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宋澜一字一句道:“因为爱你,我做了有违良心的事,纵然懊悔,我也甘愿为 你承担那个后果,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爱上的人竟是那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我 有眼无珠,害人害己。” 南宫灵整个人摇摇欲坠,宋澜的这番解释就如同在印证云玉诚不说一字的疏离。 难怪……难怪他后来会变成那样。 锦凤兰默默的叹息一声,上前一步,道:“宋大哥,我们上楼吧。” 宋澜收回目光亳不留恋的朝楼上走去。 南宫灵看着曾经最爱自己的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没有丝毫的停顿,心里的一 个地方突然塌了下去,她真的失去这个曾经义无反顾爱着她的男人。 这些年,她明白了许多事,才恍然自己错失了什么,她以为自己还能挽回,结 果却是这样的残酷。 回不去了,永远—— 是不是在她当年一掌打向那个为父亲疗伤即将收功的女子时,一切就注定了? 她只是嫉妒,只是恨她分去云大哥的爱,她要的是云大哥全部的爱,所以她不 能容忍她的存在,她要杀了她。 可是,锦凤兰最终没有死。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云大哥不再对她笑,爷爷不再见她,爹也不再关切疼爱她,她失宠了,在南宫 山庄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些爱慕她的男人,眼中显而易见的欲望,那种想剥光她衣服为所欲为的疯狂, 除了厌恶之外也开始让她害怕了。 惊惧的看着锦凤兰上楼的背影,南宫灵想到她当年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话——美 貌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却也是你最大的悲哀。 她脚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 锦凤兰听到声响回头,淡淡的看了眼那个仿佛被人抽去所有力气的绝世美人, 嘴角讥诮的扬起。 “没有人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不愿意同情南宫灵,自始至终最无辜的便是她自己,被隐瞒可能遭到内力反 噬替人疗伤已是不幸,最后竟还被所救之人的女儿趁隙偷袭,差点命丧黄泉。 所以,她不会同情南宫灵。 锦凤兰重新硬起自己的心肠,再次迈步。 洛子辰冷冷瞥了南宫灵一眼,眸底闪过的是一抹不容错认的杀机。 伤害兰儿的人都不值得原谅,尤其是罪魁祸首。 对于宋澜的离开,锦凤兰没有挽留,只是平静的看他从容远去。 洛子辰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那抹渐渐消失的背影道:“以他的医术不需要做 走街窜巷的江湖郎中的,他在自我放逐吧。” 锦凤兰叹了口气,“他不肯放过自己,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从来就没恨过他。” 洛子辰替她拢了下披风,又探手摸了摸她手中的暖炉,才道:“就因为你从来 不恨,或许他才更无法原谅自己。” 如当头棒喝,她倏地回头,“是这样?” 洛子辰一笑,“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哇。” “如果不善良,又怎会对害你至此的人从不怨恨?”他笑着反问。 锦凤兰抿抿唇,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再次看向路的尽头,“在那件事发生之后, 他立刻就后悔了,是他主动向圣手神医告罪,并同时决定不管我落下怎样的残疾都 会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算是赎罪。” “你说什么?”洛子辰的上下牙床磨到了一起。 她眨眼,试图蒙混过关,“没什么。” 洛子辰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轻声细语道:“真的吗?” 她缩缩肩,别开眼,“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我不觉得自己需要委屈自己 去接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如果得不到一生相护的那个人,其实独自一人也没什么 关系的。” 洛子辰突然很心疼,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你有我。” “你知道吗,洛子辰,我爹娘很幸福,他们彼此相爱,不离不弃走过一生。爹 对我说,我值得一个男子一心一意,如果不被爱了,那就潇洒的转身而去,因为一 个不爱我的人,不值得我为他伤心留恋。” 洛子辰表情严肃起来,认真诚恳的看着她道:“岳父说的对,你值得。” 