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柳子芽请大家吃的是“家宴”,用她的话说“都是在外面应酬多了的,还不如 家常菜吃得舒心。再者,我的手艺也不差,一定要借机好好表现一回”。 囧,苏语默哪有不知道她的,肯定是付杨觉得在酒店吃饭容易遇上熟人,他怕 人家说他拍马屁走后门,所以才决定在家里请客,不过也好,在家吃确实更干净, 更温馨。 琪琪好了,王志宇带着她欣然应邀。至于李乔,苏语默开始还有点儿担心他不 喜欢这种小家小室的饭局,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没有拒绝。 到了柳子芽那儿苏语默才发现付瑶瑶也在,她立时有点儿不自在。一来,柳子 木的事,付蓝雨正是罪魁祸首;二来,付瑶瑶和李乔之间还有那一段似真似假的绯 闻流言。她这边局促难安,付瑶瑶倒是一派大方。 王志宇和李乔在客厅聊天,苏语默便借口帮忙跟着柳子芽进了厨房。 “你怎么还请了她?” 柳子芽侧身看了一眼客厅,然后瞪了苏语默一眼,压低声音道:“为了子木的 事,人家弟弟帮了那么大的忙,到现在还没出院呢。再说了,你就不想试探试探她 和李乔的关系?” 苏语默无语,她实在没勇气告诉感恩戴德的柳子芽,付蓝雨那个家伙正是这次 事件的引火人。不过……她也侧头看看客厅,琪琪和柳树正头挨着头看故事书,一 边,付瑶瑶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志宇和李乔都兴致盎然,就连付杨都听得很投入的 样子。 “说老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是我朋友,我也觉得人家李乔找她那样的才是正途, 你看看你,走了狗屎运了,怎么还不见好就收,顺杆子往上爬?” “怎么爬?” “结婚啊,你傻了,这种蜜里调油的时候不提结婚的事,你还想等到人家厌弃 你了,再悲天怆地打包袱滚蛋吗?” “结婚?我……还没想过这事呢。” “没想现在就想,你以为我愿意这两手都是油地在厨房里忙碌啊,还不是为了 你,让李乔体会体会家庭的温馨,看能不能激发他想结婚的念头。好吧……”柳子 芽自己给自己丢了个白眼,“跟你相处时间长了,连我都尽想这些没脑子的事。” “嘿嘿,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结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你又不是不知 道……” 苏语默又旧事重提,柳子芽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凝色道:“那事……他也不一 定在乎。”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愣了一下,是的,就连她这样小家小室的人,都把那 个看得很重,李乔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不在乎,所以,她话锋一转又说,“其实, 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的,李乔那样的经济条件,到国外看看,或者找个代孕母之类 的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你有告诉他这事?” “还没,再说吧。” 苏语默含含糊糊结束了和柳子芽的交谈。晚餐很丰盛,可是苏语默吃得有点心 不在焉,她掺和不进付杨、王志宇、李乔他们的话题里去,然后心里就反复搬弄着 柳子芽提到的事。 结婚? 这还真是个值得深思的话题……苏语默第N 次偷瞄李乔,然后感叹,这人和人 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拉开的,瞅瞅自己,扒拉粒米饭跟挑沙子似的;再瞅瞅李乔, 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族般的自然优雅。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难道真是他瞎了眼了? 这么打量着,李乔的话还真是不多,一顿饭下来,竟没说几句,但句句都扼在 点在上,看众人,尤其是付杨的眼神就知道,他多得人心。 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也算遂了柳子芽的意。 吃完饭后,琪琪和柳树玩拼图,于是,大人们又聊了会儿。临走,付瑶瑶拉住 苏语默说:“语默,陪我去SPA 吧,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呢。” 苏语默有点儿意外,都晚上九点多了,说早也不早了吧?可是,李乔好像和付 瑶瑶有了某种默契似的,竟然没有反对。 所以,李乔和王志宇各自开车走了,苏语默就上了付瑶瑶的车。 付瑶瑶这人挺随和的,加上优越的家境培养出的雅致,让人很难讨厌她。苏语 默自然对她不反感,可是因着一个李乔,和她相处总有了一份胆瑟。 “这会儿去SPA ,会不会太晚了?” 付瑶瑶转过头来跟她眨眼睛,“其实我就是想要找个机会跟你聊聊。要不,我 们不去SPA 了,咱们聊着,然后拐到医院看看蓝雨,再送你回去。我也不敢太晚, 不然李乔准不会放过我,哈哈!” “嘿嘿……” 苏语默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跟着傻笑。 “外面,尽传我和李乔的事儿呢,你知道嘛?” “额……这个……” “哎,你别多心。我和李乔认识的时间是挺长的,大家关系也不错,如果大家 都遇不上自己喜欢的人,弄不好还真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他有了你,我也…… 所以,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别放心上。” “没有,没有,那些话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又不是孩子怎么可能相信那些捕风 捉影的事儿。” “我就说他白操心,真是的,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还婆妈。” 苏语默心神一震,付瑶瑶找她,竟是源于李乔的拜托吗? 甜蜜这东西,就像是一块怎么也化不开的蜜糖,滚到哪儿甜到哪儿,而且放在 心底晃荡晃荡,会觉得整个心肺都是甜的。苏语默突然想开了,李乔,那样子骄傲 的李乔都可以为她想到这样细微的地方,她何必还纠结于那些小事。