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为了拉拢手下,常石头从带着手下泡馆子,发展到了到烟馆抽大烟,去窑子嫖 妓。畅春院是腾越城最有名的妓院,常石头和他的手下成了那个地方的常客。 常石头出事的那天,畅春院来了一个四川姑娘,这姑娘长得既漂亮又风骚。特 别是一身细皮嫩肉,更是让常石头看了一眼就心里直犯痒痒。 腾越这个地方,虽气候宜人,却不养人。特别是受强烈紫外线的影响,女孩子 大多皮肤黝黑,而这个四川姑娘,皮肤白得让常石头想起了父亲写字的宣纸。老鸨 见常石头眼睛像长了钩子一样盯了姑娘不放,就介绍说这姑娘是马帮从四川叙府带 过来的,叙府那地方产名酒五粮液,所以这姑娘就像五粮液一样既香甜又热辣。常 石头听了老鸨的话,说怪不得老子看一眼就醉了。 老鸨说,醉了就跟姑娘去困嘛,但要价却出乎常石头的意料,竟然是其他姑娘 的三倍。常石头就跟老鸨讲价。老鸨问常石头腾越老烧多少钱一瓶,常石头说我们 谈姑娘你问酒是什么意思。老鸨说,十瓶腾越老烧的价,还敌不过一瓶五粮液哩。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腾越纨绔子弟进来了。 这纨绔子弟一见这四川叙府姑娘,惊得嘴都合不拢,盯着姑娘看一阵口水就流 出来了,于是就冲老鸨嚷着要这四川叙府姑娘陪。老鸨说,一分货色一分钱,你不 嫌贵? 那纨绔子弟拍拍腰包,说钱是什么,纸嘛,老子多得是。于是老鸨就扭着腰, 满脸堆笑地拉了这姑娘,要她去陪同这纨绔。自己中意的姑娘居然要投入别人的怀 抱,常石头对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和认钱不认人的老鸨大为不满,他一巴掌拍在茶 几上,冷冷地道:“老子看上的姑娘,我看哪个敢抢! ” 常石头这重重一巴掌,吓得老鸨僵住了,她回过头来问:“常队副,你不是嫌 贵吗? ” “三倍的价,老子认了! ”常石头咬咬牙说。 “我出四倍的价。”那纨绔边说边伸手去拉姑娘的手。 “跟老子比阔是不是? ”常石头轻蔑地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一个马锅 头的种,身上的臭汗还没洗干净哩! ” 这纨绔的父亲原来是腾越有名的马锅头,因为头脑灵活,所以,在赶马帮替人 驮生意时,自己也学着做起了买卖,没想做来做去就做发了,成了腾越城有名的财 主。这纨绔见常石头讥讽他,也还以颜色。 “我这马锅头的种咋啦? 总比没鸡巴的人的种强! ” 这纨绔的话深深刺痛了常石头,他突然就拔出了挎在腰间的手枪。他的手下见 自己的队副急得要动狠,慌忙起身阻止。就在常石头举枪抠动扳机的时候,手下把 他手一抬,“啪”的一声枪响,子弹就从那纨绔的头顶飞了过去,弹头深深地陷进 了畅春院的楸木柱子里。 “队副,这会出人命的! ”常石头的手下紧紧抱住常石头的手说。 “你让开,老子今天就想要他的命! ” 枪声惊动了畅春院里的姑娘,她们惊叫着,乱成一团。枪声也吓坏了那纨绔, 他愣在那里,像一截不中用的木头。 “队副,还是用拳头教训这小子吧! ”常石头的手下,捋了袖子冲上去了。 “要教训,就连这势利的老鸨一起教训! ”常石头挥挥手嚷道。 几个手下冲上去,把这纨绔和老鸨直揍了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 出气的时候,才扬长而去。 保安团的治安小队的队副在妓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而且还动了枪,这事就 非同小可了。此事很快在腾越城传了个沸沸扬扬,而且还惊动了县长。县长叫来了 保安团长,勒令对其严处。 严处的结果,常石头被开除出了保安团。失去了保安团的差事,常石头变得更 加游手好闲,成了腾越城里有名的浪荡哥儿。 常家父子的关系变得真正恶劣是后来有一天,无所事事的常石头,在家里翻东 西,翻来翻去就在常敬斋的屋子里翻到了那支英制双管猎枪,而且还发现了那箱原 封不动的猎枪子弹。这支猎枪常敬斋用大象驮回腾越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也没 给任何人看过。