妈妈在给她喝的水里下了药,呵呵,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给呢! 大出血。要不是那天干好柳子芽值班,要不是刚好柳子芽的血型和她一样,她, 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十万能买什么?胡曼秋想要买儿子的前程,而她卖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未成 形的,孩子。 痛,从梦境中延伸到现实里,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毒蜘蛛窜进了她的身体, 在她的经脉中边撒毒,边爬行。“啊!”苏语默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全身虚脱了 般,冷汗淋漓。那不是梦,那是她的记忆! 没想到她的床边还真坐了一个人——胡曼秋,李乔的妈妈,谁曾想到三年后重 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胡曼秋看着苏语默的表情是带着冷漠和不屑的,在她想来围绕着李乔的女人只 有两种,碍事的和有帮助的,而苏语默正是那个挡路的巨石,丑陋而又碍眼。 苏语默回视她的眼神却是让她一惊,三年不见,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似乎 变了,可是不管怎么变,垃圾就是垃圾,终究变不成珠宝,自不量力的女人最讨厌。 恨只恨孙雅然太无能,要不然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还记得我吗?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胡曼秋俯视着苏语默,甚至帮 她压了压被角,如果不看她的眼神,真是一派和煦长者的模样。 “您也没怎么老,脸上皱纹还是那么多,身材还是这么肥肿!”也不知道是不 是因为刚刚的梦境,烘起了苏语默身体里潜伏的血腥因子,苏语默的回话毫不留情 面。 苏语默恨她!而这恨,从来不需要掩饰! 胡曼秋气得浑身发抖,按着被角的手猛地抬起来,作出要挥向苏语默的模样, 却又忍了下来,缓缓放下,“三年没见,你的嘴巴倒是更灵了,这次想要多少?” “您觉得您儿子值多少?”被冷汗沾湿的内衣,黏在身上,苏语默软软坐起来, 直对着胡曼秋的目光说,“这次我不想要钱了,我想要人。我想好了,我只要下劲 儿缠着他,他总有一天会娶我的,到时候多少钱还不是我的?” “你!”胡曼秋气极,描画得精致的脸上,表情因为抽搐而狰狞,“你还是真 是什么梦都敢做,我们李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可能让一个乞丐进门!” “我不是乞丐!” “用钱就可以打发的不是乞丐是什么?你最好知趣点,我们家李乔会和付氏千 金付瑶瑶结婚的,跟她比,你真是连乞丐都不如!” 胡曼秋的话实在狠,如果这是在三年前,或者在昨天,她这么对苏语默说,苏 语默说不定会暗自伤神一会儿,可是今天,尤其是此刻,她不会!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原本属于她的机会没有了,柳子木出事了,她被 家长诬陷了,每一件都足以让她痛心,可是一起而来,却反而让她无畏。 就是啊,再糟还能怎样? 她苏语默一心想要低头做人,也就捞到这些好处,还不如不管不顾地撒泼一回, 尽管现在她酸软得浑身无力。 “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您儿子猪油蒙了心就喜欢我这乞丐?”她像个无赖,憋 屈了一天的心情,因为胡曼秋变形的脸稍微好了一点。 “苏语默,那些照片你没看吗?只要我一个命令,你以后就别想在J 市混了!”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您惦记着我啊?不过,我需要担心什么,只要有李乔在, 谁能拿我咋样?哈哈!”原来堵住别人的话这么解气。 “你!”胡曼秋再也忍不住了,扬手就朝苏语默扇过去。 苏语默没有躲,因为有人已经抓住了胡曼秋的手,“妈,您该回去了!” 李乔的声音很阴沉,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一直锁在苏语默身上,第一次,苏语默 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他在担心她,这个傻瓜,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苏语默什么没有遇到过,有 什么好担心的?真是傻! “李乔!” 或许是出于挑衅,或许是真情难耐,苏语默猛地抬高上身吻住了李乔的唇。当 着胡曼秋的面,圈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 痛经痛到晕倒进医院的,这世界上,恐怕也就苏语默这个囧货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在病房里说的话,李乔到底听到了多少。