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章二四是非错(5) 只为她点点的小心思,遣走了他心里的可人儿,他的寒气便不加掩饰,人前 好合夫妻,人后冷若冰霜。自那日起,他再不曾入她房中来。 她不是忘了他的绝情凉薄,她不服,他是她的郎君,只能是她的郎君,她的 良人。她要将他夺回来。 但他漫不经心的敷衍令她锐痛。他竟连门也不愿进来,那样远远地,偶尔答 话。她的眼神尖锐起来,唇边溢出疼痛的讥讽。“你还不知道吧。”她执起笔来, 细细绘额黄,忽然开口道,“你那好阿妹已与旁人搂抱到一起去了。” 白弈闻声,终于抬头正眼看她,却是轻笑。那神情分明只两个字,不信。 “蔺公家的小郎,可辱没你的阿妹?”婉仪挑眉还击。 刹那,白弈眸色厉寒。他的笑容僵下来,渐至严峻,只盯着婉仪。 婉仪顿觉冰凉,莫名回望他,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嗓音不由得 紧了。 “你再说一次,是谁?”他又问一次,一字字说得缓慢至极。 婉仪轻笑,“你指望是谁?太子哥哥?总不能是父皇吧。” “我在问你话。”他眼里隐隐蹿上火来。 婉仪不禁一僵,她搁下妆笔,起身来,拖曳衣摆窣窣地响。“是蔺慕卿呗。 反正总不是你需要攀附的人。”她又负气起来。 “不可能,”白弈又笑起来,“他俩不可能。” “我骗你作甚?”婉仪冷笑,“你当我是无聊的妒妇,编派你的檀卿来讨你 嫌么?”她走到他面前来,迫视他双眸,道,“若不是父皇召过阿公,要将她嫁 我三哥,这样的事,我才不说出来讨没趣呢。我是替你家担这个心。若直接与爷 娘说了,你又要疑我捣鬼,不如直接与你说。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爱怎样怎 样去好了。”她转身回了坐榻,闷闷独坐。 白弈闻言,面上神色又冷峻起来,墨瞳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撩 帘走了。 婉仪听见,心里一酸,忽而却从铜镜里瞥见自己。花子朱唇,精雕细琢,却 是一派哀色。 啊,多可笑,作这般妆化是为何?也无人要看。 她猛地将那铜镜推转一边去,泪却滚落下来。 白弈急急向外走,才要出苑去,却被人唤住。 一道人影如燕掠来。 他忽然翻手将那人掀了,重重甩在一旁假山上,揪住衣襟,怒道:“你回来 做什么?你怎能将她一人丢在那里?” 艮戊静道:“小娘子此时与蔺公子在一处观星,想来无事,我就回来一趟。” 白弈当下胃里一阵抽痛,禁不住皱起眉来,咬牙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们。 你分明知道——” 他话未出口,艮戊忽然出声打断他道:“松手!” 白弈怒色未平,勉强匀整了气息,松开艮戊前襟。 “那只!”艮戊得脱,立刻搭上他另一只手腕。 白弈猛一惊,顿时觉得左手疼痛,这才发现左手掌心两道血口正汩汩地冒着 鲜红。方才他毫无意识,狠狠握在尖利山石上,竟未察觉。 鲜血滚落,染得指尖灼热。他将伤口攥进拳里,无声而立。 艮戊见他安静下来,才道:“你自己拦吧。或者,自有人要去拦。我有什么 立场去拦?” 闻言,白弈顿时哑然。 沉寂中,忽然,艮戊问道:“你忘了答应过主公主母什么了?” 白弈眸光一闪,抬眼看艮戊,反问:“他召你回来看着我?”他似是极力克 制,但依旧难掩诧异激烈。 不错,他答应过父亲和母亲,不再冷落公主。作为交换,父亲会以阿鸾尚年 少幼稚为由,暂且拖延那将承御旨的婚事。 他忽而嘲讽地笑道:“朝云,你几时开始听他号令的?你不是认也不认他的 么。” 艮戊沉默良久,猛地暴起一拳,冲白弈脸上砸去。 白弈迅捷偏头截下。 艮戊却反扣住他脉门,“所以我才见不得你现在这副模样!”艮戊嗓音里隐 隐怒气冲撞,一双眸子在夜色下闪烁,竟也腾起怒火。“你这么做,和他又有什 么分别?”他愤愤地将白弈甩开。 白弈退出半步,微握被艮戊掐过的手腕,由那里开始,一寸寸彻骨地疼, “多好,虎父焉有犬子。”他笑出声来,转身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