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粉红知己(1) 01粉红知己 One 谁也说不清丁浩成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的。叶槿对他当官后的各种 转变深恶痛绝。丁浩成却不以为然,哪个男人不好色?不过喜欢女人是一回事, 为女人丢了前程就不划算了,这点丁浩成是绝对清醒的,因此他和女人交往的大 前提是不去惹麻烦,坚决不和女人拖泥带水。 他的女人有两种:情人和小姐。 情人听起来高级也高雅,但比较起来,情人更花时间和精力,先要确定她是 不是玩得起放得下的人,像打太极拳,好容易你来我往上了套路,还得耗费很多 心思去哄,而且你越哄她越娇气。 这阵子他和陈慧玲就处在冷战中。陈慧玲开始不满足他完事了就回家,她和 丁浩成较劲,你要真爱我就陪我一晚上。 她这话是吃饭时说的。吃过饭,丁浩成突然说还得回公司处理些事情,所以 只得让她自己打车回家。只要一晚上?好像丁浩成是个傻子,不知道有了一晚上 就会要求更多晚上一样。 丁浩成干脆不睬她,晾她在一边想清楚。 十点多了,深南的街头还热闹得很,公交车站挤满了等车的人。深南大剧院 门口又堵车了,南方的九月,天气异常闷热,困在车河里的人和车像人工养鱼塘 里繁殖过剩的鱼,在缺氧的水面扑棱着头干着急。 丁浩成不着急,反正没地方去。他开着车绕着荔枝公园转大小不等的圈,正 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家,康弘的老王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和老王约好在兆景 酒店停车场碰头,两人见面打了个招呼一起上楼。丁浩成进了他惯常去的紫薇苑, 老王在里面待了一会就去单独活动了。 丁浩成歪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来换去,找不到想看的台。门外有些响动, 过了会妈咪带了十几个姑娘走进来,要在以前,丁浩成很喜欢这场面:姑娘们化 着或浓或淡的妆,燕瘦环肥香喷喷地站成一溜,脸上堆着笑等他青睐。他可以肆 意地打量她们,像面对着一篮子水果,拣最养眼的挑。 今天他被陈慧玲扫了兴,这时依然提不起兴致,他对妈咪说,你叫心丽来吧 , 小姐们扫兴地走了出去。 心丽是“兆景”的红牌,他来“兆景”不一定找心丽,心丽也不吃醋。他就 喜欢她的高傲劲,不缠人。 心丽推门进来,黑色的长裙,高挑的身材,杏眼上一抹桃红带出几分妖艳。 心丽扫了他一眼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来,昏暗的灯光照着她的肌肤,有些细润 的光泽。丁浩成不出声,她也不说话,自己倒了杯红酒,往里面丢了颗圣女果。 丁浩成觉得她最近又瘦了些,正准备问她有没有生病,还没开口又进来一个 女孩,心丽看了看进来的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先生,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我找心丽说几句话,就几分钟。”女孩好 像怕他拒绝,强调着几分钟。 她的声音触动了他记忆里某些东西,丁浩成的身体似乎比他的记忆更熟悉这 个声音,就像回到了某个最适合的磁场,也像严寒之后气候终于回暖,非常惬意。 他猛地坐直身子,那女孩也怔怔地看着他,眯了下眼睛。 “岳靓?” “浩成哥。”女孩脱口而出。 丁浩成看了眼心丽,心丽知道他的花花肠子,眨眨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走 出去,岳靓忙追了出去。 丁浩成站在门边等她,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几分钟后他们就坐在兆景酒店的田园咖啡厅了,他也不问岳靓,给自己点了 杯咖啡,为她点了一杯芒果汁、一份香芋冰淇淋,这些都是岳靓小时候喜欢的口 味。 喝着饮料,两个人静静地打量对方,都觉得有些陌生。 “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认不出来了。” 岳靓穿着蓝色小T 恤,牛仔裤,扎着马尾辫,微笑地看着他,熟悉的笑容让 他记起了分别的那个秋天。 那年春天岳靓的父亲岳成死于车祸,不到一年,她的母亲也查出了子宫癌, 临死前,她不放心这个孩子,写信给抚育岳成长大的孤儿院院长,希望老院长能 在她死后接岳靓过去抚养。 老院长接到信赶来时,岳靓已成了孤儿,院长抱着伤心的她红了眼圈。那段 时间岳靓住在丁家,分别那天,她哭得眼红红的,一直拉着浩成的手不放。他安 慰她:“我会给你写信的,放了寒假我就去看你,接你回来过年。”“你保证?” “我保证。不信我们拉钩。”岳靓伸出手,他钩住她的小手指,认真地拉钩。 他到现在还记得火车开动时岳靓抽抽噎噎地冲他直挥手,“浩成哥,你一定 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开始,他们通过两封信,后来丁浩成写去的信总是盖上“查无此人”章被退 回来,两人也就失去了联络。 “好像没有那么多问题了,安静多了。”丁浩成笑,岳靓也笑。 丁浩成曾是她最缠的邻家小哥哥,他家五个孩子,包括两个女孩子都有些怕 岳靓这个“问题儿童”,不但多动而且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只有丁浩成从不厌 烦,愿意这条小尾巴跟着自己不断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太阳为什么是圆的? 那圆为什么叫做圆?为什么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想起岳靓以前的问题,丁浩成笑了,当年可是让他很难回答的。 这些年的经历一幕幕泛起,岳靓觉得有好多话要和丁浩成讲,一个人时她总 在心里和他说话。现在两人面对面,却不知从何讲起了。 “对了,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丁浩成问。 岳靓想起刚才的情形笑了。丁浩成看到她的笑容,暗地里松了口气。想到自 己十五年后,竟是这副形象在岳靓面前出现,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应酬。你 不来吧人家说你看不起人。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这些年过得好吗?就没什么 要和浩成哥说的?” 丁浩成的话让岳靓的眼睛笼上了一层水汽。她不让自己想下去,只是说: “你猜猜。” 丁浩成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老王大概这时才知道他离开了。电话那头不知 在问他什么,丁浩成含糊说着“好”。合上手机他呵呵笑着,在老婆面前他从没 觉得花天酒地有什么不对,在岳靓面前却很不自在。 “还是我告诉你吧,我在民政局传染病防治中心工作。我的主要工作对象是 这些小姐。”岳靓有意岔开令丁浩成不自在的话题。 “什么工作不好做,做这个?”丁浩成皱起眉头。 “最开始我们也是找结了婚的女同志来做,可是她们很反感这些小姐,小姐 们也反感她们的说教,做不下去。后来就想女孩子和女孩子可能好沟通些,我们 登报招聘,应聘的人不少,但一听说是做这个工作,没有一个肯做,只有从内部 考虑了。 “找我谈话时,我也是犹豫过的,倒是后来接触了这些小姐,慢慢地不觉有 什么别扭了,她们并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样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