正如柳子芽所 说的,那事还没到绝处,而且李乔,也不一定在意的。 苏语默决定晚上回去跟李乔摊开所有的事情,然后,真的,找个机会探讨一下 结婚的事,未来的事…… 说老实话,苏语默不讨厌付瑶瑶,却是真的、真的,对付蓝雨没太多好感。女 人的第六感告诉苏语默,付蓝雨这家伙就跟一完美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会“砰!”的声炸开,炸得靠他近的人粉身碎骨。 果然,这家伙躺床上还是那副了不得的公子样,他看到跟在付瑶瑶后面进来的 苏语默,眼神立即一亮。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看见什么天人之资的惊艳,而是一 种小朋友终于找到合心玩具的眼神。苏语默对他的这个眼神非常熟悉,之前为了柳 子木的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直拿这眼神瞅她。 “我为你受了伤,你竟然一次都没来看我,真是让人伤心哦!” “这不是来了吗,嘿嘿……” 付瑶瑶好像还不知道那件事的实情,算了,忍一口气,不损坏人家心目中完美 弟弟的形象。 “你这样子明天真的能出院吗?我担心……” “医生都说可以,有什么好担心的?”苏语默已经尽量缩在付瑶瑶后面了,付 蓝雨还不放过她,对她说,“过来,扶我!” 瞅瞅这个命令人的姿态,她是他们家佣人吗?不过,他说得那么自然,她要是 推三堵四,倒像是想太多了。所以,苏语默尽管心里不情愿,还是上去扶住了付蓝 雨。 这家伙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苏语默虚扶了他一把,他竟然就整个身子歪 进苏语默的怀里,还很无赖地说:“还是这么靠着舒服,姐,给我削个苹果吧!” 付瑶瑶不疑有他,转身找水果刀削水果,付蓝雨那家伙就蹭着苏语默的胸,摆 明就是占便宜。可恨苏语默竟是不敢反抗,就怕被付瑶瑶发现异状。 好不容易离开医院,苏语默暗自发誓,以后见着付蓝雨就躲,再不和他有任何 纠葛。 可惜,人生就像是一捆越扯越乱的线,你越想要挣脱,越是死命纠缠。明明已 经柳暗花明,旋即就又深沉灰暗,她和李乔是这样,她和付蓝雨竟然也是这样…… 那天回去的路上,付瑶瑶一直絮絮叨叨和她说付蓝雨小时候的事,把个付蓝雨 说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男人,苏语默也不戳穿,就跟着嗯嗯啊啊地应和。 回到家后,李乔因为公司的事又出去了。苏语默也因为付蓝雨的那一打岔,心 里只顾着埋汰他,倒把要跟李乔摊牌的事又搁置了。 这一段儿时间,苏语默有得烦呢,马上胡曼秋的生日就到了,她的那顿饭可比 柳子芽家的这顿难吃得多了。 勇气这种事,就讲究个一鼓作气,苏语默酝酿了好久想要在李乔面前敞开三年 前残留的陈垢,可惜总是被岔开,一拖再拖,成了难以启齿的话题。 然后,李乔家的“家宴”时间到了。这顿“家宴”可跟柳子芽的“家宴”不同, 就连李乔似乎也很慎重。 何以见得呢,看苏语默身上的装束就知道了。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正统、华丽的礼服,天蓝色的织锦缎子一直裹到臀下,缎 子上用银色暗线织就出一若隐若现的浪花,略浅一个色调的轻盈雪纺交叉拢在裙摆 部位,给这件礼服增添了一份娇俏优雅。然而,这件礼服最大的亮点还不在这儿, 而在雪纺上参差点缀的颗颗碎钻上。可以想象,晚上灯光一照,一定流光溢彩,夺 目璀璨。 其实,天蓝色最挑人,然而苏语默穿在身上,却分外契合,既恰到好处地衬出 她的肌肤如玉,又多出一份端庄宜人。 首饰也很精致名贵,大件的红宝石项链,沉重厚实,是饰品店最喜欢仿制的怀 旧风,但是可以肯定,她脖子上挂着的这一件,绝对不是饰品店挂价百十块就能买 到的东西。 还真是不小的负担呢,衣服是,项链也是,李乔的态度更是。 “要不,我就不要去了吧,我想着晚上跟陈搜学炖汤,还有,我还想再去看看 琪琪……” 李乔看着苏语默,冷峻眼眸,旋即冰封,唬得苏语默立即改口,“好、好,去, 我去还不行吗?” “晚上少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点头。 怎么表现她不懂,装花瓶,装壁花小姐,这个应该不需要学习。 尽管苏语默已经敞开了幻想了一把,可是,当李乔带她到达胡家的五星级酒店 时,她还是忍不住惊了又惊。然后就是不自在,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条淡水鱼,游 进了深海,视线是广阔了,可是那些华丽却让她窒息。 “李乔!”“李总!”“李少!”…… 李乔一出现自然很多的人围上来打招呼,可能大家更想知道的是苏语默的身份, 所以,那些视线齐刷刷探照灯似的落在苏语默身上,让她像块展示板一样,被在场 所有的人,用目光审视着,估价着。 还好,李乔一直圈着她的腰。她亦步亦趋,跟着他和不同的人斡旋。都是苏语 默不认识的人,大家虽好奇,却没人跟李乔打听她的事情,苏语默猜想或许是社会 名流,自持身份;或许,是觉得她还没有重要到需要侧目。 孙雅然一眼就看到了半倚在李乔的怀里的苏语默,心里的醋意和愤怒,就像在 滚油里扑腾似的丸子是的,不停地跳动着,让她有一种想要尖叫的打算。可是她忍 着,她没有忘记胡曼秋对她说过的话,今晚,会是苏语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 李乔女伴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虽然她并不知道胡曼秋有什么安排,但是她相信, 胡曼秋的办法一定会让苏语默悔不当初。 所以,她压下心里的怨气,摆出一个她认为最到位的笑,娇声道:“呀,语默, 你怎么才来?” 苏语默闻声转过头来,终于是见着一个熟人了,可那人竟是孙雅然,唉,苏语 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热情还真是让人不敢消受。 “路上堵车了。” 这就叫应酬吧,跟不同的人说相同的话,和李乔在一起这一段时间,她也并不 是什么都没学会的。 孙雅然知道苏语默不待见她,可是她却假装不在意,上来就拉住苏语默的手臂, 对李乔说:“我们老同学好不容易见一次,李总,跟你借人你不会不肯吧?” 这……苏语默立即和李乔挤眼睛,她宁愿跟在他后面应酬一群人,也不愿意单 独应酬一个孙雅然。 大家都暧昧地笑,似乎对这种女人对女人的纠结场面心知肚明,甚至有人抱着 看好戏的态度,羡慕或嫉妒制造出这种纠结的李乔。 李乔自然知道大家笑声中的意思,他也看见苏语默朝他挤眼睛了,可是他还是 轻轻拍了拍苏语默的手臂,松开了手。 