她算是彻底惹怒 了胡曼秋,却似乎讨好到了李乔。 正如她所想,李乔很轻松就帮她摆平了体罚那件事,事后第二天园长就打电话 来,旁敲侧击,让她销假去上班,可是苏语默好像突然顿悟了一样,反而跟园长提 出了辞职。 咱不干了!想想自己说这话时的口吻,苏语默都觉得畅快万分。 难得好朋友来得这样兴师动众,苏语默找到了偷懒的借口,不做饭、不洗衣服, 不出门,就跟一团烂泥似的软piapia宅在家里。当天晚上,家里奇迹般出现了一个 姓陈的家政,苏语默叫她陈嫂,事实是陈嫂在李乔这儿的工作时间,比苏语默出现 的时间要长,换句话说,苏语默搬过来住后,李乔就减少了陈嫂的工作量,拿苏语 默当保姆使了,这个黑心的暴发户,还真是算得精啊! 好吧,扯远了。怎么说现而今,苏语默也是“奴役”着一个劳苦大众的小资了。 咱成无业游民了,可是无业游民该干什么呢? 苏语默的好朋友走的那天晚上,李乔在她身上可着劲儿折腾,直弄得她香汗淋 漓,意识迷乱。然后,就在两人都飘悠悠快到极乐顶端的时候,苏语默很不识时务 地问了这一句。 旋即,李乔一泄如注,他恼火万丈地在苏语默的锁骨处,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梅 花印。而后,虎着俊脸,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银行卡递给她,说:“没密码,签 名就成,可以买东西,不可以提现!” 囧,这世界上还有比李乔更了解她苏语默的人吗?看到卡后,她那双晶亮亮的 眼睛,明摆着就在说,我要改密码,我要提现,我要资金转移……毛,现在什么也 不用想了。 “不能提现的卡,叫什么卡啊,真是的!”苏语默撇着嘴抱怨。 “楼上保险柜里有现金,密码是你的生日,想用的时候自己取,不过,别没事 蹲柜子前数钱玩。” 李乔这是在开玩笑吗?她怎么觉得这个笑话这么冷?苏语默正想东拉西扯调侃 一番,李乔已经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预备展开今晚的第二次大运动,当时李乔的 原话是:还有力气扯寡,不如做点儿有意义地事! 反复地那什么,是什么有意义地事儿吗?切~ 这么着又过了几天,苏语默在家 里待着实在无聊了,预备让李乔给的那张卡正式上岗。她胡乱收拾了一下,正准备 出门,谁知道来客了,谁乃?竟是王志宇和琪琪,还有……付瑶瑶,要不要这么齐 刷刷地来抓J 啊,真是的。 苏语默有点儿尴尬,尤其是面对付瑶瑶戏谑的眼神时。 “听说你不舒服,就带琪琪来看看你,李乔上班去了?”王志宇自是一派温雅 之态。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预备偷懒。” 几天没见苏语默,琪琪分外粘腻,挂在她身上就不愿意下来。付瑶瑶瞅着,不 无嫉妒地说:“琪琪太偏心了啊,这几天我带着你到处玩,可一见着苏阿姨,你就 不要我了,付阿姨伤心了!” 琪琪还真皱起眉头来,目光在苏语默和付瑶瑶身上转了又转,最终还是选择紧 贴在苏语默怀里,不过也伸出小手蹭了蹭付瑶瑶的脸,看样子,她对付瑶瑶还是挺 喜欢的。 付瑶瑶扑哧声笑了,王志宇也温和地微眯了眼睛。 瞅着这两人心意相通的和谐模样,苏语默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付瑶瑶和 王志宇之间有什么…… 付瑶瑶似乎并不知道苏语默心中所想,她毫不避讳地朝王志宇使了个眼神,然 后笑着对苏语默说:“志宇有话跟你说,我带琪琪去楼上那间儿童室玩。” 苏语默表情未变,心思却当即沉了沉,李乔在三楼设置了儿童室这事,她在这 儿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付瑶瑶和李乔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这么一想她牙根里都翻 出酸了,李乔还真打算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吗?这个该死的家伙。 还有王志宇,他想要说什么需要避开付瑶瑶? 王志宇看着苏语默的表情千变万化,心下酸涩,他目光微垂,把满心满眼的酸 痛都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清雅笑道:“我和瑶瑶今天算是奉命而来,额……你 应该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吧?” “嗯?”苏语默有点儿惊讶,但是马上想到李乔的妈妈胡曼秋,人都说婆媳难 处,她这个“媳”都还没名正言顺呢,就闹这么僵,确实有点儿那什么。 王志宇抿了口茶,把茶杯轻放在茶几上,“呵呵,你也别瞎想,瑶瑶能和我一 起来,说明我们都希望你和李乔能有个好结果。我看得出来,这两天李乔心情很好, 不谈那层亲戚关系,我和李乔也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语默……请你不要轻易放弃 他!” 