锦凤兰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有些担心。 她伸手摸上他的眉眼,轻轻的恍似呢喃般地道:“其实我想过,等你知道我无 法有孕而要纳妾生子时离开的,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 他肯定的说:“你不需要委屈自己。” 锦凤兰收敛了神情,轻而坚定地道:“所以,别给我机会弃你而去。” 洛子辰认真的点头,“好。” 她又朝远处看了眼,“咱们也走吧。” 洛子辰点头。 两人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 “娘子,咱们商量个事吧。”洛子辰一副有事相求的表情。 “嗯?”锦凤兰不无怀疑的瞥他一眼,她一直坚信这个男人是个满腹黑水的家 伙。 “其实我觉得对于青鸾表妹,娘子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的,”洛子辰 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所以,麻烦这次回去后,你把她从家里弄走吧。” “弄去哪儿?”锦凤兰虚心求救。 “哪来的弄哪去啊。” “难道你不想再摄合她跟柳公子了?” 洛子辰突然间明白了,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戏谵的笑道:“原来,你这么坏 心啊。” 锦凤兰无辜的道:“我早说过我不是圣人的啊。” 这是锦凤兰第一次走进洛子辰的书房,她本来只是想来找本书看,结果当她转 过书架后却愣住了。 墙上悬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笔触,她的眼中很快蒙上一层水雾,雾聚成水,成串滑手 指微颤的抚上那幅画,低低的呢喃逸出唇,画是爹的画。 “爹……”她不会认错,这是爹画上的她,是自己十三岁的模样,她永远记得 那一年,就在那一年,爹也像娘一样永远的离开了她,留她独自一人在江湖飘泊。 看画上的自己所穿的衣物、所梳的发髻,锦凤兰知道那是父亲病重前的某一天。 问题是,父亲所画的自己的画像怎会出现在子辰的书房? 锦凤兰决定留在书房等丈夫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所以当洛子辰从外面回来没在院落里看到自家娘子,一问之下便来到书房。 “今天怎么想到来书房?” 锦凤兰放下手上的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无所事事,突然想找本书看, 就来了。” 他坐到锦榻的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要不,在我们院落也弄间书房给娘 子放书?” “不需要,这里也没有太远,我过来方便得很。” “娘子是在等我回来。”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从榻上起身,转到书架后,“这幅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洛子辰了然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笑着走过去,看着画上娇俏少女,柔声 道:“岳父每年都会送一幅你的画像给我,一直到你十三岁他过世,才再没有画送 来。” 锦凤兰怔怔的看着他。 他抚上她的面颊,轻笑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婴儿长成一个娉婷少女。” 让他的一颗心也慢慢陷落,“不得不说,岳父太精于谋算。” “你十三岁之后的事我知道的便很少,你在江湖中并未闯出什么名号,要寻你 也是不易。” 锦凤兰终于回过神来,笑了下,“江湖出名的人死得早,我对自己的命爱惜得 很。” 洛子辰哈哈大笑。他喜欢妻子的这种坦率。 锦凤兰似乎在回忆,眉字间笼上了层哀伤与惆伥,“爹过世之后,我守孝三年, 没怎么在江湖走动,后来就发生南宫山庄的事,再后来……”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终至消音。 “那三年你在养伤?”他问得心翼翼。 她点点头,“是呀,我躲到塞外雪峰治疗内伤,我体内有两股内力互相冲突, 发作起来,时而如烈火烘烤,时而如坠冰窖。” 洛子辰不由得攥紧拳头。 锦凤兰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两者之间,烈火焚烧的情形多过 坠入冰窖,你没办法想象那种活活烘烤,心就要炙裂一般的感受,只有在冰天雪地 中才能让我有活下去的意志。” 洛子辰一拳重重的捶在墙上。 “可是,那样的环境对我的身体犹如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才化解掉那股炙阳之 力,但体内寒毒年深日久,我只能回南方温暖之地调养。” 洛子辰收回拳头,血从他的指关节里流出,一点点滴落在地。 锦凤兰叹了口气,抓过他的手,用罗帕帮他处理包扎好,“一会儿回房再帮你 上药。” “兰儿,你受苦了。” “走吧,回院落。” “一点小伤,不碍事。” “今晚不准上床。”