孙雅然看着尖锐,其实并不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就她还没那个本事伤到苏语默。 而且,他也更想苏语默能够有那么一种认知,知道自己是他的女人,愿意在这样的 场合应酬各种各样的人。 “李少,南桥和付氏合作可谓如虎添翼啊,以后在J 市,咱们都得靠您照顾了, 哈哈!” “呵呵……”李乔但笑不语,他微侧着头,似乎正专注于谈话,可是他的眼神 却时不时瞟向苏语默,然后,不自觉的柔软笑意染上眼睑。 苏语默哪儿知道这些,她心里恼李乔把她丢给孙雅然,又纠结孙雅然突然对她 这种态度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跟我来,伯母想见你。” “见我?” 不会这么衰吧,老佛爷要单独接见?苏语默下意识就转头寻李乔,指望他来解 救她于水火,可惜,李乔正背身跟人说话,根本就没接受到她的信号。 孙雅然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刚刚在人前的热络早就消失不见,她并不说话,带 着苏语默直上了饭店顶楼。 胡曼秋的气场果然很强,这也难怪,她们胡家做酒店起家,在J 市甚至全国都 是有名的,所以,尽管她丈夫那样的身份地位,在家里她依然不落下风。至于李乔 这事,李建华和孙雅然的爸爸是多年的战友,所以私心里希望李乔能和她好。可是 胡曼秋看中的是付瑶瑶,一来付家条件确实不错,二来他也不想夫妻不和,所以, 他索性采取了观望态度,胡曼秋自然就全权做主了。 苏语默进来的时候,造型师正在给胡曼秋收拾头发,她明明看见苏语默了,却 不支声,想是要给苏语默一个下马威。 苏语默也不傻,这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就不信胡曼秋还能吃了她不成? “阿姨!”孙雅然殷情地上前帮忙递梳子,打破这一刻的僵持。 胡曼秋的眉头微蹙,心里对孙雅然的不识时务又厌恶了几分,倒是对苏语默的 处变不惊多了些赏识。她不见得是非付瑶瑶不可,要不是因为苏语默……她也不想 和儿子闹得那么僵。说讨厌苏语默,还不如说,她讨厌从妈妈变成婆婆。其实,这 是每一个母亲的通病,谁能喜欢哪个突然冒出来抢夺自己儿子所有目光的女人? “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孙雅然悻悻地点头,她转身经过苏语默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刮了苏 语默几眼。 孙雅然出去后,那个造型师也出去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套房里,就剩下苏语默 和胡曼秋两个人。 苏语默心中直嘀咕,胡曼秋搞这么大阵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胡曼秋自己整了整衣角,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你真的想要和李乔在一起?” “嗯?” 苏语默愣了一下,她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不管胡曼秋说出多难听的话,她都忍 着,谁让人家今天生日呢,挨她一顿说,就当是送她的生日礼物好了。可是,没想 到胡曼秋问出这句话来,倒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想?” “厄……不是。” “你想要跟李乔在一起,今天晚上就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和李乔他爸爸失望。 你这头发是在哪儿弄的,这么没水准?” 怎么突然提到头发了?“在……” “好了,我不管,站在李乔身边就代表着李乔的面子,胡乱弄怎么行!等会儿 让我的造型师给你弄弄,我到房里躺一会儿,弄好了一起下去!” 不容苏语默拒绝,刚刚出去的几个人已经进来了,胡曼秋还特意吩咐道:“给 苏小姐倒杯咖啡,好好……打理。” 胡曼秋突然这么好,还真是让苏语默受宠若惊。但是,造型师上来就帮她把做 好的发型拆了,她只好喝着咖啡等人家慢慢弄。 付瑶瑶敲门进来时,就见苏语默正端着咖啡听着音乐,半眯着眼睛,等人家给 收拾头发,心中不免对某人的过分担忧表示十二分的唾弃。 “语默,弄好了吗?” “哎?瑶瑶是你啊!看着差不多了吧,我都喝了两杯咖啡了。” 提到咖啡,付瑶瑶也来了兴致,都说胡曼秋管理的这家酒店,咖啡是一绝,她 当然也想尝尝。她抬手正想让人再送一杯,苏语默把刚送上来还没喝过的那杯推到 她面前说:“喝这杯吧,刚送来的。” 付瑶瑶闻言就去端咖啡,站在苏语默后面的那个女助手,脸色立即就有点儿不 自在,她本能地想要阻止付瑶瑶喝,可是付瑶瑶端起咖啡马上就抿了一口,她想再 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嗯,味道果然不错。” 付瑶瑶喝完咖啡,胡曼秋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到付瑶瑶端在手上的咖啡杯子, 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又瞬间恢复正常。刚好苏语默的头发也做好了,她就带着 苏语默和付瑶瑶一起下了楼。 这三个人的组合本来就有够引人注目的,加上胡曼秋是今天的女主人,苏语默 想要低调一点儿都不行。 苏语默离开的这一会儿,宴会厅已经宾客满门了,她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都没找到李乔,不免就有点儿失望,刚想收回视线,目光就撞上了那个俊美如妖孽 般的付蓝雨。没想到几天不见,他不但出了院,而且还好得很利索的样子,还真是 小强的体质啊! 付蓝雨似乎知道她在看他,薄唇斜挑,朝着她就是一个暧昧的邪笑。苏语默不 屑地撇嘴,在心里嘀嘀咕咕地骂: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在哪儿都像孔雀开屏似的, 等着勾搭女孩子。额……还走过来了,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想怎样不成? 哼! “这位美女,今晚如此艳光四射,鄙人有这个荣幸邀您共舞吗?” “哈哈,你这个皮小子!” 好吧,苏语默又自作多情了,看着付蓝雨绅士地把手伸给胡曼秋,她掐死自己 的心都有了。 这时,刚好付瑶瑶看见了牵着琪琪的王志宇,扯着苏语默一起过去。苏语默终 于找到了借口,跳出了由胡曼秋和付蓝雨联手造出的这个诡异氛围。 “怎么了?”李乔感觉到苏语默的躁动不安,低头小声地问。 