苏语默想不通王志宇为何有这一说,他明着是为胡曼秋打前阵而来,可是暗着 竟是来为李乔做说客的。于是,她侧头笑了笑,很无辜地回道:“我哪敢哦,咱只 要混到不被扫地出门就好了。” 可是尽管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楼上,王志宇知道她心中所 想,安慰说:“瑶瑶是个好女孩,你不用担心她。” “我才没有瞎想。我这是在想琪琪,也不知道玩得开不开心。”苏语默说了谎, 她特讨厌王志宇说的“好女孩”这个词,她苏语默怎么着都算不上是个好女孩,这 样暧昧不清地跟着李乔,甚至带点儿死皮赖脸地面对他和付瑶瑶,他这么说,不是 寒碜她吗? 两人各有所思,又东扯西拉地说了一会话。没过多久,付瑶瑶带着琪琪从楼上 下来,琪琪几乎是跑着冲进苏语默的怀里。 搂着琪琪软软的小身体,苏语默立即就愧疚上了,她名义上是琪琪的家庭教师, 可是这都一连旷职好几天了,还招呼都没打一个,真是不应该! 她把琪琪抱起来,蹭着她粉嫩嫩的小脸说:“琪琪,下午苏姨陪你玩好不好?” “咯咯,妈妈……玩……” 琪琪说话还是不溜,但是高兴之态溢于言表。王志宇走上前去摸摸琪琪的头, 眉梢眼角都泛起柔和之色。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抬头看苏语默的眼神,竟 是那般情难自制的宠溺。 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付瑶瑶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 付蓝雨回到付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可是付瑶瑶还在画室画画,这种现象 已经好几年没发生过了。 推开画室的门,里面亮如白昼,付瑶瑶套着围裙,在画布前忙碌。 “蓝雨。”付瑶瑶一回头见付蓝雨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连忙放下画笔,惶然 地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我就是无聊,没发生什么事,真的。” 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每次不开心就画画,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改得了。 付蓝雨踱步到她的画布前,俯身看她刚画好的苹果,一双妖孽般的美目眯成一 条线,让付瑶瑶摸不准他心中所想。唉,明明自己是姐姐,可是她反倒对这个弟弟 存着一丝惧意,都因为自己这该死的右手吧,他才不喜欢她画画。 “医生说过很多遍了,你的右手不能再使力。还是说,姐,你想要提醒我,你 的右手是因为我才不能握画笔的吗?”付蓝雨没有看付瑶瑶,可是声音出奇的冷。 “不是,不是,我左手画的,就画了一个苹果而已,哪来那么多计较。好了, 我不画了,你也早点儿睡去吧!”付瑶瑶边说边收拾纸笔,脱下围裙。 付蓝雨静默不语,付瑶瑶叹了口气,停下手上的动作,幽幽说道:“蓝雨,我 爱上他了,可是他却爱着别人,我……很痛苦。”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有些伤感是不需要掩饰的,可是还是觉得难堪。 付蓝雨拿起他姐放下的画笔,在画布上的苹果旁边又添上了一个花瓶。那双背 对着付瑶瑶的眼眸里,尽是噬骨的阴冷,“就这么点儿事,也值得来画室画画?别 担心,我会帮你搞定的,你弟弟我可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却 什么也不能做的小孩了!从今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姓付的人这么多,也只有 我是你的亲人而已,我不帮你,谁帮你?” 很久以后,付蓝雨才知道自己和付瑶瑶所理解的那个“他”不是同一个人,而 当时,他已经做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错事,生生错过了他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 女人。 带小孩嘛,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所以,苏语默打电话给柳子芽,让 她把柳树也送过来,让她一齐带去游乐场玩。 没想到送柳树过来的是柳子木,那次事后好几天没见他了,突然再见,苏语默 忍不住有点儿尴尬。 柳子木倒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拽拽地把柳树的小手交给苏语默说: “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你把他领过去,晚上直接送他去我姐那儿。” “咳咳!”