说完,锦凤兰抬脚就走。 洛子辰急急迫上去,“娘子,这样就太不通情理了啊,怎么能这样呢……” 他一路喳喳呼呼的。 “娘子,我听话还不成吗?不让上床这种惩罚太重了……” 一进门,锦凤兰面无表情的找来金创药,解开他手上包着的罗帕,上药后重新 包扎。 “像你这样天生性欲旺盛的人以前一个人时是怎么熬的?”她挺好奇的。 洛子辰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 锦凤兰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他真回答了,只是答案——她抬腿就赏了他一脚。 “不要脸。”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下流。” “那就下流给你看。” 她一掌拍开他,回到软榻坐下,脸色一正,直直的盯着他。 洛子辰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挨了过去,“乖乖坐好。”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她摆出这种神色就表示不会允许他蒙混过去,他当 然得识趣点。 锦凤兰犹豫了下,才道:“你让人对南宫灵动手了吗?” 洛子辰面色微沉,“兰儿,这事你别管。” “子辰,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在她那样伤害了你之后,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洛子辰的声音一下子变 得阴森起来。 “她长了那样一张脸,本身就已是件不幸的事了……” “天谴是她活该,但她欠你的,我也绝不会不去讨。”洛子辰完全不肯松口。 “……” “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都不出门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锦凤兰替自己冲了杯药茶,慢慢啜了两口,抬眸看他,‘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 的消息管道。” “……” “有人说你家的院墙不是很难爬。”她一点也不觉得出卖某人会良心不安。 洛子辰大怒,一掌拍在小几上,“柳月笙那个混蛋!”他还真的敢翻墙。 “你去问他啊。”“下回不许他进咱们家门。” 锦凤兰笑着摇头。 一直以来锦凤兰都觉得自己脾气还不太坏。 可是,显然有人把她当成不会发脾气的圣人。 江青鸾用衣服挡在胸前,勉强遮掩裸露的身体,看着背着阳光一步一步从外面 走进来的人,小腿肚发颤,一股莫名的害怕席卷而来。 锦凤兰的目光落到榻上一身酒气的人身上,走过去,替他把了下脉,不由得勾 了勾唇。还真是不小心,被人趁醉下了迷药。 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敬老专贤是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不过,爹说的对,有些 为老不草的长者完全可以不理他们,好比洛老夫人。 人,最怕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出卖,因为这是致命的。 今天,子辰就被自己的祖母出卖了。 若不是清砚机警跑来通知她,恐怕等他一觉醒来不想负责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锦凤兰看向吓得浑身发抖的江青鸾,笑容满面的朝她勾勾手指。 江青鸾吓得后退了两步。 终章 锦凤兰一脸和善的说:“你过来,我想让你帮我证明一件事。” 江青鸾直往后退。 “不想死就过来。锦凤兰伸手从桌上抓下一角,瞬间就碾成了粉。 江青鸾惨白着脸挪过来。 锦凤兰指示,“做你本来想做的事。” 江青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跟。 锦凤兰重复一遍,“去做。” 江青鸾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最终确认她是说真的,只好哆哆嗉嗦的靠近榻边, 慢慢朝正因催情药发挥作用而难受蠕动的人伸出手。 她的手一贴上洛子辰的身子,他整个人一僵,然后闪电般出手,只听“嚓”一 声,紧接着便是江青鸾高亢而凄厉的惨叫声。 锦凤兰于心不忍的偏偏头,咕哝了句,“还真是不好糊弄。” 江青鸾捧着自己断掉的右手腕瘫倒在地,痛得泪水直流,花容失色。 锦凤兰抿抿唇,想了下,还是一脚将她踢飞出去,实在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屋外传来江青鸾的又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锦凤兰走到门口,看着乱成一团的外面,道:“把人抬到老夫人那边去吧,找 个大夫替表小姐好好看看,要知道爬床这活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一时间,院里有插手的没插手的都错愕的看过来,突然发现他们家少夫人其实 是很危险的。 