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初章霓裳(4) 一般的姑娘,所关注的无非是见客门槛、抽成分佣、衣着食宿,或者赎身代 价。没想到,那个尚未脱一脸稚气的女子却语出惊人。 金娘暗忖:这哪里是来青楼卖笑?这分明是住店的云游客! 当时勉强让她一试,没想不到半年,霓裳这个名字,就红透了半边天。 金娘看着眼前的女子,谁说骄矜和纯真、美艳和清新不能同时存在一个女子 身上呢?不过幸好,这样的尤物只出现在她的店内。 “姐姐?”见她一直呆呆的样子,正喝茶水的霓裳不禁提醒。 “哦。”金娘这才收回无边的思绪,想起自己的来意,“霓裳姑娘这次赴会 可真是成绩喜人哪!这才多久,等着要见你的名册就写不下了,我又重开了一本。” 霓裳不禁笑。从她执行完任务回到这儿,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所谓的名声 哪会传得这么快?无非是从前累积下来的人气罢了。她知道金娘故意夸大其词, 是为了引自己说一点赴会的细节——面对如此神秘的花魁,没有哪个老鸨不好奇, 不希望挖点独家秘籍,广而教之,让本店其他姑娘也瞬间变成千娇百媚的狐狸精, 再创佳绩吧? 见她只是沉默的微笑,金娘知道此次试探又失败,也不再纠结,“我知道姑 娘是最讨厌那些男人不请自来、喧哗扰攘的,所以把他们都赶了走,只是有一位, 实在无能为力——” 金娘蹙起的眉头让霓裳诧异:“这世上,还有姐姐赶不走的客人?” 软红楼内住着十多位名噪一时的大美女,外加几十位名声稍次的小美女,自 然是那些苦无门路之徒,一直觊觎的目标。再有,就算事先安排多周密,但帝京 这么小,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两位得罪不起的贵人争抢同一女子的事件也在所 难免。金娘能让软红楼挺过大小风波,除了靠个人魅力、宽广人脉,还有豢养一 大批彪悍侍卫的原因。 所以,对她来说,应该不存在“赶不走的客人”一说。 听了霓裳的诘问,金娘讪讪的竟然有些心虚,“恩,因为那是个……很特别 的客人。” ——说也奇怪,那位爷,在金娘斩钉截铁说出“霓裳不见客”的时候,不气 不恼,只淡淡一笑,微扬嘴角:“哦,是么?” 那种笑,温柔中带点残忍;那眉间,春意十足却蕴着冰冷;还有那双眼睛, 明明是毫无焦点的落在人身上,却让金娘那张不知经过几许磨砺、已经可以控制 自如的脸,再度泛红—— 不,她不再是沉迷俊美男子的少女心性,说到青年俊杰,她见过不知凡几, 却在这个并无镶金佩玉、华服侍从的男子面前,失去了一向的镇定。 霓裳很少见到金娘流露出这种忽而微笑忽而沉思的表情,有些心惊:“他叫 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后来呢?他走了吗?”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或颐指气使的人,倒让她生出一点好奇。 不过,任务之外的客人,她……可以见吗? “后来,我苦苦劝他,说霓裳姑娘今晚有安排,他多半等不到,才让他松了 口,临行前留下一样礼物,托我送给姑娘。”说到此,金娘脸上竟露出一丝怅然 遗憾之色。 可见那神秘客人,在她心目中留下了怎样难以磨灭的印象。 “礼物?”霓裳诧异,还以为那人有多大本事,结果还是走了最最俗套的一 招,像以往那些不得其门而入的王孙贵族,只差没直接往她身上砸金子银子。 “我让下女送来,不早了,姑娘也该歇了。”金娘恍然起身,发现自己在她 房中逗留太久。 (4 )梅酒 下女送来的,竟然是一小坛酒。 那下女看样子不太知道这礼物的轻重,拆掉外面的纸绳,再揭开瓶口的封盖。 顿时,一股梅子的清香和着酒味的醇厚,迅速飘逸而出,灌满了这间斗室的每一 寸空间。 “梅酒……是梅酒?”霓裳轻声自问。 下一个动作,却是推开正在享用的点心茶水,扑到桌旁,像是饿坏的小孩子 终于等到母亲开饭。 ……连她自己都诧异这样的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