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浮出水面(8) 致寒垂头喝汤,饮食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是最完美的逃避方法。她沉得住气, 不去问接踵而来应当有的多少细节。有什么好着急呢?终归不会错过的。 “说那个女孩子是美院的,东北人,才二十岁,你一点没觉得?” 换一个人说这句话,就再是心底同情,无论如何总免不了带幸灾乐祸的口吻。 唯独任太太,或许是积年念佛,烟火气淡了,随便说什么,总还是心气平和,隐 有慈悲。 致寒很乖巧地摇摇头,低声说:“不觉得,你晓得,男人在外面做事,我们 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 任太太叹口气,“小寒,本来真不应该说,我忍不住。老任是叫我死活不要 透出来,我一定是忍不住的。那女孩子怀孕了,死活不肯打,庆平可能会让她生 下来。” 这才是扎扎实实的一惊。 周致寒一下子,从脚趾头开始,被针扎了似的,一种冰凉的痛感飞快蔓延到 手指尖,而后是心脏。她拧了头望到一边,免得被任太太看到自己张开嘴喘气。 原来心理原因导致的肾上腺素分泌,是比上高原缺氧更难受的事。 第一下缓过去之后,她下意识地问:“生下来?” 任太太怜惜地看着她,又拉起她的手,“老任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又加 一句:“但我想,庆平应当不会那么糊涂吧?!” 老任说的,自然是真的。这且不是老任,这分明是沈庆平自己不敢当面坦白, 苦心孤诣,绕了一个好大的弯子,将一条新鲜热辣的水煮鱼,翻热了好几道,总 算端到她面前。 吃也要吃,不吃也要吃。 任太太觉得自己有义气,叫她防备小心,怎么知道是男人小小设计。而今若 是战国,她已经是那个死在当地的来使。 致寒狠狠抽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姐,我不大舒服,先走了。这一顿你请 我吧,回头我陪你去吃日本菜。” 任太太点点头,又叹口气,不知再说什么好,等门快关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急急忙忙喊:“开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