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若始如初见(1) 若始如初见 他初见她的心情,是在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寞感里,是找不到值得做的事,见 不到想见的人,必须要逃避到热闹里,把自己的时间一点点杀死,等待好时光的 来临。 周致寒按原计划度完假一回到广州,沈庆平亲自到机场接她,见面就忍不住 笑,“老金说,你在杭州胡闹。” 她也抿嘴,“哪儿有,多花了点冤枉钱,反正是你给。” 这么一见就问起,想必是老金老早打了电话来汇报。两个男人一准感叹,周 致寒这十几年,捉弄人的本事,越发精进,到现在走优雅路线了,偶露峥嵘,仍 然宝刀未老。 致寒也挺开心,“老金说了那几个人怎么样了么?” 沈庆平一面开车一面笑,“说了。说他那个经理也是个调皮鬼,把人家衣服 脱了,打得一身青紫不说,还两个两个脸对脸贴着身子绑起来,扔街上一宿。不 知道的以为是搞同性恋给捉奸在床了。” 致寒笑得前仰后合,“该,调戏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沈庆平逗她,“你是谁啊?人家怎么你了就要被绑成个粽子丢街上去。” 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对男人飞一眼,水光盈盈,还是勾魂夺魄,“我是 谁啊,我是沈庆平的女人咯。他们也就没怎么着我,才有这个待遇,不然啊,裤 衩都不留一条给他们。” 沈庆平觉得实在好笑,“你以为他们留了裤衩给人家吗?老金说脱光了的。” 致寒哈一声坐起来,“真的?真的把他们脱光了?” 她拍着沈庆平的大腿笑,拿出电话打给老金,问细节,问得兴高采烈的,损 人不利己,白开心。看着她笑,春风拂柳啊,男人跟泡在酥油里似的,觉得自己 一个劲地软下去,什么恩怨都不要紧。这世界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天生就有这样 一个人,什么都对他的脾气,对他的口味,知道挠他哪里最痒,捅他哪里最痛。 送她到家门口,沈庆平还要赶去公司,一边拿行李出来一边叮嘱致寒:“好 好休息一下,晚上和老麦他们吃饭,我晚点叫小许来接你。” 致寒对他眨眨眼,开门进去了。客厅里干干净净的,房子太大,阳光总是照 不到所有角落,看深一点就显得阴沉。她站在玄关处,出神地看着入墙鞋柜左边 的门。门没关好,她的一双金色凉鞋的带子夹在门缝里,夹得变了形。 左边鞋柜是她的,右边是沈庆平的,放当季常穿的鞋子。 左边比右边大两倍,但还是不够放。 每年季节之交,鞋子来不及换季,新的旧的要堆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宣布 强行征用沈庆平的地盘。男人没什么所谓,他穿普拉达和菲拉格慕,两双正装, 两双日常装,两双打球的鞋子,穿一年半两年就换掉,多余的不买。 常常笑致寒,又不是蜈蚣,要那么多鞋子干什么。这双大红,那双闪金,美 滋滋地买回来,又一次不见你穿过。 这种拜物欲要对男人解释清楚,比说服他投一大笔钱去开一个新项目都难。 所以致寒从不费力,最多耸耸肩,说知道啦知道啦,最多下次穿给你看好了。 饶是这样,庆平其实从来不管她花多少钱买东西。他做男人做得很彻底,也 从不关心她的衣柜鞋柜里有些什么物事。 现在,鞋柜开着,还夹住了她的鞋子。 她出门去杭州之前,刚刚看着保姆换完季。里面所有的夏天鞋子,都应该还 各自安息在盒子里,谁跑来动她的鞋子,这样私密得跟自己男人一样的东西。 致寒蹲下身,把那双金色凉鞋拿出来。古琦的春夏新款,上个月从香港带回 来的,崭新,自己还没有上过脚,但系带那里,明显有调整过松紧的痕迹。 她仔细看了看,站起来,打开门,把鞋子丢到废物箱里。 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水壶开关,摆好茶盘和杯子,致寒有条不紊地开始冲 一泡普洱。草地上有不知名的鸟鸣,清脆而悠长,恍惚还在早春三月的西湖堤岸, 世事无声,岁月静好。 沈庆平上个月去体检,医生说他胆固醇和血脂都偏高,饮食上要好好注意。 他是个坐言起行的人,出门就把正式午餐安排全部取消,叮嘱秘书每天帮他到赛 百味去买一个蔬菜沙拉。晚上吃多一点他倒是不担心,每天回去周致寒会帮他泡 普洱,消脂养胃,日久成了习惯,偶尔致寒不在,他老觉得睡前少干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