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龙颜暗怒(1) 第五章:龙颜暗怒 她站起,淡淡含笑,静待殿顶那人现身。 一道黑影如鬼魅,飞掠似疾风,闪入朱门,下一瞬便负手立于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粉唇微微张开,惊愕一瞬。 男子一身玄色锦衣,伟岸冷傲,浑身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慑人气势,赫然 就是慕容宸睿。 “皇上!”路映夕做震惊状,慌忙盈身一揖。事实上她是真的惊诧万分,他 居然亲自监视她?这般看得起她,抑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皇帝扬起浓眉,收敛面上的肃杀锐气,戏谑道:“朕的这身夜行衣可好看?” “皇上为何着夜行服?”路映夕眼露困惑,暗自沉下气来。不知他是否听见 了什么? “朕突然兴起,想趁着这美丽夜色练一练轻功。”皇帝答得一派轻松,优雅 笑容里带着一点促狭,问道,“是否吓着皇后了?” 路映夕轻拍胸口,嗔道:“臣妾的心疾,险些就要发作了。” “可是依朕看,皇后不像这般胆小之人。”皇帝的幽眸中渐渐浮现锋芒,如 寒刀般扫过她的脸。他虽只听到只字片语,也已足够猜到,原来她野心非一般的 大。 路映夕抬眸望他,笑盈盈道:“臣妾只是一介柔弱女子,胆小如鼠。”就算 被他听到了什么,她也不怕,她早已有部属,定要叫他防不胜防。 皇帝忽地放声大笑,似是开怀至极,边笑边道:“柔弱女子?胆小如鼠?皇 后太谦虚了!” 路映夕不语,只是抿着菱唇浅笑,而清澈明眸中并无一丝怯意。 皇帝缓缓收了笑声,眉眼斜挑,凝睇着她,口中不紧不慢地道:“皇后可知, 朕为何执意要留南宫渊在宫中?” “臣妾愚昧,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路映夕神色不变,微笑着回视他。 “朕倒是十分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皇后所不敢的。”皇帝的眼眸深邃 如潭,一抹奇异幽蓝暗暗闪耀。 “很多事,臣妾不敢。”路映夕低了嗓音,语气温顺。这一句,是真话。她 不敢自由翱翔,不敢随心而活,不敢爱自己想爱的人。 “朕欣赏你敢做的那些事。”皇帝悠悠然道,唇角轻扬,意味深长。如果她 是男儿身,登基为邬国君王,他倒很有兴趣与她一争这天下。 路映夕沉静地凝望他,不动声色。他眼里的欣赏是真,可却也夹杂着几许轻 蔑。这个男人狂傲自负,视女子如无物,这一点未尝不是他的致命伤。 皇帝向她跨近两步,墨黑锦袍卷起清凉夜风。他凑近她耳畔,吹气似挑逗, 轻柔道:“你不敢做的那些事,可与南宫渊有关?” 路映夕心尖微颤,后退一步,无言半晌,才轻轻出声道:“皇上,臣妾永远 是您的女人,是您的妻。” 这句话,口吻如此温柔,也如此坚定,仿佛宣誓,又如郑重承诺。 皇帝毫无一丝动容,薄唇微勾,意兴阑珊,懒懒回道:“朕的女人,却不止 你一个。”言下之意,即随时可以废掉她这个皇后。 路映夕的神情依然虔诚卑微,柔声道:“皇上乃人中之龙,坐拥后宫佳丽三 千,亦是寻常事。臣妾无怨尤,也无悔。”即便将来事败,不得善终,她也无悔。 皇帝眸中的嘲讽越来越浓,唇角越扬越高,散漫道:“确实,人不该做让自 己后悔的事。” 路映夕不愿再与他打太极,低垂下眼帘。他话里的警告这般明显,她又怎会 听不懂。如今师父受制于人,就等同于她受人威胁,她必须尽快想办法送走师父。 见她沉默,皇帝亦不出声,嘴角噙着冷冽笑意。他自然知道,她急于救南宫 渊出困境,但他必不会让她如愿。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叫她忙得分身乏术,自顾 不暇。 两人各自盘算间,朱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禀告。 “皇上,已有消息。” 这声音并非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路映夕转眸看去,门外那人黑衣劲装,身 形高大,眉目冷峻,不苟言笑。 “嗯。”皇帝淡淡地应声,往外走去。 路映夕眯眼留心,那黑衣男子脚下无声,呼吸极浅,应该是内功深厚的高手。 他的样子及表情,不像是武将,反倒更像是冷血杀手。 皇帝和那男子站在门口石阶上,低声交谈,竟皆用内力控制着音量,一字都 无泄露。 过了片刻,那男子抬头向居室内看了一眼,目光如炬,炽烈灼人,打量中依 稀含着几分鄙夷。 路映夕对他微微一笑,那男子这才拱手行礼,而后大步离去。 皇帝慢悠悠地折身返回,走至她身旁,调侃道:“皇后看得目不转睛,莫非 他比朕更英俊迷人?” 路映夕笑而不语,心中估摸着那男子的身份。方才他那眼神,有些特别,也 有些奇怪。 皇帝很大方地替她解惑,淡笑着道:“他是朕少年时结识的一个江湖朋友, 名叫范统。” “饭……”路映夕猛咳一声,止不住想笑,掩唇再道,“姓范?范统?” 皇帝见怪不怪,解释道:“统领之‘统’。” 路映夕忙点头,使劲忍住想大笑的感觉。这位范侠士,他的父母居然给他起 了这样一个名字…… “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皇帝瞥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路映夕抿起唇,就是不愿意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名取人,就更要不 得了。 “皇后,你可知小范查到了什么消息?”皇帝突然沉了面色,语气肃冷。 路映夕早已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平淡回道:“臣妾不知。” “他查到……”皇帝拖长尾音,幽眸眯细,冷声道,“灵机的秘密。” 路映夕一愣,刹那间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皇帝的脸色深沉莫测,眼光森然如刀,逼视着她,说道:“朕孤陋寡闻,本 以为灵机只是抑制痛楚的奇特良方。” 路映夕轻咬下唇,脑中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她是否该 先坦诚,以表清白?但是,若被他知晓内情,师父就更加危险了。 皇帝慢慢眯起眸子,神情十分冰冷,再道:“南宫渊果然不负神医之名,皇 后没有拜错师。” 路映夕微扬着下巴,径直回视他。他只是在试探吧?他至多只查到灵机的药 引,假若他连其中细节都清楚,此时他必已勃然大怒。 如此寻思着,她心中略定,柔声开口道:“师父医术精湛,可惜臣妾这是天 生的心疾,连师父也无能为力。灵机,只能减少臣妾病发的频率,无法根治此症。” 皇帝勾了勾唇角,不掩浓浓讥诮,却不出声,只是冷冷地睥睨着她。 路映夕的眼神黯淡下来,真诚低语道:“皇上,师父用他的血为臣妾种下灵 机,臣妾一生都感激师父的恩德。” “还有呢?”皇帝的神色阴晴不定,似怒似愤,极为复杂。 “还有什么?”路映夕迷惑地睁大眼睛,容颜俏丽无辜。她方才说的是事实, 没有欺君。只不过,并非事实之全部。 皇帝眼底寒光大盛,面色异常凌厉,骤然一掌拍在结实的梁柱上,砰然大响。 路映夕一惊,迟疑唤道:“皇上?” 皇帝紧抿薄唇,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强悍,握得发紧。 路映夕忍痛,暗蹙眉头,软声问:“皇上,出了何事?” 皇帝依旧静默,大掌猛一使力,咝的声响,毫无预警地撕裂她的衣袖。 路映夕怔忡,下意识地飞速捂住光裸玉臂。 “放开手。”皇帝厉喝一声,眸中尽是骇人的森冷,视线紧紧锁着她的手臂。 事已至此,路映夕心知躲不过,也不再有隐藏的必要,索性把心一横,伸出 手臂袒露到他面前。 纤细的皓臂,肌肤白皙粉嫩,在宫灯下泛着晶莹光泽,完美无瑕得令人感叹。 皇帝目光陡暗,如芒刺般掠过她的臂膀,俊容一片铁青,双手仿佛克制着什 么而狠狠握紧。 “皇上,可看够了?”路映夕轻淡出声,话语里甚至带着一丝轻讽。他若相 信眼见为实,那么她也不会多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