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当你面对《特洛伊》中美的创天灭地、惊世骇俗的绝代尤物——海伦时,你会
想些什么?是惊艳!惶恐!激动!亢奋!还是想入非非!心猿马意!神魂俱授!?
我想每个长眼睛的正常男人都会有以上几种、甚至全部想法。但我此时更有一
种旁人绝对无法体会的感觉。
熟悉!一种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熟悉!!在她不经意的一扭
纤腰、一抬素手间处处都盈溢着一种莫名深刻的熟悉!!!
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更没有可能在别的场合遇到过她!难道是我
的视力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还是我的精神因她而分裂?
“刷!”就在我抓破头皮也理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一张崭新的伟人头伸到了
眼前。
“呃!”我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茫然不知所措,本就凌乱不堪的大脑更加
不负重荷,登时崩溃、塌陷,脑细胞立时接竿而起、纷纷加入分裂组织。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她偏着俏首,轻拈着钞票在我眼前晃了晃,飘渺迷
朦的双眼透过额前零落的发丝默默的凝视着我,其间恍如带着一丝疑虑、一丝试探。
我混乱无章的脑海深处忽有一丝灵光闪过,但却稍纵即逝,怎么也再找不到一
丝踪迹。
“想请姐姐吃饭下一次吧!”也许是我呆头呆脑、懵懵懂懂的傻样太过有趣,
随着她略现轻松的抿嘴一笑,已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入了我的上衣口袋。
靠!如果我到现在还认不出她是谁来,真不如去买块豆腐一头碰死了帐,省得
活在世上糟蹋粮食兼丢人显眼。
她不正是我来此的最重量级根本原因,那个吃饭不付帐、还摔了我一跤的命运
女神——海伦吗!
人的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定是你爱
过、狠过的人;而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定是你深恶痛绝的人;而这类人中令你最无法
释怀、一生铭记的一定是那个欠你钱的人!
我忘记了这是那位高人的名言,但在我这里仿佛失去了效应。亏我还诧异了半
晌,觉得她怎么这么熟悉,这本是用脚指头也能想得通、理得顺、猜得透的事,竟
在我这儿变成了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谢谢!……谢谢你救我出来!”如果不是她,上一次我就会被南哥现场活捉
;如果没有她,这一次我决不会这样轻松的逃离虎口。我语出肺腑、言自真心的躬
身谢道。
惨了!我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且错的无以复加、不可挽回!!!
她不可能知道我和南哥之间的事,且南哥也决不可能告诉任何人我和他之间的
事,这对他来讲绝对是件奇耻大辱,让旁人知道了只会凭添饭后笑料而不会对他有
任何益处。南哥还没有傻到这个份上,否则他早就在道上混不下去了。
而她帮我亦只是一种巧合、一次偶然、一回心血来潮无意识的顺手举动罢了。
但我这么说恰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授人以柄、徒遭怀疑吗?
果不其然!陡然听到我的“慷慨重谢”她迷梦般的双眸忽的一闪,充满诧异、
思虑的向我望来。
完了!她起疑心了!!
我此时真狠不得立刻用自己的鞋底打烂这张乌鸦嘴,再用她那细腰高根穿针引
线将它就此牢牢的缝死,省得日后再平白惹出别的祸端。
“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只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她平静的扶理了一下耳
畔秀发,淡淡的言道。
幸好她没有听出来,我心中暗念一声佛号,方才被拉的满至几乎扯断的心弦这
才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这时她并没有再理会我的异样,懒懒的舒展了一下曲线婀娜、无以添减的修美
身姿,快步走至街口抬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阿南这两天跑路了,今天是我在等你。”在即将她开门就座之际,忽又恰似
漫不经心的悠悠言道。
什么!什么!?南哥居然不在!而是她在等我!那我……那我这么提心吊胆、
疑神疑鬼、杞人忧天的到底算是在干什么嘛!?天哪!这回可算是丢人丢的大发了!
