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不是冤家不聚头(4) 今天丁浩成似乎有些不同了,叶槿没有出声,她怕自己讲话会把这种假象惊 醒。哪怕是假象,她也要。 以后看的几所学校一所比一所高级,丁浩成皱着眉头,他拿定了主意,不想 再看下去。 “就让点点读公立学校吧。”心里想的是和叶槿商量,说出来口气还是像吩 咐下级。丁浩成觉得不太应该,毕竟一直以来为孩子的学校操心的是她。他看了 眼叶槿,以为她会为此不悦,叶槿应了一声,其实她也偏向于公立学校,贵族学 校要求学生住校,孩子这么小住校她心疼。 Five 人死好过七,不觉岳靓的头七,五七,百日都过了。但是在孤儿院老院长心 中,在丁妈妈心中她还是好好地活着,在大洋彼岸读书,以后会有更好的人生。 偶尔她们在和赵四明,丁浩成,朱婷婷的联络中,还会问到她的近况。岳靓的死, 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就像丁浩成一定要找心丽倾诉一样,赵四明也约了朱婷 婷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他们约好了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吃晚饭。婷婷找了所成人 学校补英文口语,下了课直接过去,整整等了一个小时赵四明才到,他摘下眼镜 擦汗,解释说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没事,就是饿了我一下,我得多吃些,钞票够吧,我点菜了。”朱婷婷说 着拿起餐牌点菜,她也真没和赵四明客气,点了一桌子菜。 “吃得了吗?”赵四明有些担心,学医科的他不喜欢浪费。 “也不知怎么了,岳靓走后我就一直觉得饿,怎么吃都吃不饱似的。”朱婷 婷说。赵四明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停在半路上,看着朱婷婷在碟子里去掉一条太阳 鱼的刺,慢慢地咬下去。 朱婷婷发现他在发愣,敲了下他的筷子说先不说这些了,吃饱了再说。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埋头吃饭,竟真的把那一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吃过 饭婷婷说:“别在这妨碍人家做生意,要不去我那,要不去你那,再不找个咖啡 厅说话也行。”两人就在路边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 朱婷婷转着手中的杯子,赵四明对着一杯咖啡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他 好像是下了决心,抬起头看着婷婷。 婷婷朝他笑了笑,鼓励他有话就说出来。 “其实岳靓还在时,好几次我都差点告诉她了。我不是怕她恨我,是怕她的 身体承受不了。今天说出来也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让我心安,我只是想找个人说 说。” 说完他看了朱婷婷一眼,婷婷还是微笑地看着他。赵四明就接着讲下去。 “丁浩成曾经去孤儿院找过岳靓。” 朱婷婷睁大了眼睛。赵四明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杯子,沉入自己的回忆里。 “他问张伯,张伯听不懂他说话,他也听不懂张伯说话。我刚好从门口经过, 他就拉住我问孤儿院有没有一个叫岳靓的女孩子。我看了他一分钟,断定他就是 丁浩成,我告诉他没有这个人,从来没有。还说我就是在这所孤儿院长大的。那 时是暑假,你和岳靓勤工俭学没有回去。那时我很有信心,相信自己可以代替眼 前的这个人给岳靓幸福,甚至可以让她更幸福。 “那是岳靓唯一的机会。是我让她错过了丁浩成。”赵四明抬起头看着朱婷 婷。 婷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从没给过丁浩成好脸色,可事实却是他曾千里迢 迢去找过岳靓,只是错过了。爱会让人自私。目睹了他的痛苦,婷婷也不想再说 他什么了,何况再说也是于事无补。岳靓已死,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婷婷说:“四明,别给自己压力了,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丁浩成这样的男 人,岳靓嫁了他也不见得会幸福。” “也许岳靓嫁给他就不会生这个病,不会死了。”赵四明还在钻牛角尖。 “亏你还是个医生,这说的是什么话。别傻了,那都是靓靓的命,命中注定 她要承受这些,逃不掉的。”朱婷婷说着说着伤感起来。靓靓的早逝就和她从小 就被抛弃一样,是她们的命,是注定要承受的。 “我年底会结婚,孙南,你也认识的。到时我会回去,你也回去吧,我想你 在场。岳靓不在了,我需要你的祝福。”朱婷婷本来没想过要这么早结婚,也没 想好要不要嫁给孙南,这时不知怎么安慰赵四明,编了个瞎话哄他。 “恭喜,孙南一定高兴坏了吧,你终于肯答应他了。”赵四明伸出手祝贺朱 婷婷。 “谢谢四明哥,你也要尽快找个嫂子哦,老院长等抱孙子一定等急了呢。” 朱婷婷开他的玩笑。 “好多年没听过你叫我四明哥了,靓靓也是,你们这两个鬼丫头,总是赵四 明赵四明的叫。”赵四明说出口才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他掩饰地笑笑:“习惯 了,看来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他和朱婷婷同时记起岳靓临死的那天晚上,一见到赵四明就说的那句话:对 不起,四明哥。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氛,又沉重起来。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适应少了岳靓的 生活了。 和赵四明分手后,婷婷直接回了家。她找出岳靓放记事本的那个纸盒。岳靓 曾嘱咐过她,如果她死了,这个记事本要记得和那些她喜欢的书啊、小东西一起 烧给她。别的朱婷婷都按岳靓的交代做了,只有这个记事本,她留了下来。原本 只是想留一样东西作纪念,这段时间一直在悲痛中没有复原,也就没有去看这个 记事本。 盒子里应该说有两个本子,一个是打着死结的,因为撕了一大半下来,显得 很松;另一个是撕下来的那些又重新穿起来的,还有一些凌乱的纸张,是岳靓没 来得及装订的。她随手拿起一张来看,正是岳靓写的最后一张纸:月亮爱浩成。 从二百七十四到九十六,两个数字之间的一百七十八天,岳靓是怎样走过来的, 这些纸上记得很清楚。 朱婷婷没有勇气去看,她把散乱的几张也装订好,心底的压抑让她有种喘不 过气的感觉,外面似乎要下雨了,云层很低很厚,她没了月亮天上也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