习惯性的没话找话说前的咳嗽,其实,苏语默找柳子芽也是想知道 柳子木的情况,现在柳子木一切都好,总算安心了,“今天不上课的吗?” 好吧,真是晕了,还真是没话找话说,今天本来就是周末啊,要不然琪琪怎么 会不用上学,她无业了这几天,把脑袋也无业成木头了。 柳树拉拉柳子木的手说,“舅舅,你今天不是也无聊吗?陪我们一起玩去吧。” “我才不要去那种幼稚的地方玩呢,我回去了!”柳子木挣开柳树的手,却又 被柳树拉住了,这小家伙倔起来跟个小石头似的,他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小嘴一撇, 眼睛一横,跟柳教授训人时的模样一般无二,“整天玩电脑的人才幼稚呢,这是外 公说的。” “哈哈!” 看柳子木憋屈的样子真是过瘾,不过还好有他在,要不然苏语默一定累得瘫倒。 琪琪和柳树一到游乐场就撒欢儿玩,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的玩就什么都顾不 上了。苏语默可就惨了,常年不锻炼的两条腿累得像是注了铅似的挪不动,被柳子 木鄙视又鄙视。 累,倒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苏语默回来又晚了。都怪柳子木,从游乐场玩 回来了,还提议带小朋友去立体馆看模型,晚上看什么模型?还不是他自己想看。 好吧,等看完模型出来都已经九点多了,俩孩子都睡着了,再分头一个个送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自然不早了。 苏语默这人也许没有其他什么优点,这个认错态度还是一等一的。她香喷喷地 洗了个澡,穿上衣柜最里面那件黑色蕾丝内衣,准备来个色诱。可等她一切准备妥 当,打开书房门一看,囧了,她想要诱惑的那个,竟然不在。苏语默有点儿失望, 待关上书房的门回房间,身后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在找我?” 苏语默还未及回头已经被扑倒在地上,硬硬的木质地板硌得她骨头发麻,她吓 了一跳,正待反抗,李乔身上那种带点儿凉气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起来啦,干什么吓人?”苏语默娇嗔。她自个儿本就动机不良,身上穿得很 少,再加上这样的姿势,更是如慢火熬油似的,把她全身都烧得烫起来。 李乔的身体却是不动,还恶趣味地手脚离地,把全身的所有重量都压在苏语默 身上。 “起来吧,重死了。” 他呵呵浅笑,温热的唇旋即落在苏语默的颈后,而后一点点的下移到她的胛骨。 瞬间,麻痒甜腻,传遍了苏语默的全身。 今晚,李乔似乎喝了酒,隐隐的酒气比任何人工药剂更能烘托情思浪潮。所谓 的前戏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做多了反倒矫情,主次不分,最好就是这样,一个小小 的动作,或者一点儿微微的香味,就能把两个人的热情都调整到极致。 他很是情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猛兽,百分百地禁锢着自己的猎物。他的一只 手把苏语默的双手都控制在了头顶,此刻,她依旧趴伏着,在他的身下,娇弱颤吟 ;而他的另一只手,就在她的身上游走,从胸前柔软,到纤细腰肢,再到翘臀、再 到……那里。 “唔~ 不要!” “口是心非!” 李乔怎肯就此放过她,稍抬身体,又加进了一根手指。三根手指齐头并进,虽 不及那个粗长,却更加灵活,折腾得苏语默娇喘吁吁,欲求难满。 这种时候,就该推磨上马,才合情合理,可是,李乔似乎还不肯罢休,唇在苏 语默椎骨上轻咬细吻,就是不肯给苏语默宣泄的机会。 “来……我难受?”苏语默忍不住了,红着脸企求。她动不了,李乔像是一座 山一样压着她。 此刻,书房里没开灯,黑乎乎的,更有一种偷的惬意。她想要转过头来,也非 常想要……李乔,可是李乔就是不想让她得逞,她只好不停扭动着身体,紧贴他, 寻求疏解。 “呵呵。”李乔又笑了,他很少笑,可是他的笑容是谁都难比的俊俏。真是难 得,今天晚上他连笑了好几次,是不是苏语默的表现终于让他满意了呢?还是说, 恶魔的笑容,是预示更狂虐的折磨。 好吧,苏语默承认,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是在报复,左不过为了她之前这几天做 这事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的事,也可能是在惩罚她今天又回来迟了。 可是要不要这么狠啊?每次他的手指都能触碰到她身体里最敏感的一点,反复 点触,不停戏弄,直到她不停颤抖收缩,极乐触手可及的时候,他又停住了。他的 坚硬昂扬就在她的臀瓣杵着,火热的,热得几乎就要烧起来,却不肯前进,不肯给 予。 想象一下吧,有人夹着一大块红烧人在饿急了的你眼前晃,送到你唇下又拿走, 然后又送过来,这么反复数次,什么感受? 苏语默有点儿急了,赌气不动,道:“不做拉倒,我睡觉。” 她这话音还没落呢,身上那条什么也遮不住的裙子已经被推倒腰际。 “啊~ ” 人家攻城略地了。