就在我捶胸顿足、自怨自哀之时,计程车已绝尘而去。
但她临行前那充满深意的一瞥,唇角不经意的嫣然一笑,却依旧在我眼前留驻、
映印着。挥之不去、久久萦绕着……
夜色昏暗,万籁俱寂,仿佛一切的生灵都溜到地球的那一个角落里去休息了。
只剩下我独自一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断仔细的回忆着这段奇异的遭遇。
她居然听到了!竟然也猜到了!她和那个南哥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何方
神圣?不会真的是那个颠倒众生的海伦吧!?
遮在面上的钞票似还带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催人欲醉、慑人心魄……
迷迷朦朦中,整个天地似都似浸浴在一片金黄的柔光中,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但又是如此美好。
有一条模模糊糊的丽影穿过层层迷雾,逸致翩跹、袅娜而来。
影渐近,姿容艳丽、意态妖娆 ;雾渐淡,星眸慵展、断红双颊。
海伦!居然是海伦!!
这黑发如云、红颜似玉的丽人赫然就是海伦!!!
而她竟除却了周身彩芒外再没有半点掩遮。酥胸骄挺、长腿亭亭; 肌如聚雪、
妍若无骨;娇艳窈窕、韵致偏媚,令人情思迷离、春情如醉。但却连一丝猥狎、亵
渎的味道也没有。
一习如兰似麝的体香随着微风幽幽袭来,直扑鼻息。只觉得豁目朗心、周身清
爽。
清爽!周身清爽!?愕然间我才发现自己竟亦是赤条条无牵挂、坦荡荡奢半缕
着就这么立在海伦面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一时羞愤愧秽的急忙缩身抱团、埋首屏气,直希
望自己能刹时间通晓些茅山法术,或隐身匿影、或远遁千山、或哪怕是变成一侏枯
草、一颗顽石,甚至是一摊污水、一堆烂泥也再所不惜。
轻轻的、柔柔的,一双春笋柔荑慢慢的捧起了我的面颊,低鬟浅笑、温婉撩人。
“你在想我。”
“没……没有。”
“没有想我,我又怎么会出现在你梦里。”
不容我抵赖、俏容已近;不容我避闪、香唇款接;不容我抗拒、柔玉满怀;不
容我思量,巫山已赴。
这一刻,我心旌摇摇、她脉脉春浓。这一刻,我情火难禁、她媚态迎人。这一
刻,我意乱心迷、她循循以授。
一时间,粉香腻玉、贴体熨肌 ;一时间,娇啼宛转、酥胸荡漾;一时间,鬓
云腻枕,香汗沁衾。
是夜,雨骤云驰、蜂狂蝶浪;是夜,同心并蒂,颠鸾倒凤;是夜,缠绵悱恻,
风流旖旎。
第一次,我阴黯晦涩的梦里有了色彩;第一次,我在梦里见到异性和她那完美
无暇的胴体;第一次,我意兴勃发、放怀驰骋;第一次,我——梦遗了……
次日,朔风凛冽、凄雨时濛。
我早早的来到了教室,一个人静静的龟缩在被初冬欺凌的愈加昏暗的角落里发
呆。
逆风虽冷,但却无法吹熄胸臆间的那团烈火;寒雨虽急,但却无法浇灭心底里
的那束炙炎。我依然沉寄在昨夜的猗梦中不能自拔,亦或是不愿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且梦中伊人为什么会是她!而自己竟然……
这一思,愧恨交集、失魂丧魄 ;那一念,魂牵梦绕、心驰神往。这一想,心
慌意乱、忐忑不安;那一量,心花灿烂、喜不自胜。
一时竟淡却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任凭心恼交战、莫衷一是。
“啪!”随一声着脆响,一叠教科书重重的砸在了我纷乱的臆念上。
“哐!”只见宁馨儿狠狠的摔了一下坐椅,看也不看我一眼便忿忿的径直坐下,
徒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我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小心
翼翼的往墙角缩了缩。
女孩子的心情就像《气象预报》中的天气,从来就没个准的。而变天的原由更
是无从稽考,哪怕是一些鸡零狗碎、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事亦能令她舞出锦绣文章。
这对于那些老于此道、经验踌躇的花花公子们来说,绝对是天赐良机、地付妙
遇。而对于那些以我为首的迂拙、呆板的人来讲,这绝对是一片入者必死的雷区。