台上,司仪幽默诙谐地赞美着胡曼秋,宾客们自然很配合地笑,或者鼓掌。 苏语默却坐不住了,她全身都不舒服,脑袋哄哄的,脸也烘烘的,像是有一股 不知名的火在身体的某处烧着,说不出的难受。李乔身上恍若有一股凉气似的,她 忍不住就想在他身上蹭蹭。 “脸怎么这么红?”李乔眉头微蹙,担心地伸手抚她额头,果然很烫,“我送 你去楼上休息一会儿,等这边结束了,我去找你。实在不行在这边睡一晚也没事。” “嗯。”苏语默点头,她真的有点奇怪,不像是感冒,倒想是中了什么邪似的。 酒店是自己的就是好,李乔招了下手,就有人送上来一张卡。李乔拿了卡,半 扶着苏语默把她送到楼上的房间里。 苏语默的肌肤刚碰到床单,骨子里就是一阵酥麻,小腹处更是火烧火燎地翻滚 着热浪。一抬头,李乔俊朗的眉眼仿似散发着某种光辉似的,诱人无比,她忍不住 嘤咛了一声拉住李乔的手说:“我……你过会儿再走吧……” 李乔眉头又紧了紧,苏语默实在不对劲,可是,刚刚李建华特意找他谈话,表 明意有所指。他不指望胡曼秋真的能接受苏语默,但是今晚这种场合他不出现终归 不好,人多嘴杂,弄出什么“母子失和”的传言,对谁都无益。 “你先睡一会儿,我下去看看就上来。” “可是,我真的不舒服。我难过……真的难过……”苏语默抱着被子,直蹭, 身体里的那团火焰越烧越烈,像是要把她的血管都烧裂似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跟李乔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苏语默自认不是什么贞洁 烈女,可是应该也不是这么个Y 娃荡妇吧,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难受? 李乔倒了一杯水,把苏语默扶起来喂她喝了,然后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 西?” “没……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我,我就喝了两杯咖啡……” “咖啡?”李乔心里有了数。 这个房间是他常住的,床头柜抽屉里应该有……他拉开一看,果然,之前他放 在这儿的安眠药还在,他倒出两粒,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粒,喂苏语默吃了下去,说, “听话,先睡会儿,我给你找药去。” 苏语默听话地缩到被子里,李乔才关了门出来。 他心中不悦,脸色自然冰凝,她……,再怎么着毕竟是他的妈妈,他也不想闹 得太僵,可是,这次,她也是实在是太过分了?想苏语默出丑,还是另有打算?哼! 李乔在宴会厅露了下脸,见胡曼秋上楼换衣服,便跟跟着一起出来了。 “她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妈,您别跟她计较!” “计较?我可不敢!你外公说要调整股份分配比例,是你提出来的吧?我到底 是不是你妈,你胳膊肘往外拐!” “外公是跟我说过,让我来接手酒店的事。如果您想约上朋友四处逛逛,我可 以着手做这个准备。” 胡曼秋的脸色稍变,她一点儿都不怀疑李乔有说到做到的能力。她突然觉得心 情很复杂,妈妈跟儿子的斗争,赢了也是输了。 “那些家业迟早是你的,可是,你的家业要给谁呢?我不管你要娶哪个女人, 她没钱可以,没身份也可以,但是连个孩子都不能生,就绝对不可以!” 在胡曼秋提到孩子的时候,李乔的眉梁突的一跳,心底旋即涌起无限的涩痛。 那个对琪琪,对柳树,甚至对班上的小朋友都极为关注的女人,是十分喜欢孩子的 吧,当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比他更胜千万倍地疼痛? 他压低了声调,淡淡地说:“等我死的时候,我会立下遗嘱,把所有的一切都 留给我和语默的孩子。” “你!”胡曼秋气极,她怒指李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乔的意思太明了了,只有苏语默才能生他的孩子。或许胡曼秋做的那些事, 他老早就知道了,他无法报复自己的妈妈,却可以惩罚自己。孩子……到底是苏语 默的孽障,还是李乔的孽障? “你给她吃了什么?” “什么?”胡曼秋怒极反笑,“呵呵,是我托人从泰国带回来的滋身养颜的圣 品,有钱都难买,我虽然不喜欢她,可还没到要她命的地步。”她顿了一下,想起 付蓝雨的话,又道,“我让付蓝雨把她带到308 去了,你不想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李乔已经疾步冲了出去。胡曼秋一阵呆滞,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 决定,真的跟儿子闹翻,值不值得…… 另一边,李乔走后苏语默根本就没睡着,吃了药,意识更加昏沉,整个人就像 是被放在蒸笼上炙烤似的。热,从骨头里,血液里透出来的热,把她整个包裹着。 这种热不但烘人,还带着酥麻湿痒,尤其是在那处,如注满蜜汁的暖壶,动一动, 蹭一蹭,它就蜜液泛滥,酥痒难耐。 小礼服的雪纺纱肩已经被她胡乱扯碎,可是紧紧裹在身上的锦缎却怎么也拉不 开,由于这样的扭动拉扯,深蓝色的织锦只裹到梅蕊之上,两只白玉般的粉嫩玉兔 砰然欲出,更衬得这一幕香艳异常,摄魂夺魄。 李乔前脚刚走,付蓝雨后脚就到了。此刻,他就歪在苏语默的身边,一双斜长 的凤眸眯作危险的弧线。 他的手指悬空抚过苏语默凹凸的曲线,那手指极美,是绝对不输柳子木的纤长 如玉,假若苏语默清醒着也一定会为这样的手指恍神良久。可惜,她此刻昏腾腾不 知身在何处,还只当在梦中一般,任由欲念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扭动着,颤吟着。 付蓝雨的眸色更深了,他知道李乔被胡曼秋绊着有一会儿不会来这里,他有的 是时间和苏语默好好玩。他只不过在考虑,应该做到哪一步为止,或者说,应该让 那人看到哪一步?呵呵,还真是有趣的游戏啊! 也许是不经意间的一晃神,付蓝雨的手指落在了苏语默光裸的肩上,苏语默旋 即一怔,整个人如同沙漠中渴极遇水的难民一样,本能地靠向那股子冰凉,“嗯唔 ~李乔,我难受……来……” 带着热浪扑进怀里来的柔软身躯,比任何秘制的药品都更加迷人心智,付蓝雨 本能地低头吻上那莹润的双唇,心中不无嫉妒地叹道:这就是李乔时常享受的温柔 吗?现在是他的了,是他的了…… “李乔……唔……我难受……这儿……这儿难受……”苏语默迷乱中,抓住那 双充满男性力量的手,就往自己的下腹处送去,那里,已经洪水泛滥,只等收揽止 水,平息浪潮。 可是,这味道……这唇的味道……苏语默蓦地睁开双眼,不是李乔!