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淡黄的妻(4) 奶奶心疼孙女,对媳妇说:“小槿,你就带她去玩会吧。我们家点点长得越 发漂亮了,这眉眼就和浩成小时候一模一样。” 浩成妈停了下,可能是想到媳妇的感受,说:“要像小槿那就漂亮了。不过 人家都说女儿像爸爸才有福气,这样也好。” 叶槿笑着和婆婆打过招呼带女儿出去玩。她觉得婆婆真的是老了,要放在两 年前,这样讨好语气的话,她是决计不会说的。她和丁浩成结婚时,婆婆并不看 好她,小姑子曾当笑话说过,她妈说她太漂亮了,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男人累。 累什么她没仔细说,但据说当时她妈边说边摇头。 叶槿和点点走开后,浩成妈让儿子歇着,自己系了围裙去厨房,丁浩成也跟 了她进去。 丁浩成看了会说:“妈,我碰到靓靓了。” 她妈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看远处带着女儿玩的叶槿,神情又暗了下来,装作 平静地问儿子: “是吗?她长成什么样了,好吗?这么些年,还真想她。” “好,和以前没多大变化,倒是没小时候漂亮了。”丁浩成说。 “那有什么,漂亮又不能当饭吃。”浩成妈不自觉地维护靓靓。 丁浩成就笑。 浩成妈叹口气:“靓靓那丫头,人生得聪明,嘴也甜,手脚也勤快,就是命 不好。不然能在这长大,八成是你媳妇了,看你们那会好得一个人似的。这个有 什么好吃的一定要给那一个留着。一会不见,满世界你找我,我找你的。看着长 大的姑娘,和我也亲,可惜呀,命不济。” “妈。”丁浩成打断她。 “好,不说这些。她现在好吗?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丁浩成一时不知怎么和他妈说,他妈倒是知道儿子的一些情形,不然媳妇也 不会闹离婚了。浩成妈想到此,停了手里的活计看着儿子:“那丫头不会……” “不是,她大学毕业,在民政局工作。很好的。” 浩成妈看了儿子一眼,知子莫若母,她叹口气。 “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和人家丫头没缘分,就别去招惹别人了。要 说小槿也不错,你也别太不像话,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做人还是踏实些好, 我这个做妈的,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个个平平安安的就好。” 浩成妈煮上饭,出来打电话给女儿,问她要不要回来吃饭。浩玲听说哥嫂带 了小侄女回来,忙说找个人看店,一会就过来。 和岳靓有关的话题就这样被带了过去,丁浩成站在院子里,看叶槿带着点点 在折腊梅花。叶槿折一枝就递一枝给点点,丁浩成的眼前出现了选花枝的岳靓, 他们那时也是这样一起折梅花的。他定了定神,向妻儿走过去。 “浩成你来得正好,点点喜欢那枝,我够不着。”叶槿说。 丁浩成试了下,也不够高。 “去搬张椅子吧。”叶槿说。 “不用,看我的。”丁浩成说完,抱起叶槿,“这下够高了吧。” 叶槿尖叫起来,点点笑得稀里哗啦的,“妈妈真是胆小鬼。” 浩成妈听到这样热闹也走出来,看到这幅画面笑着退了回去。 叶槿折了那枝花后喊丁浩成:“丁浩成,快放我下来,妈都出来了。”丁浩 成只笑不松手。叶槿又喊了两声,他才放她下来。 叶槿牵了点点的手走回去,“爸爸是坏蛋,我们不理他。” 点点回头冲丁浩成做了个鬼脸,丁浩成哈哈大笑。 外面有摩托车的喇叭声,浩成妈说:“小五回来了。”果然一会儿浩玲和她 丈夫走进来。这边郎舅还在说客气话,那边浩玲已和小点点打成一片,小姑小姑 叫得她比吃了蜜糖还甜。 “我们出去了。”浩玲说。点点也跟着说:“我们出去了。” 大家觉得好笑,问点点:“你们去哪?” 点点回头看看姑姑:“是啊小姑,我们去哪啊?” 逗得一屋人都笑。 “我们去买好吃的、好玩的,只要点点喜欢的都买。好不好?” 点点自然是欢喜,两人一阵风样卷出去。回来时,一人咬着一串冰糖葫芦, 浩玲另一只手上拎满了袋子。 “这下好,你小姑这大疯子可有伴了,多了点点这个小疯子。就在奶奶这不 回去算了。”浩成妈说。 点点认真想了想:“那可不行,我会想伊人的。” 屋里人都笑了,只有叶槿担着心事,如果让点点和伊人分开,她能接受吗? 吃过饭,丁家难得地摆开了麻将牌。本来是叶槿、浩玲老公、浩成妈和浩成 爸四个人玩,不一会叶槿就被丁浩成以技术太差为由挤了下来,浩玲也把她老公 挤了下去,这台麻将就变成了叶家两代人对杀。浩成妈打了两圈发现问题,把儿 子女儿赶了下去。 点点玩累了在睡午觉,丁浩成看了会牌去看女儿,点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他把被子掖好,走了出去。 丁浩成站在院子里看着岳靓的故居发呆。浩玲出来上厕所,也不进去,站着 和她哥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小靓靓好不好,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浩玲也记起了 岳靓,“哥,你还会想岳靓吗?” 丁浩成没有做声。过了会,他说:“进去吧,外头冷。”他走了进去,浩玲 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Five 在丁家住了两天,再次回到父母家时,叶槿妈问女儿婆婆对她好不好。叶槿 没法向妈妈讲自己真实的想法,如果说觉得婆婆老了,那她妈妈可能会联想到自 己也老了。她只说很好,叶槿妈便欣慰地笑了。 叶槿还是跟妈妈讲了想接点点回家,她妈想了想说:“到底有个孩子才像个 家。不过点点在这边上学前班,和那些同学熟,再加上和伊人好,不如让她在这 边读完学前班,再接她回去上小学吧。” 叶槿说再和丁浩成商量一下。静了会,她问:“点点在这,苹苹没说什么吧。” 她妈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点点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再说孩子跟着我, 又不要她操什么心,和壮壮也是个伴。” 叶槿和妈妈挨得很近地坐着,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头上也有白发了。 什么时候妈妈也变得这样苍老了? 是不是天下的子女都会觉得人家的父母会生老病死,自己的父母不会,他们 会永远陪着自己。 叶槿有些伤感,那些因为远离生活圈淡忘的痛也涌了上来,她的眼睛有些雾 气,很想把所有隐忍的心事都向妈妈诉说,很想扑进妈妈怀抱里。她几乎就要这 样做了,可是这时炉子上烧的水开了,水壶发出尖厉的叫声,叶槿妈起身去倒开 水,叶槿趁机擦了擦眼睛。 倒了开水回来,话题就转到叶槿妈的退休手续上去了,叶槿看着妈妈为退休 的事情烦得很,心想:“还好没说自己那些事,不然不知她又要操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