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借故搜宫(1) 第八章:借故搜宫 路映夕神色不变,只道:“臣妾命人备辇。”说完她快步而去,片刻返回。 两人上了辇车,无人开口,气氛寂静得近乎凝滞。皇帝面上阴霾不散,像微 愠又似郁悒,复杂难究。 路映夕阖目倚靠着软垫,与他保持半臂距离,兀自冥思。那个女刺客,太叫 人好奇。皇帝要保她,师父也要保她。何等身份的人,才有这种分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稳前行的辇车停了下来,皇帝率先下车,并不理 会她,直入太医署。 署内当值的太监毕恭毕敬地领路,行至南宫渊的寝房外,皇帝挥退那太监, 才沉声道:“皇后有何事不明,自行去问个清楚,朕就不进去了。” 路映夕不与他客套,微笑着点头,抬手敲响房门,“师父,映夕来探望你, 你的伤可无碍?” 里面沉寂须臾,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徐徐传出来,“无甚紧要,只是有些疲 倦,已歇下了。” “师父好生养伤,映夕就不打扰了。”路映夕泰然以对,不显半分忧虑。 皇帝睥睨着她,唇角嘲讽地勾起,无声冷笑。 路映夕转眸看向皇帝,浅浅笑道:“皇上,臣妾都说明日再来了,这不,扰 人好眠了。” “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扬着唇淡笑,但眼底一片阴寒,缺失温度。 路映夕往署外走去,边道:“皇上莫怪,是臣妾失言。” 皇帝不再吭声,一路淡漠无言,唯有瞳眸中闪着起伏不定的波光,像是私密 心事被撩拨,起了巨大波澜。 直至洗漱就寝,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夜很静。 宽敞凤床上,路映夕安静地躺着,依旧与皇帝保持着半臂距离。 虽然他与她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他从来都是侧卧,以背脊对着她,空 气中总是仿佛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她闭着眼,听到他的呼吸比往常重。她想,今夜他大概要失眠了,是为了那 个神秘女子吗?其实她并不急着追根究底,她若要查此事,只需命曦卫花费点时 间,必能查到蛛丝马迹。可是,师父拒绝见她,即说明师父不希望她知道其中秘 密。她相信师父,所以,她决定不再追究下去。 此刻已是夜深,万籁俱寂,偌大的寝居只有她与他深浅交错的呼吸声。大抵 过了很久,忽而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那低醇的嗓音仿若只是自语,“你一 定知道‘爱,不得’是什么样的感觉。” 路映夕没有睁眼,莞尔地微弯起菱唇。原来,他也爱过人。 “朕登基七年,七年前的年少轻狂,如今想来,恍如隔世。”那浑厚低声的 话语,模糊地飘散在明黄幔帐里。 路映夕默默倾听着,心中想,那是他少年时候爱上的女子吧,不知因为什么 缘故他们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有人移情别恋了?或是感情牺牲于皇权斗争之 下?他并不算是迷恋女色的帝王,除了照祖例封有一后四妃,其他那些秀女晋升 分位为嫔的,他不太常宠幸,甚至可以说是态度冷淡。而四妃之中,林德妃已逝, 如今较有地位的只有贺贵妃和韩淑妃,另外一位姚贤妃据说极不得宠,因皇帝长 期不待见而自己请旨搬入斋宫,长伴青灯。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又听隐约一句低吟,“卧榻之侧,岂容酣眠。” 她闻言不禁好笑,他此言所指非常有深意。想了想,她忍不住轻声回了句,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应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她亦有。天底下每个人都不过 如是,都背着或轻或重的包袱。 “皇后觉悟甚高。”他低低笑起来,语气已是闲散如常,“假若可以选择, 皇后想生于哪样的人家?” “平常百姓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温声答道,“但是现实既定,臣 妾也一样会用心去生活。” “倘若是生于贫苦人家,皇后耐得住穷困辛劳?”他随口接着问。 “那么皇上呢?”她没有答,轻声反问。 “朕的人生里没有假如,也不需要任何假设。”他的口吻漫不经心,却带着 与生俱来的狂傲霸气。 “嗯。”她轻应了一声,未多话。 仅只寥寥数句的交谈,寝居内又恢复静谧。过了小片刻,她再凝神细听,发 现他的气息平稳均匀,应已渐渐入睡。她心中不由佩服,这人太善于压抑情绪波 动,就算揣着心事,也能尽量理智地控制。 她又静躺了会儿,才翻个身寻找舒适的姿势,慢慢睡去。 她并不知,黑暗中,一双深邃寒凉的瞳眸蓦然睁开,闪过毫不掩饰的锋锐光 芒。 显然,他方才流露的一丝罕见孤寂和感慨,是七分真三分假。 他企图一点一滴地卸她的心防,麻痹她的聪慧敏锐……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射进素雅寝居之内,照得满室暖光流溢。 皇帝早已上朝,路映夕懒洋洋地起身,梳洗,用膳。在某种程度上,他给了 她足够大的自由,默许她不需遵守一部分的繁文缛节。可是,他越表现得纵容她, 后宫的嫔妃就越会把她看作眼中钉肉中刺。而这结果,就是他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