很快,众人便落荒而逃,迅速消失在洛少夫人的视线中,简直堪比风驰电掣之 势。 锦凤兰眨眼,之后忍不住莞尔,慢慢将房门闽上,落闩。 其实,她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通常她都不会发脾气的,更不会随便朝人动 手,她发誓。 锦凤兰走到榻前站定,弯腰仔细打量丈夫的表情变化。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气息,洛子辰猛地探手将她拽倒,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 在催情药与酒精的交互作用下,他的理智完全飞到九霄云外,野蛮的撕裂她身 上的衣物,毫不怜惜的占有她,与她抵死缠绵。 当洛子辰的神智一点点回笼时,已是深夜时分。 看着身下被躁躏得凄惨的妻子,他忍不住噗哧一笑,“看来我真是爱惨了你。” “滚!”看他已经清醒,锦凤兰把他从身上踹下去。 她蹙眉扶腰。他今天用力太狠,可怜她的腰。 “怎么了,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时做得狠了?”洛子辰马上察觉她的不适,有些 担心的问。 她瞪了他一眼。 洛子辰神色间难掩自责与懊悔,“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若非他对其他女 人的亲近本能的排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没想到。”锦凤兰老实承认。“真没想到老夫人连这种极端的手段都使 得出来,看来对子嗣很执着。” 洛子辰叹了口气。他虽然理解祖母的想法,但实在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 看他落落寡欢的样子,锦凤兰安慰的轻拍他的背,柔声道:“她老人家也是想 要洛家后继有人……” “我不能原谅。”洛子辰截断她的话,极是严肃的说。 “到底是祖母。”她试图劝他。 “除非她让步,否则这回我绝不妥协。”他很坚持。 “何必呢?”锦凤兰不赞同。 洛子辰拥紧她,“兰儿,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碰其他女人的身子。” “可我终究无法为你……” “我不在乎。” “祖母在乎。” “此事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锦凤兰欲言又止,心里叹气。算了,由着他们吧,这对祖孙一样固执难劝,都 让人头大。 “娘子怎么处理江青鸾的?”他终于想起这件事。 锦凤兰擞撇嘴,意兴阑珊道:“她先被你折断手,又被我一脚给踢出去了。” 洛子辰光是愕然,继之爆出一阵哈哈大笑,抱着妻子在榻上翻了几个滚,忍不 住笑道:“兰儿,兰儿,你简直太可爱了。” “可爱?” 锦凤兰不以为然,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可爱?! “兰儿——”洛子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心打量着她的神情,“你发现了?” 锦凤兰征怔,之后恍然,“你会武的事吗?” “嗯。” “我早知道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给我点迷香醒来后。”她也没打算瞒他。 洛子辰沉默了。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 锦凤兰哼了一声,“你在床第之间虽然极力隐藏,可压制我时力道太过恰如其 分,我脑子又没进水便是身在病中,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你若不会 武,我凭什么示弱让你占便宜,还不是怕你色欲熏心使强动蛮。” 洛子辰面露尴尬。现在想想当时情形,确实。 “兰儿,”他讨好的涎着脸笑,“其实初夜那次,你是心甘情愿的吧。”他心 里一直觉得当初之事自己有失厚道。 锦凤兰涨红了脸,让她怎么承认这种事?! 洛子辰从她的表情看到答案,不禁大喜,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很快,两人就再次纠缠到一起,屋内再次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一骑快马在风雪中一路疾驰,最终在洛府大门前停下。 马上之人翻身跌落马背,脚步踉跄的扑到门前的石阶上,然后爬过去,用力拍 响大门。 不久之后,得到消息的锦凤兰匆匆赶到前庁。 “宋大哥!”见到来人,她大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狼狈?”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疲惫,宋澜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盒,递过去,“快,快把里 面的东西吃了。” 