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飞走的木槿花(2) 听众席上议论纷纷,罗副主任接过阿森递过的材料,没有马上打开。“这也 是个警钟,丁浩成的事情市委一定会弄清楚的,你们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帮朋 友也好,哥们义气也好,一律不准再搞小动作了。大家先散会吧,深南公司的几 位先留一下。” 罗副主任说话时顾威没有听清楚,他合上手机问:“罗主任刚才说什么?好 像说深南公司什么。” 大家心情都很低沉,顾威走神也没人疑心,也没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刚才的电话里,那个女人劈头臭骂了他一顿,最后一句话现在还在他耳边回响。 “姓顾的,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自然有人会收拾你。你自求多福 吧。”他看了看听众席,没看到她,刚才还在的,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最后的 稻草也沉没了,顾威跌坐在椅子上。 有人将罗副主任的原话告诉顾威,他“哦”了声:“你们留下吧,我有事先 走了。” 叶槿一夜未睡,心里又惦记丁浩成的听证会,在路上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响 时她还以为是丁浩成打来的,忙停了车听。 “叶槿吗?我是阿森,我查出了这次的事件是顾威在幕后一手操纵的,他和 林亦胜联手鲸吞了一千多万公款,他们想得挺美的,他是第一副总,只要你们老 丁调走,深南就是他们的天下,没想到老丁提了秦波,他们唯恐事情暴露,于是 计划整倒老丁牵连秦波,挽回败局。你现在在哪,快来——” 叶槿听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送点点去学校,你在哪我马上赶来。”说完也不送孩子了,直接掉头去 见阿森。两人见面也没多说话,叶槿接过阿森的资料,赶往听证会的现场。 “别急,有的是时间,路上小心些。”阿森嘱咐她。 “知道了。” 她心里急越开越快,就要到了,叶槿松了口气,正在这时迎面来了辆面包车, 叶槿把车子转左避开,没想到面包车也转左,见势不对她忙向右转,下过雨的路 面有些湿滑,一个没控制好车子打横,她担心点点撞到路边的石栏杆,把车头又 打了回来,正好被面包车撞上。叶槿摔倒时推了点点一把,点点被她推出很远, 打了两个滚,爬起来还在发呆。这也是叶槿致死的原因,危险面前她完全忘了保 护自己,她只记得女儿。 面包车撞了人后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没影了。见出了车祸,不少路人围拢来看, 叶槿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大家都认为她是昏迷了,围观的人有打电话叫救护 车的,有报警的。点点跑过去叫妈妈,叶槿一点反应也没有。点点慌了,边哭边 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经过诊断伤者已经死亡。事故等级上升,为保护现场, 死者遗体暂不移动,等交警大队来勘查。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此时一动不动躺在满是黑泥浆的地上,像睡着了,任 凭围观的人围着她,议论她的不幸。点点把书包拿过来,给妈妈当枕头。她把叶 槿的头放好,刚弄好,风吹起叶槿的衣角,点点以为妈妈醒了,一迭声地叫妈妈, 叫得周围的人都心酸了。有人说孩子别叫了,你妈妈死了。点点还是叫着妈妈, 妈妈。 阿森打叶槿电话时,围观的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说接吧,没准是她家里人打 来的,正好知道她出事了。有个男人就接听了电话。 阿森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到了吗?” “你是哪位?” 听到男人的声音阿森还以为他拨错了电话。 “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对不起。” “没错,别挂,你要找的人出了车祸,我是路人。” “什么?叶槿怎么了,点点呢?” “大人死了,小孩没事。” 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过了两分钟又打了过来:“请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我马上来。” 丁浩成的手机关机,电话打到深南公司,公司高层都去参加听证会了,朱婷 婷留在公司,听说了马上赶去现场,比阿森先到。她看到叶槿侧卧在地上,半睁 着眼睛,神情却安详。 “还等什么?人已经死了,不要让她总躺在这泥地上。” “还要等交警大队来看过现场。”旁边的刑警跟她解释。 朱婷婷很生气,她都来了交警还没来。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抱着点点等丁 浩成。 点点哭得累了,依在她身上抽泣。 阿森一到,见到这场面,哭了一场,问清原因连打几个电话,语气着实不客 气。打完电话他跟朱婷婷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办叶槿没办完的事情,开着车飞 快离开。 不知是他的电话打得有用,还是交警本来就在路上,总算到了。丁浩成赶到 时,叶槿躺在路边的担架上,身上蒙上了白布。点点看到白布才明白人家说她妈 妈死了的含义,哭着不准人蒙上叶槿的脸。 丁浩成脸色发青,一语不发。 很快丁浩成知道了叶槿的死因,他整个人几乎崩溃。双方的家人最快也要明 天才能赶到。他守在殡仪馆,守在叶槿身旁一句话也不说。朱婷婷带着点点坐在 一边,点点到底是孩子,哭了一会体力不够就在叶槿身边睡着了。朱婷婷把这个 没妈的孩子抱起来,让她睡在自己腿上。 阿森带着人抱了一箱矿泉水进来,眼睛红红的。看了看熟睡的点点,他对朱 婷婷说:“要不你带她去你家吧。给她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带她过来。” 婷婷想这样也好,她抱着点点往外走时,孩子醒了,哭喊着要妈妈,死活不 走。丁浩成木然地坐在叶槿身边,像没听到一样。阿森看到这场面,眼睛又红了。 婷婷强行把点点带了回去,她放了温水给她洗了个澡,用浴巾裹好让她坐在 沙发上,打开电视自己去做饭。 “阿姨,我怕。”点点不让她走开,又要哭。她抱了孩子,想起叶槿,想起 岳靓,也哭了起来。 这天晚上,朱婷婷把点点抱在怀里睡觉,孩子在梦里叫妈妈,哭着醒来几次, 她低声地哄她,直到她慢慢睡着。 叶槿和岳靓,在朱婷婷的心中,原本是没法相比的。可是叶槿的死,因为多 了点点的哭喊,给朱婷婷的冲击并不亚于岳靓去世。可能不止是点点的原因,岳 靓是生病在前,她的死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叶槿的死却太突然了。昨天她打电话 给丁浩成,还是叶槿听的电话,今天这个人竟死了。 Three 人生最难过的事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叶槿的妈妈几次哭得昏死过去,叶 槿的爸爸也老泪纵横。看到伯父伯母的悲痛,阿森在一边劝两位老人节哀顺变。 刚劝得好点了,朱婷婷带着点点来了。点点见到外公外婆,外公外婆见到外孙女, 一时都哭起来。朱婷婷目睹此景,心中百感交集。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除了岳 靓,一向对人情世故很淡漠,这样动情于她也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