片刻沉寂后,宁馨儿开始发作了。随着一连串轰鸣震耳、硝烟呛鼻的的爆破声,
一批批各怀鬼胎擅闯禁地者登时被炸得丢盔卸甲、狼奔狐窜。而她阵地四围之内的
文具、书籍等物件亦遭荼毒,立时残肢短臂、体无完肤。
惶恐万状的我紧紧抱着冒死营救回来的半扇教科书,望着飞出窗外一去不复反
的文具盒,心中惨恸不已。
我轻轻的将残存的书籍收回桌兜,看都不敢再看宁馨儿一眼,悄悄的起身、偷
偷的向后门摸去。
“站住!”一声娇叱立时钉住了我的脚步;两道寒芒顿时冻结了我的动作。
紧接着宁馨儿一把薅住我的衣袖,拽着我破门而出。
“我今儿个到底招谁惹谁了?你宁大小姐不开心也不能逮谁灭谁吧!”我在心
里一会儿叫屈连天、一会儿怒不可遏,却又偏偏不敢有分毫声张。只能俯首帖耳、
灰溜溜的被宁馨儿揪着踉跄而行。
幸好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且室外风雨愈大,走廊里并无半点人迹。这要是搁在
平时,哼!哼!——想看人是怎么羞愤死的就瞧我的好吧!
行至阶梯转角处宁馨儿蓦然停下,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我。
那两道厉芒直刺得我千创百孔、尴尬不堪。只懂得身木立、低蠢首、听脉搏、
数呼吸。
“昨天晚上开心么?”宁馨儿略现颤音的戏谑问声,就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猝然
重击在我的心坎上。
我直惊骇的心胆俱裂、魂魄俱丧!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她懂得什么读心术、麻衣相;亦或拥有一粒传
说中能占会卜的水晶球?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我痴呆呆的望着宁馨儿逐渐褪红的俏靥、含悲愈溶的杏
眼、微微抽搐的朱唇。直冲动的要把一切的一切统统都原原本本告诉她,好企求她
的原谅。
冷静!冷静!!一把声音陡然在耳畔山响。昨晚冲动的惩罚还不够吗?自报其
丑、授人以柄,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这回一定要不见兔子不撒鹰,宁做硬嘴鸭、
不做大嘴驴!
打定主意的我勉自收摄精神,故做轻松的左右顾盼着,模棱两可的说道:“也
就那样儿。”
“哪样?”
“其实也没什么。”
“不想还是不敢说出来?”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变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末日审判般幽厉的沉默!!!
汗!妄视寒风的压迫,殷殷而出;心!不顾胸臆的束缚,勃勃而跃;人!强压
五内的动激,拘拗执硬。
“原来是这样。”宁馨儿慢慢的偏首望向窗外,轻轻的、似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一滴晶莹的珠泪蜿蜒爬下她那愈显苍白的俏靥。
“对不起!我……”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莫名的一阵酸痛。酸的只想即时将
那些固执、强倔统统抛至九霄云外;痛的只想即时全力阻止、终结这悲楚的画面。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宁馨儿惨然一笑,截住我的话头颤声道:“你放心!
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离去,去的是那样匆忙、那样决然、那样哀怅、那样凄切。
我呆呆的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是那么的纤小、那么的柔弱、那么的孤怜。直
想立时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抱,予她以扶持、予她以慰藉、予她以温暖。
但!脚步——脚步却如铆钉般死死的钉在地板上,怎么也无法挪移半步,哪怕
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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