她奋力推 开印在自己唇上的男人,怒道:“你……付蓝雨,你干什么……” “呵呵,你不想要我吗?苏语默,你看着我,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要我吗?” 付蓝雨一粒粒解开衬衫的纽扣,那慵懒如猎豹的姿态本就迷人,再加上他蓄意诱惑, 更是让人情难自制。 苏语默本就炙烤难熬,付蓝雨这么一来,无疑是放饵钓鱼,就等她自动上钩了。 她咬紧唇,借着疼痛换来一丝清明,然后,摇晃着身体向床尾爬去,“我要去找李 乔……” 付蓝雨看着苏语默挣扎,也不动,只嗤笑道:“找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你这个笨蛋,你一直不肯说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不管他对你是不是有真感情,他早 就有了打算,他需要一个孩子和一段利益,而这些,我们付家都可以给!” “你……你骗我!” “你扪心自问,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如果你不信?他们就在308 ,你可以自 己去看。” 苏语默歪歪斜斜地爬起来,费力地朝门外走。付蓝雨迅猛地反跳下床,一把托 住欲跌倒的她,“我带你去,看我,多好的人啊!” 308 ,也不过就隔了一层楼,电梯上下绝对用不了五分钟的时间,可是苏语默 却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她的身体,哦不,可以说她的意识,她的灵魂,都在这不 长的路上脆弱成了一碰就碎的琉璃,她不相信李乔真的会去找付瑶瑶,可是她知道 付瑶瑶也喝了那咖啡,而李乔也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 “呼……呼……”世界都静默着旋转,只留那吃力的喘息声在自己的耳朵边盘 旋,李乔,不要让我失望,李乔…… 时间,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停止了运转。 炫彩的吊灯、华美的布饰,在她的眼里苍白如无物,她一眼就看到了敞开的房 门内,那张大床上香肩半裸,熟睡在被单下的付瑶瑶。 这样的场景,她如此熟悉,那餍足而眠的面庞,那散落在床上的衣服配饰,那 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氛围,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根本无需猜测。 “我就说吧,还来看干什么?” “我不信……” “你还不如说,你愿意视而不见……” “我不信……” “……” 付蓝雨或许说了什么,可是在苏语默的耳边却只是嗡嗡如蜜蜂扑翅,根本没传 进苏语默的耳朵里,她连步后退,转身便跑,嘴里喃喃说道:“我不信……我不信 ……我……” 付蓝雨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按在转角处的墙壁上,他的唇旋即落袭向她敞开的 胸前柔软。她的手臂,被他举高压制在头顶压制,“何苦折磨自己,让我来……我 也可以的……”今夜,是胡氏酒店继承人的生日,一到三层全部封锁,只有少数的 来宾才可以进入,就连走廊,都可以成为寻欢的场所。 “我不信……他说过……”他说过什么?李乔说过什么?说过要娶她吗?说过 爱她吗?说过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吗?……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过。 混了,大脑像是被拧成一团的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刻,她突然不讨厌付 蓝雨的触碰,她极力控制的欲念,像是咆哮的巨龙等着吞噬她的意志。 可是不行!他不是李乔,不行! “不要碰我!” 在她高喊着踢向付蓝雨的重点位置时,迷糊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冲过来 …… 是李乔……李乔…… 李乔在308 看到了熟睡的付瑶瑶时,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他立即下楼,苏语默 原本睡的那个房间门开着,可却没人,再回头上来,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愤怒、嫉妒一下子把他的理智烧毁了,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右手已经握捏成拳, 狠狠朝付蓝雨挥过去。 苏语默知道李乔在发火,也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狈,可是她提不起劲儿来拉扯衣 服。身体里的那团火,似乎已经从骨髓里烧到了皮肤下,意识就是在烈日下晃荡的 秋千,炽热又闲散,抓不住一点头绪。 付蓝雨被李乔一拳打得偏过头去,手却还固执地放在苏语默的胸前柔软上。他 并没有还手,甚至抬起下巴,挑衅地笑着,态度很明了——看,我付蓝雨志在必得! 李乔心中暴怒,猛地出手把苏语默从付蓝雨的手下扯出来,或许是他用力过猛, 也或许是苏语默酥软无力,被他一扯,竟就像是一只破碎的布偶似的,被甩到另一 边,砰的声撞在墙壁上。 痛,似乎有血腥味涌进口腔,苏语默闷哼了一声,使劲儿摇了摇头,借着这痛 撑出了一丝清明。 李乔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失手竟然伤到了苏语默,心中懊悔,下意识就 伸手就去扶她。 可苏语默头一歪,躲开了。 他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心绪再难平静。 “嘿嘿!”付蓝雨不识时务地怪笑着。 这酒店走廊上的地砖,被头顶上暖黄的灯照着,似乎也多出了一份柔软来,让 苏语默忍不住想要倒下去,贴在上面。 但是,苏语默没有。她甚至扶着墙强撑着站了起来,跟往常似的抹抹唇角,露 出一个木然的笑说:“我刚上来……”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她想说,我刚上来 什么也没看见。李乔,我们回去吧,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可以一起喝陈 嫂煲的汤。 李乔却只那样疏冷地看着她,一双鹰眸深邃似断崖。 他是不想回去了?还是……他真的有了更好的打算,想借着这次的事顺水推舟, 让她认清现实? 