看着这支式样新奇的猎枪,常石头来了精神,他找来了工具,就把 它拆卸开了。他想,过几天就拿上这杆猎枪,上高黎贡山去,没准还能猎上只熊瞎 子。就在他饶有兴趣地拆卸完猎枪,准备把它再装好如初时,常敬斋回来了。 常敬斋进门见常石头拆散了他的双管猎枪,气得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他进 门就冲常石头发上了火。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常石头无所谓地说:“我能拆了它 难道还不能把它给装上? 你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 常敬斋不听他的,他手指着门外厉声说道:“你少碰我的物件,我不要你给我 装,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出去! ” 常石头没动,他蹲在地上,一边装着枪一边说:“我把它装好就出去。” “我不要你装! 你给我滚出去! ”常敬斋恶狠狠地大叫起来。 常石头满手油污地站起来,怒目圆睁地看着暴怒的常敬斋,然后就迈着重重的 步子出了屋。 常敬斋依旧不依不饶地冲着常石头的背影吼道:“我正告你,你要再敢跨进我 的屋子,再敢碰这枪,我打断你的狗腿! ” 常石头走后,常敬斋生了一会儿闷气。看着被常石头拆散一地的猎枪部件,他 竟然有些紧张了。他害怕惹是生非的常石头,哪天拿着这支猎枪,给他惹出祸端来。 常敬斋想了想,也懒得去把猎枪装好,他胡乱地把它收了,连同那箱子一起, 把它放进了密室里。 常敬斋在修常家大院时,为了保存贵重的东西,隐秘地在地下修了一间密室。 他把猎枪和子弹搬进密室后,站在密室里看了看,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原本修了防 盗贼的密室,现在派上的用场是防自家人了,这真是讽刺呀! 黄剑峰在1942年的春 天回腾越来了。他来到常家大院找到常敬斋,告诉他玉石厂已经开不下去了。日本 人占领了缅甸,把矿山也占了。中国赴缅的远征军,正在缅北丛林里与日本鬼子战 斗,战斗打得艰苦而惨烈。黄剑峰说,在他们逃回的路上,多次碰上了发臭的日本 鬼子和远征军的尸体。 黄剑峰还捎来了李老板托他带的消息。热心的李老板在信里告诉他,密支那被 日军占领了,麻稳稳跟她的父亲随英国人一起逃往英国去了,邝东来先生原本想从 密支那经仰光,从海上回广东老家的,但迟走了一步,被困在密支那了。 李老板提到麻稳稳,常敬斋又多了份担心,让常敬斋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他 成天紧锁眉头,忧郁的目光遥望着缅北的方向,站在常家大院里独自发呆。 跟常敬斋的忧心忡忡不同,腾越城里的人们,虽免不了在聚在一起时谈到缅甸 的战事,但都认为那是发生在异国他乡的事情。虽然缅北与腾越唇齿相依,但毕竟 各属一国,且又有连绵的崇山峻岭,又加之有装备精良的远征军为盾,所以,谈到 缅北战事时,他们都一脸坦然,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当然,也免不了有人会 担心地问,日本人会不会打到我们腾越来? 问这话的人马上就会被别人讥笑为惊弓 之鸟,杞人忧天。 相距腾越城不远的和顺古镇,就更是一幅超然的世外桃源景象。又值春耕季节, 乡民们犁田的犁田,修埂的修埂,播了种子的种田,已经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秧苗。 白鹭依旧悠闲地漫步在新垦的田间,啄食着美味无比的虫子。最逍遥自在的依旧是 那些孩子,他们在悠悠流淌的小河边,捕捉小鱼和翩然飞舞的蜻蜓。在常敬斋忧郁 而担心的目光里,和顺古镇依旧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田园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