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往前冲(4) 临近午夜的时候,我已经入了梦乡,冰柳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焦 急,好像出了什么事。 “你下来,快点,我的车就停在你的小区门外。”冰柳说。 “出了什么事?” “别问了,快下来。” 我穿好衣服,跑下楼,朝冰柳的那辆白色的风神蓝鸟走过去。 冰柳摇下了车窗,瞪了我一眼说:“上车!” 真不知道她这股邪火从何而来,我走到车的另一边,拉开了车门。 冰柳开着车一直朝东边走,到了东三环,又往北拐。 “你要拉我上哪呀?大半夜的!”我问。 冰柳不理我,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车开到浪人老K唱过歌的那家叫卡斯迪克的夜总会门前停了下来。虽然已经是 午夜,这里依然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闪烁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不知疲倦地眨着 眼。 冰柳锁了车,也不理我,径直朝大门走去,我只好跟着。 “二位是跳舞还是要包间?”一位领班小姐走过来,笑容可掬地问。 “找人。”冰柳没好气地说着,一直朝里边走。 穿过歌舞厅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我偶尔也涉足过舞厅,那种特 别大众化的舞厅。上百人挤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摩肩接踵地跳来跳去,如果 不是舞曲一曲接一曲地播放,实在和军训练操没什么两样,但眼前的场景,确实让 人感觉别样,一对一对的男女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伴着慢吞吞的曲子跳舞,影子 和影子贴得很紧,远远看过去,像一团团飘飘忽忽的大酵母。与其说是跳舞,不如 说是蠕动。昏暗中,我的内心竟被这音乐、这光线、这氛围悄悄地煽动起一股热情, 喉咙间也突然觉得干渴。 “看什么看?快走呀!”冰柳在前边停了下来,朝我招手。 冰柳把我领到一个包间的门口,对我说:“这才是你应该好好看的东西!” 我愣在那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半夜的,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就 是为了让我参观这些既有钱又有闲的人们怎么打发他们的夜生活? “看哪!”冰柳变得更加蛮横,眼神里全是怒气。 我凑近那扇高档的深色柚木门,从那块五色相间的艺术玻璃上往里扫了一眼, 目光突然定格。房间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四十上下的大胖子,女的竟是浓妆艳 抹的康小妮。康小妮穿着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紧身黑上衣,一条短短的迷你裙,正 慵懒娇柔地斜靠在男人的身上,从男人的杯子里一口一口地喝酒,然后又一口一口 地喂到那男人的嘴里。一阵恶心,我差点吐了。 冰柳在背后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如同一把带霜的匕首,穿透了我的耳膜。我能 听懂冰柳的潜台词——原来你就是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 我急转身,朝外走。冰柳也不拦我,快步跟在后边。 一直到钻进冰柳的轿车,我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我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说 不清是气愤还是屈辱。 “怎么不说话了?”冰柳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我气冲冲地问。 “我是好意,我只是想让你从你那个清纯的爱情梦里醒一醒!” “多谢你的好意!” “美院三年级的大学生,清纯少女,编得多完美呀!”冰柳冷笑着说,语气里 充满了恶毒,她在有意羞辱我。 我拉开车门,打算下去,冰柳却一把拽住我。 “用不着恼羞成怒,既然看了好戏的开头,就不能不看精彩的收场。难道你连 这点勇气都没有?” 我闭上了眼睛,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