其实,李乔是愤怒的,他知道不应该怪苏语默,可是人在极怒之下,哪儿还有 什么理智!他愤怒的是,苏语默虽受药物控制,可是神志还没有昏迷,她知道他是 李乔,也一定知道那是付蓝雨,那么她还愿意被付蓝雨触碰,是因为她意志力薄弱, 还是因为她生就了这副随便的性子! 苏语默顺着李乔的视线向下,便看到了自己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于是,心中 了然。原来,即便她可以不在乎,他却是不可以的。 “我……没有……” 她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看看她模样吧,盘好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身上,那 件剪裁合体的小礼服已然变形,雪纺制成的透明肩袖杳无踪迹,抹胸绸缎摇摇欲坠, 露出大半个粉嫩圆弧,和那深似沟壑的缝隙,粉嫩的肌肤上,红印点点,艳情迷离。 这样的她,怎么去解释? 李乔肯定是不信的,他冷哼着收回手,抿直的唇线泄露了他心中的愤怒。 “你……不信我?” 李乔还是不答,他的沉默让苏语默觉得更加羞辱。 他不信她,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在他的心里,她苏语默就是一个随便 谁都可以的贱货,是个贱货啊! 痛,如锥刺般的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苏语默却是那个越痛越坚韧的人。她咬紧唇,挨在墙上,全身松软却挺直了脊 梁,昂起了下巴。 她想起这一段时间以来,李乔若有似无对孩子的期待,这么看来竟不过是折磨 她的手段罢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为了等这一刻……来 羞辱我?”说到后面,苏语默的声音几乎抖成一片。 她握紧双拳,让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以此来强迫自己站立着。 这一刻,苏语默是无畏的,那股子燥热,烘烫了她的大脑,让她忍不住想要暴 怒,可是对着李乔,她的声音却是出奇的平淡,淡到好像在询问李乔,晚上要喝什 么汤一样。 两人对目僵持,一个抖如筛糠,一碰就倒;一个坚如青松,神色莫辨。 当心已经背道而驰,说是错,不说也是错;愤怒是错,淡漠更是错! 付蓝雨心中不忍,从地上爬起来,解下耷拉在身上的衬衫把苏语默整个人裹住, 揽进怀里。他的这一举动,把李乔和苏语默之间本就有了裂痕的关系,撕开成了两 截。 “你有信过我吗?” 李乔直视苏语默的双眸,他不愿意在付蓝雨面前去谈他和苏语默之间的事情, 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从此刻开始,付蓝雨成了他和她之间的问题。 苏语默无言以对,是的,她也没有信他,尽管她一再强调她不会怀疑,可是心 里却早就笃定了他的隐瞒是为了抛弃。或许,一开始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待在他 的身边的,想着早晚有一天要走,早就为自己的心筑建了城墙,才会觉得自己所有 的怀疑都理所当然。 而他,何曾信过她? 他始终无法忘记三年前她从他身边离开的事情,甚至更早时,她在酒吧那种混 乱的场合应付各种人的场景。这种患得患失本是爱人间的情调,可是加上了那些故 事,就成了一道道罪状。他的私心里也许是真的有过这个念头——她会再次为了各 种原因,离开他。 身后,传来参差的脚步声,是胡曼秋、李建华、孙雅然一行人。 他们渐行渐近,苏语默突然就没了继续争执下去的勇气。今晚这件事,她和李 乔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入了别人画的圈。 并不是别人的手法高明,不过是他们心甘情愿而已。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拥她入怀。 她也太累了,她试过放弃一切,成为他的圈宠,甚至努力想要融进他的世界。 可是不行。不管她怎么努力,在他眼里,在他身边那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笑话 而已。 付蓝雨揽揽她的肩,意思可以带她离开。她没动,李乔却已沉声道:“苏语默, 你想好了!” 李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给她机会选择,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苏语默回 到他身边,他既往不咎,如果她转身……从此一刀两断! 没有如果,苏语默已经转身,付蓝雨的长臂圈在她的腰上,嚣张地霸占着这个 曾经属于他的女人。 胡曼秋一行人,已经近得只隔几步之遥,苏语默没有看他们,却停住了脚步, 当着所有的人,莫名其妙地说:“李乔……我们结婚好吗?” 这是妄想,所有的人都这么想吧?她衣衫不整地倚靠在别的男人怀里。 她背对着他,愈行愈远,要怎么去结婚? “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李建华抢在李乔前面喝断了苏语默的话,苏语默终究没有听到李乔的答复,已 经软软晕在付蓝雨的怀里,被付蓝雨拦腰抱起,疾步走进了电梯。 所以,她没听到李乔苦涩低喃:原来守着那个约定的人只有我一个,苏语默, 你怎么忘了,我们已经结过婚了? 李乔没有追出来,这次,是真的,要放手了吧? …… “送我去健康路42号。”付蓝雨的车才开出地下车库,苏语默便说。 付蓝雨一愣,旋即了然地笑出来,“你不是晕了吗?这么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 苏语默没有说话,她缩作一团,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不和男人做就解 不了的迷药,是小说的道具,事实上,胡曼秋买的这个高级货也就在她身体里折腾 了一阵子,这会儿药效过了,她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身体里所有的热量都被一 次燃烧掉了一样。 “看样子李乔很在乎你。他这样的可不好找,苏语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 什么?” 她在想什么?苏语默也这样问自己。 答案未出,眼圈便先湿了,有泪滴在手背上,她使劲儿蜷紧了身体,不想哭泣 出声。 