她愣愣的接过,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只通体血红、晶莹欲滴,像雪蛤一样的东 快,“吃了它。” 锦凤兰咽了口唾沫,咬咬牙,拿起那东西便塞进嘴里。 “要嚼,嚼碎了再咽。”锦凤兰皱着眉忍着那股腥甜怪味嚼烂咽下,再用力压 下胸口的反胃。这既是宋大哥拚了命送来的东西,不管怎样,她都该接受。 见她吃下血参蛤,宋澜心口提的那口气一下子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 不知道了。 二月十八,天气晴好。 一大早,洛府便乱成一团。 已在小佛堂参禅拜佛三个月的洛老夫人在陪嫁嬷嬷的搀扶下,急急陪忙的走进 孙子居住的院落屋里,洛子辰正心慌意乱的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洛老夫人边问边走进来,看到像无头苍蝇般的孙 子,不由得用力敲了一拐杖,“你媳妇呢?” “在里面。”洛子辰回答着,同时跟在后面进了内室。 刚刚吐完的锦凤兰脸色发白的靠在枕头上,用罗帕轻轻擦拭着嘴角,看到洛老 夫人进来,便欲坐起来。 “躺着,快躺着,有身子的人了,可大意不得。” “对对,躺着。”洛子辰急忙附和祖母的话。 锦凤兰虚弱的笑笑,“只是反应有些大,没什么的。” 洛老夫人转头看着孙子问:“大夫都说什么了?” “几个大夫都说是喜脉,是正常的孕吐,让我们不用担心,也写了安胎的方子。” “好好好。”洛老夫人一叠声的说好,喜形于色。 洛子辰也高兴到不行。听到大夫确诊时,他简直不相信。 一定要好好感谢宋澜,多亏了他年前送来的血参蛤。想到那个被神医逐出师门 的男子,洛子辰一时间百感交集。 锦凤兰眼眶一热。这些年来,宋澜到处搜寻珍奇药材,但凡对她有益的,不管 如何艰难都尽力弄来,而她在服过血参蛤后,畏寒的体质略有改善,本也没太留心, 没想到会带给她这意外的狂喜。 手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她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能孕育他们夫妻共同的孩 子,这是她不敢想象的。 “可不能哭,有身子的人要爱惜身体。”洛老夫人急忙给她擦眼泪。 “就是,就是。”洛子辰鹦鹉学舌般的帮腔。 “你们都给我听着,小心伺候着少夫人,若磕着碰着了可饶不了你们。” “对,对。”洛子辰继续帮腔。 锦凤兰抬手掩在唇边,眼中浮现笑意。 转眼,五个月过去,肚子已经隆起来的锦凤兰行走之间已有些不适。 这日,她让丫环找来针线棉布,亲手裁剪了件小衣,坐到廊下缝缝补补。 从未见过少夫人动针线的丫环们均惊奇不已,她们一直以为少夫人是不懂女红 的,可如今看少夫人熟稔的下针扯线,她们突然觉得上当了。 处理完手边事务回院落陪妻子的洛子辰也是这样的感觉,他围着妻子足足打转 了三圈才停下脚步,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道:“兰儿,你从来没为我缝过衣物。”他 深深的嫉妒了,嫉妒她肚里的那个小家伙。 她头也没抬的说:“府里不是有针线房吗?” “那怎会一样?!””一样是穿在人身上的东西,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同。” 洛子辰黑着脸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不再吭声了。 婴儿的衣服缝起来并不费劲,不久,一套小巧可爱的衣服便做好了,锦凤兰举 在手中仔细检查,唯恐哪里做得不好。 洛子辰一把抢到手中看,瞧那细密整齐的针脚,谁要敢说这是不擅女红的人做 出来的,他就一头撞死给他看。 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娘子,你会下厨的吧?” 锦凤兰奇怪的看他一眼,“会呀,我娘去世后,一直是我照料爹的饮食起居。” 感觉自己越来越暴躁的洛子辰深呼吸。 “那当初江青鸾又做饭又送衣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最终,他还是没忍 住。 “那样劳心劳力的事为什么要去抢?娘说过那是女人需要会的,但不表示一定 要去做,”她一直深以为然。 “好!很好!非常好!” 洛大少爷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阴着脸就走了。 结果,没多久就被祖母拿拐杖给赶回来了。 洛老夫人看着手里的婴儿衣服,笑眯了一双老眼,“这样的贤慧妻子打着灯笼 都找不到,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她是怎么看孙媳怎么不碍眼,反倒是 孙子有些碍眼了。 洛子辰暗自磨牙,瞄着妻子隆起的肚皮暗暗发誓,等小家伙出来,是个儿子, 他一定要蹂躏折磨他,要是女儿的话,就细心呵疼。 敢跟他抢老婆,即便是儿子,也是绝不能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