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进进出出,抬高放低。毕竟,压抑对某人来说,也很折磨啊。 “唔,轻点!” 李乔身形不停,却贴心地收回手臂,扶着她的腰,帮助减缓冲力。 “以后,听不听我的?” “唔~~听……啊,慢点……” 李乔禁锢住苏语默的腰,一个翻身,两人调换了上下,苏语默气喘吁吁,趴在 李乔身上喘气。这样贴得更近了,苏语默闻到李乔身上果然一股子酒味,她似乎也 醉了,覆上他的唇,想要从他的嘴里,挖掘出更多的酒香来。 “以后不许超过九点回家,不许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听见没有!”李乔又狠 狠顶撞了一次,直撞得苏语默。晕乎乎两眼发花,哪儿能听清他说了是什么,不过 跟在后面依依呀呀,乱哼哼而已。 “嗯……唔~~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啊,求求你……” 什么叫“色诱”?什么叫控制人心?李乔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可笑了苏 语默,还打着“色诱”别人的主意,不是班门弄斧,是什么? 估计因为太累了,苏语默睡得很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陈嫂 特意给她炖了冰糖梨子羹,说是润喉,把她羞得脸皮都快焦了。陈嫂还很暧昧地眨 眼说,是李乔特意让做的,嘱咐她多喝两碗,瞧,多贴心的男人啊! 贴心个毛,他不就是要她记着自己昨天晚上说了哪些话吗,这个腹黑的家伙! 吃完东西换衣服的时候,苏语默才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项链, 白金的链子并不特别,可是那个珍珠连珠却璀璨夺目。粉红色的珍珠有拇指大小, 色泽润透,周围镶嵌了一圈碎钻,把那一刻珠子烘托得仿似尊贵的公主似的。 苏语默不会鉴赏珠宝,可是也看出来这坠子价格不菲。她一直以为他忘记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昨天,是她的生日。 对于一个没有妈妈的人来说,生日,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初中的时候,苏语默曾经有过一条廉价的珍珠项链,其实,她更想要一个金钥 匙挂在脖子上,好多女同学都有,那时学校里流行得不得了,大家都说钥匙就是开 心,疼女儿的父母都会给买的。可是她爸爸却只给她买了一条珍珠项链,她闹了脾 气,爸爸说:“我的女儿如珠似宝,只有珍珠配得上。” 如珠似宝,昨晚,送给她珍珠项链的男人,也会待她如珠似宝吗?苏语默突然 觉得眼睛模糊,微热的泪已经落在握紧坠子的手背上。 不行了,不行了,闲散的日子过久了,她竟然也多愁善感起来。都是李乔这家 伙害的!苏语默尽管嘴上这么埋怨,可是心中却甜蜜泛滥。收了人家礼物总要有所 表示,她决定晚上亲自下厨,做一顿好的,算回礼。 在楼上换了一套衣服下来,陈嫂递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说是刚刚赵司机 送过来的。 赵司机?额……胡曼秋的司机,胡曼秋送东西过来了? 苏语默连忙拆开一看,竟是两盒子莲子。 莲子…… 胡曼秋知道那事了?送这玩意来,打算她能自我抑郁知难而退?苏语默心中冷 笑,唇角不自觉就勾出几丝讽刺来。陈嫂倒是替她高兴上了,直说,是该挑个好日 子把事情办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之类的…… 苏语默也不戳穿,却让陈嫂泡上,说晚上给李乔炖莲子羹。陈嫂喜滋滋地弄去 了,她煲汤的本事一等一的,可惜,这天晚上苏语默并没有喝上她炖的莲子羹。 苏语默收到莲子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会和胡曼秋硬碰到底,可惜人算从来不如 天算,她哪曾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差点儿把她和李乔的关系冲到破散的地步…… 当付杨通知柳子芽,柳子木在警察局的时候,柳子芽当即就差点急疯了,而那 会儿她还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杀人匿尸! 吴龙,也就是那个被柳子木刺伤的纹身男,突然失踪了。他租住的房间里留下 一大滩血,疑是凶案现场,据小区门卫证实,柳子木是最后一个来找他的人。更糟 糕的是,柳子木的车后备箱里还找到了沾着吴龙血液的衣服。 一切证据,都直指柳子木,而他竟然没有时间证人,证明他昨晚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语默正准备去小区外面的超市买晚上的菜,来找她做 笔录的警察就把她堵在了小区门口。她当即就懵了,脑袋像是被人连砸了几棒槌似 的,昏腾腾,几欲昏厥。