原来,她爱李乔,竟然爱到了这种程度——不愿他再为她左右为难,不愿他为 了她放弃任何东西,不愿他为了她瞻前顾后…… 因为爱想要霸占,因为爱不敢霸占,这就是她的心意。 胡曼秋千般不好,却说对了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爱李乔,你就应该知道,放开 他才是你爱他的方式”。 那时,她一无所有,所以,她离开他。 现在,她更无助益,所以,她离开他。 可是,其实这一切切不过都是借口,她只是爱上他了,所以,愿意放过他。 “你哭了?”付蓝雨从反光镜里看到苏语默的模样,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 “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要!呜呜……”苏语默还是没忍住,哭泣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苏语默强忍住哭泣的声音,付蓝雨突然觉得心痛无比。这 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来得仓促,不容他思考。他本来应该高兴的,他帮了 付瑶瑶,整了李乔,可是为什么,心情还是这么糟糕? 他没有去追寻心底那个张口欲出的答案,因为他知道,在李乔的眼皮子底下给 自己准备好退路的苏语默,不会再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尤其是他,或许是连她 的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每个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做出某种决定。 之前,苏语默突然晕倒进了医院,羸弱无力,却单枪匹马面对胡曼秋的时候, 李乔突然出现了。就像春风拂过柔柳,她的心那么暖暖一动,就决心放弃自己喜欢 的工作,去做李乔的附属;而这次,也不过就是胡曼秋一个不算高明的挑拨生事, 她突然就生出退怯之意,只那么轻轻地推波助澜,她和李乔就…… 呵呵,其实,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她一个人吧? 这一出,似假还真的双簧戏,她真情投入,他游刃有余。谢幕,转身,于他们 终于了结了一段旧事;于看的人,圆满了一个恶俗的故事。或许,她应该痛哭流涕, 死缠烂打,做一副不甘不弃的模样才更对得起观众,可惜,她没那兴致,也没那体 力。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是至少她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租下了 一套房子。而且,多幸运啊,这套便宜出租的房子,正是她曾经的家。上帝关上一 扇门,终会给你开下另一扇窗,说的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尽管一次次告诉自己,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穷人没有资格奢望童话,苏语默 还是病倒了。 一个人关在家里,烧得昏头转向,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额……不对,不 是小时候,小时候她的家里哪来温柔笑着的“妈妈”?她是昏迷了吧,明明知道自 己躺倒在床上,可是意识却在房子里游走,跟“爸爸”下棋,跟“妈妈”学做菜。 她开怀大笑,“妈妈”拿着一条珍珠项链在她面前摇晃着说:“这一条比那一 条名贵多了!” 哪一条比哪一条名贵多了?她看不清也记不清,回头,房间的门还敞开着,似 乎睡着一个人。会是谁呢?她在这儿,“爸爸”在这儿,“妈妈”也在这儿,她为 什么还觉得空落落的,觉得这个家里应该是少了一个人? 她想不起来是谁,急得满头大汗,却动不了,“爸爸”和“妈妈”的身影、声 音都越来越模糊,她想要高喊,却发现自己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就好像是被 裹进蚕丝的蚕蛹,什么都做不了…… 是柳子芽摇醒了苏语默,要不然,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待在那个蚕蛹里。 柳子芽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搬出来,只是蹙眉叹息,喂她吃药;苏语默也不问 柳子芽是怎么知道自己到了这里的,吃了药就喝柳子芽带来的白粥,然后闭目养神。 这是第一次,苏语默在柳子芽面前,沉默不语;这也是第一次,柳子芽对着她蹙眉 叹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们是朋友啊,应该支持彼此做的决定。 “以后有什么打算?”柳子芽没忍住,先问出来。 “找个工作,过日子呗,有什么好打算的。” “你……唉!”柳子芽又叹气。有的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苏语默,好好的闹 个矛盾就决裂了,要都这样,她和付杨还不早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吗? “子芽,你和付杨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六月六号,还早呢。” “到时候我给你做伴娘吧,我还没参加过婚礼呢。” 柳子芽点头,却不再提婚礼的事,她更不想告诉苏语默,李乔也曾跟付杨探讨 过中式婚礼的流程,她还以为苏语默和李乔也会修成正果,可惜……唉。 苏语默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甚至连柳子芽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只想好好 睡睡,蓄足气力,开始新的生活。 王志宇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态度,什么身份去找李乔的。一开始,他觉得心 痛,也觉得愤怒,可到了李乔面前,他才恍然发现,他其实连愤怒和心痛的资格都 没有。 李乔正在处理文件,除了眼角疲倦一点儿,他毫无变化。王志宇进来,他甚至 头都没抬。 “李乔,和我聊聊吧!” “工作上的事可以,苏语默的事,我不想浪费时间。” “如果是因为瑶瑶的事,我可以去解释。” “解释什么?”李乔抬起头来,声音阴冷,目无表情。 王志宇突然觉得难以启齿,那天晚上……算了,大家心知肚明,说了又有什么 意思? “你真要和瑶瑶结婚?!” “有何不可?娶她,皆大欢喜!” “可是,瑶瑶……,她也愿意和你结婚吗?”王志宇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奇差, 比手下的人把成功率85% 的官司打输了,还让他心情糟糕,“你根本不爱她,你跟 她结婚不是害了她吗?” “利益婚姻不需要爱情,我记得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再说,付瑶瑶也没有喜 欢的人,对她来说反正是要嫁,嫁给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李乔一直关注着 王志宇的表情,见他温雅的脸色忽变,又送出致命的一击,“我不娶付瑶瑶,怎么 伤得到付蓝雨。” 他这话半假半真,对付付蓝雨,毁了付家,付蓝雨都不会皱皱眉头,只有付瑶 瑶才是他的软肋。 “李乔,婚姻大事,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决定!” “日期定在六月中旬,你有时间就带琪琪来吃饭。” 这次交谈不欢而散。 王志宇走后,李乔合上文件夹。胃部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感,他闭目忍住,那天 苏语默的样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浮现,他也说“你想好了”,可是她却想也不想就转 过身去。 她老早就想好了要离开,租好了房子,偷偷存了钱…… 苏语默,她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来他的身边? ****************************************或许病一场,对苏语默来说也是 一件好事,昏头倒向,就有借口不去想所有的事情。爱情就像高烧一样汹涌而来, 然后带着咸湿的汗水和疲惫,席卷而去。她依旧活着,世界依旧旋转着,她的肚子 依旧会饿,她依旧需要面对日出日落。苏语默算是想开了,没病死,说明她还得活 着,没什么值得唉声叹气的。 病好了,收拾房间的时候,苏语默想起来所有的东西还都在李乔那儿,她还没 不要脸到上门乞讨旧货,而且他那里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是她的,不要就不要了吧, 就当除旧迎新,开始新生活了。 说什么也不要了的时候是非常豪爽的,但是要一样样重新置办,可就不紧是花 钱的问题了,还非常地费力。 这天,苏语默起得很早,她要去小商品批发市场,买锅碗瓢盆,还有衣架肥皂 洗衣粉之类的生活用品。早餐是在路边的小摊吃的,两块钱的定制烧饼,外加一碗 撒了下虾米和香菜的豆腐花,三块钱吃得肚大腰圆,恍若重生,这才是小人物的生 活啊,一杯牛奶,一个鸡蛋,几片面包顶什么用! 小商品市场,多的是那种九块九一样,或者三块钱三样的摊子,苏语默最喜欢 这种地方了,人气足,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挑选自己心仪的东西,既便宜又热闹。 十块钱可以买到一个大到足以让小孩子坐在里面洗澡的盆,还是不锈钢的,这 大家伙买回去,多少衣服都可以浸在里面一件件搓。她好像从来没有跟李乔说过, 她喜欢那种坐在大盆前面一件件搓衣服的感觉,偶尔抬起沾着肥皂泡的手,擦擦额 头的汗,多梦幻啊!李乔知道她这心思,估计只会送她四个字——庸俗不堪。 好吧,这就是差距,海藻长得再像草,在岸上也活不了。 买盆的时候觉得特占便宜,买了后,苏语默就愣眼了,这么大的东西要怎么弄 回家呢?像印度妇女似的顶头上?不行,太大鸟脖子受不住;滚回去?如果她想要 上明天的晚报,倒是可以试试。 还是端在手里算了,问题是,端着那么大的个盆,盆里还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在马路上走,实在太不容易了,费点力气倒也罢了,还看不着脚下的路,走几步就 得停一停,搞得她筋疲力尽。没走多远,苏语默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在小区的超 市买,哪怕贵一倍的钱都比这省事。 到最后,苏语默恨不得张副钢牙,把那盆啃了算了,要不是怕扫大街的大妈说 她乱丢大型垃圾,她真想就扔马路上算了。 就在她寸步难移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接手了她的重负。苏语 默很意外,竟然是柳子木。 说真的,自从上次柳子木惹上那件莫名的官司后,苏语默曾经打算永远都不再 见他,可是等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却说不出那样的狠话来。 漂亮的男孩子捧着再丑的盆,都不算丢脸,反而引来更多的赞赏性注目。 到家后,整理好东西,苏语默给柳子木倒了杯橙汁递给他问:“今天没课吗?” “今天星期天。” 气氛霎时僵冷,对着柳子木那张俊美的脸,苏语默突然有一种很局促的感觉,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待会儿你要去哪里?”这几乎是逐客令了。 “你不想知道我那天晚上去了那里吗?”柳子木反问。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 色的绒布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那天晚上,我一直那条巷子 里,想着只要你站在窗边朝我望一眼,我一定会在这张卡里存足了钱,然后送给你, 可惜……你没有出现。” 苏语默想要装傻充愣,却是做不出合适的表情来,有些话冲口而出:“子木, 不管过多少年,也不管这卡里的数字变成多少,我……永远也不可能……” “我知道。”柳子木对着苏语默灿然一笑,顿时,唇若夏花,眉眼生辉,“所 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我还是你的朋友是不是?” 苏语默微滞,然后迅速点头,她以为说服柳子木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没想到 柳子木放手得这么干净利落,反而让她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初恋永远是用来怀念的东西,只有放手后才能绽放美丽的花朵,她懂,原来柳 子木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