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和柳子木一起在游乐场玩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柳子 木也心情舒畅,好像什么都放开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起了这巨澜。 当下,苏语默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那些人直奔警局。给她做笔录的是个年轻 小警察,左不过问了一些那晚在酒吧发生的事,就结束了,让苏语默自己回去。 回去什么?她心急如焚,却连柳子木的面还没见上,这样怎么能回去?可惜的 是,她脸面不够大,拽住几个人打听,人家爱理不理,满脸的厌烦。 没多会儿,柳子芽也来了,一听事情原委,那么冷静的人竟也急得失了分寸。 她连打了几个电话,找警局里认识的朋友,可是人家要么不接,要么说这事玄,竟 是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 而她们不过是想要见上柳子木一面而已。 见都见不上,这事该怎么办才好?付杨也想要帮忙,可是他这人向来不善交际, 朋友本来就不多,也不过是跟着白着急罢了。 遇上这种事,苏语默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找李乔,他交游面广,估计能帮得上 忙。可是她想要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上次自己的手机被碾碎了之后,就一直没 有买新的,拿了柳子芽的打,打了好久都打不通,她哪儿知道李乔的电话都有设定 来电梳理,陌生电话是打不通的。 急啊,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警局里乱撞了许久之后,一个看起来的面善的警员对 她们说,这时候急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律师。 提到好律师,舍王志宇其谁。他在律师界的名号,连柳子芽这样的外行人都知 道。于是,苏语默主动提出来,让柳子芽去了解死者情况,而她直接去找王志宇。 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苏语默有点儿六神无主,也或许是最近和李乔待在一 起的时间长了,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有事发生,李乔都会挡在她的面前。所以,一联 系不到李乔,她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茫然慌乱。 她也不及通知王志宇,直接杀到他的事务所找他。 王志宇正在开会商讨这个星期需要上庭的案子,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苏语默就 这样直愣愣冲了进去,拽住了王志宇的袖子。 “志宇,我有事求你!” 苏语默显得很慌乱,头发乱糟糟的,一团狼狈。王志宇见了,心中又怜又惊, 连忙解散了会议。无需细想,他的手臂已经很自然地抬高,圈住了怀里摇摇欲坠的 女人,轻轻抚拍,道:“别急,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子木被诬陷了,他们说他杀人,他怎么可能杀人……”苏语默心乱如麻,颠 三倒四地告诉王志宇事情的经过,说完就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帮忙去保释柳子木。 王志宇听罢,眉头深锁起来,他沉吟片刻,而后叹了口气道:“这事,急不得。” “子木在那儿受苦呢,我怎么能不急?志宇,我当你是朋友,这是我第一次求 你,你一定要帮我!” “你也别太担心,找不着尸体,谁都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这事也不会很快定 性。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一来,对事情的详细经过你并不了解;二来,你没有亲眼 所见,这事是不是诬陷还有待考量……” 王志宇是从一个专业律师的角度出发,来分析当前情况的,可是苏语默听他口 吻竟是对柳子木有怀疑,一下子就暴跳如雷,她如避瘟疫似的,甩开王志宇的手, 不敢置信地指着他说:“你说什么?!王志宇,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把琪琪当自 己的女儿,可现在遇上一点儿事,想要找你帮忙,你就推三阻四,难道还需要你去 证明子木有罪吗?” “语默,你冷静一点。”王志宇想要拉住苏语默,苏语默却连退几步,躲开了。 “冷静,我已经很冷静了,我冷静地知道你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根本不是朋 友,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语默……” 苏语默的手在不停抖着,激动也气愤,她受不了一个自己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 竟然不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王大律师,是我冲动了,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我会跟 您的秘书预约,带上现金来找的。至于您的女儿,我更是不够格照顾,我辞职!” “苏语默,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吗?”王志宇脸色一变,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 控制不了情绪,跟一个混乱的女人讲理根本无从讲起。她怎么就不想想,她口中的 那个子木,在王志宇说来不过就是个陌生人,他对柳子木不了解,对事情也不了解, 那么说有什么错! 苏语默却突然跳起来,一脚踹在王志宇的脚踝上,狠狠说:“以后别喊我的名 字,我嫌恶心!”然后,飞奔出了事务所。 王志宇急追出来,见自己的员工都惊讶地看着他,重又敛下神色,回了办公室。 他远比苏语默沉稳,柳子木的事听着是有疑点,可他需要理路子,搜集证据, 找突破口,有备而战,那样最后才能帮上忙。这种事,即便事情真是柳子木做的, 他也能帮柳子木减轻刑罚,甚至证明柳子木是无辜的。只要这是苏语默想的,罔顾 法纪又怎样,她为什么就不能冷静下来听他说呢? 苏语默没时间管王志宇怎么想的,她只知道气愤,然后又恨自己太幼稚,现在 这社会哪个不是看钱看地位,朋友算个P 。 她用公用电话给李乔打电话,可是还是打不通,又给柳子芽打电话,却惊闻柳 子芽被扣在酒吧,原来柳子芽去吴龙的住处打听的时候正遇上吴龙的朋友们,就被 他们绑走了。天啊,乱上添乱,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家酒吧,苏语默不是第一次去,她一进门就有人上来带路,把她送进了最里 面的一个包间。里面,灯光晕黄,柳子芽就坐在沙发上。 “子芽,要不要紧?” 不是她设想中的打斗,或者逼迫折磨,柳子芽就好像是被请来的客人一样,端 庄地喝着饮料。她抬起头来看见苏语默,握着玻璃杯子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眼睛中露出担忧来。 “苏语默,我们又见面了。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吗?”这慵懒的声调一出,苏语 默顿觉背脊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窜遍全身。 稍转头,付蓝雨就坐在柳子芽对面,他唇角斜勾,狐狸瞅着肉似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像是为了解除苏语默的疑惑,柳子芽站起来拉住苏语默的手说:“刚刚多亏 付少帮忙,不然,那帮人还不知道要怎样闹呢?” 苏语默有点不相信,说付蓝雨来凑热闹的更像真的,以她的第六感来说,付蓝 雨这个男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那真是太谢谢了。”她礼貌地跟付蓝雨道谢,然后拉拉柳子芽的手,“我们 走吧,回去还得商量商量子木的事。” 柳子芽没动,却按住苏语默的手说:“别急,付少说子木那件事,他可以帮忙。” “他?”苏语默怀疑地看向付蓝雨,却正好对上了付蓝雨那一双妖孽般的斜长 凤眸,他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儿浪荡的意思,这人怎么能相信? 付蓝雨抬手点点沙发,道:“坐下再说吧,你别担心,我不会向你讨上次的谢 礼的。” 苏语默知道付蓝雨说的谢礼是什么,不免有点儿不自在,但还是在柳子芽身边 坐下了。 “付少,你刚刚说有办法的,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柳子芽好似溺水的人抓 住了浮萍,就指望付蓝雨能帮上一点忙,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她和付蓝雨还没有熟 到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忙的地步。 “要是这次真的能帮得上忙,我……”苏语默顿住了,她能允诺人家什么?她 没什么东西是可以作为报酬,来给予别人的。 “呵呵!”付蓝雨笑了,他好像并没有发觉苏语默的窘迫,把手机拿出来看了 看,说道,“其他事先不谈,等会儿我带你们去见见人吧,我已经联系好了。” 苏语默没想到付蓝雨那么大的势力,也没想到他什么要求也不提就愿意帮忙, 更没想到,等他们一行三人到警局的时候,李乔已经在那儿跟局长聊天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