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借故搜宫(2) 辰时过后,她为自己沏了壶茶,手捧一卷医书,悠闲翻阅,实则脑中在思索, 贺如霜的事该如何妥善处理。 “娘娘。”侍婢晴沁侍立在旁,低声道,“娘娘可有听到奴婢的话?” 她抬起眼,慢条斯理道:“小沁,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晴沁垂首,轻轻地跪下,恭声道:“娘娘,奴婢收到消息,栖蝶暗中与几个 贵嫔走得很近,奴婢担心她们将会对娘娘不利。” 路映夕抬手扶额,微有倦意,“小沁,你记住,莫要自作主张。” 晴沁姿态恭谨,但字字清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娘娘担忧。娘娘要尽 快铲除障碍,才可完成任务。”她一顿,再缓缓道,“昨日刺杀空玄子神医的人, 是……” “小沁!”路映夕低喝一声,截断了她接下去的话,“有些话,你认为在此 时此地适合谈论?” “奴婢疏忽了,请娘娘息怒。”晴沁低眉请罪,却又道,“奴婢不明白,为 何娘娘似乎并不愿听此事。” 路映夕没有回应,淡淡瞥了她一眼,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 吧。” “是,娘娘。”晴沁依言退下,神情却是肃冷,与甜美长相极不相符。 待她的身影消失,路映夕才皱起眉头。晴沁是父皇安排给她的人,对父皇无 比忠心,对她却未必有丝毫情谊。最初她确实打算选择父皇建议的那条路,先争 君宠,再诞下皇朝龙嗣,然后筹谋一个精密毒杀计划,慢性毒药毒死慕容宸睿。 那么她所生的皇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而她自然可以幕后摄政。但是,现在她的 想法有所改变。若要赢,她要赢得令慕容宸睿心服口服。 揉了揉眉心,她放下书卷,走出寝居。刚踏出门槛,就见一脸凶煞气的范统 迎面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带刀侍卫。 “范侠士,何事?”她微微挑眉,问道。 范统不响,绷着脸,没有表情。 其中一名侍卫躬身行礼,语气尚算恭敬,“皇后娘娘,卑职等奉皇上口谕, 搜查凤栖宫。” “哦?”路映夕淡笑一声,也不追问深究,随手指向寝门,道,“既然是皇 上的圣谕,你们就进去吧,查仔细点。” 侍卫们一齐揖礼,而后鱼贯进入朱漆寝门。 范统却伫立原地,不动如山,炯炯褐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范侠士,为何你不进去搜?”路映夕笑意盈盈,没有分毫被冒犯的愠怒。 他们直冲她的寝居而来,显然是有人特别指明。那人存心陷害她,而皇帝一早就 想看到这局面,自是准备隔山观虎斗了。 “皇后寝居,范某不便进入。”范统脸色不佳,似乎很不情愿来此,更不想 看到她。 “不知你们到底想寻什么?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忙。”路映夕神情轻松, 笑望着他。 范统的眼角隐隐抽动了两下,万分看不惯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硬着嗓子 回道:“有人密报,皇后寝居里的熏炉中掺有催情药,此药会伤及皇上龙体。” 路映夕一眼瞥见他耳根泛红,不由掩袖遮唇,轻咳了两声,抑下想笑的冲动, 正色道:“本宫从不用熏香,又何来熏炉,何来催情药?”皇帝应该最清楚这一 点,但他却任这栽赃的无稽戏码继续演下去? 范统冷哼了一声,道:“事实如何,终会水落石出。”这等淫秽之事,他都 羞于说出口,而她毫不在意,果然是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子。 路映夕耸了耸肩,挪步到门侧。她虽与范统在交谈,但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 居室内。 侍卫们搜完外间,便要绕过屏风,她即时出声喝道:“站住!” 范统又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认为她做贼心虚。 路映夕无暇理他,朗声道:“本宫的凤床,你们也敢窥视搜索?” 侍卫们互相对看一眼,退了出来,恭敬道:“卑职不敢。” “他们不能搜,那么朕可不可以搜?”不期然间,一道浑厚的嗓音由远至近。 路映夕眯眼看去,明媚的阳光下,那一袭尊贵明黄色龙袍,耀眼得刺目。 “皇后莫气,朕也只是想还皇后一个清白。”皇帝走近,扬眉笑得煦暖俊朗。 路映夕亦漾开浅笑,盈身一欠,“那就有劳皇上了。”她心中不无嘲讽地想, 原来,他不仅要看戏,而且还另有目的。 皇帝温雅地睇着她,伸手牵住她,道:“皇后陪朕一起吧,免得朕不小心碰 坏皇后的心爱之物。” 路映夕笑着点头,与他一起跨入寝门,心里暗忖着他究竟意欲何为,该不会 他已察觉了什么…… 才行了两步,门外突然响起微喘的惶恐娇声,“皇上,皇上明鉴!这不是奴 婢房里的东西。” 路映夕扭头,那张与她肖似的脸庞怯弱中带着惊慌,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栖蝶像是这时才看见她,扑通跪下,凄凄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 的,求您为奴婢做主。” 路映夕没有接话,目光越过她,看见她身后有一名侍卫以刀架在她脖子上, 难怪她这般惊惧。如此看来,皇帝并不是只下令搜查她的寝宫,而是要彻查整个 凤栖宫。 这么大的动作,所为何事?难道……他真的知道她在凤栖宫里暗掘密道? 她转脸,对上皇帝深沉莫测的眸光,一时间哑然无语。 密道之事若败露,她再无翻身余地,即便不丧命,也必被打入冷宫。 克制住心绪,她作壁上观,不准备插手。 栖蝶眼中含泪,委屈啜泣,见她无意介入,便转而对皇帝凄楚道:“皇上, 奴婢是无辜的。奴婢房里原本没有这东西,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皇帝神色冷漠,看向押着她的侍卫,沉声问道:“搜到何物?” “禀皇上,卑职搜到一包可疑粉末,像是熏香之用。”那侍卫恭敬回道。 皇帝眯了眯眸子,冷声道:“药粉交到太医署,暂且把人押下去。” “是,皇上。”侍卫应声,一把揪起栖蝶,毫不怜惜地架着她离开。 只听那幽幽凄凄的哀怨声逐渐远去,“皇上……奴婢冤枉啊……” 路映夕收回视线,微微笑着,瞥向皇帝。这出戏,越来越精彩了。 皇帝回看她一眼,抿起薄唇,大步往内居凤床走去。 路映夕跟在他身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没有翻动任何物品,只是负手而立, 目光锐利如刃,扫过每个角落,最后定在宽大凤床上。 路映夕心中一突,脸上益发控制得镇定无波。她设置的机关,巧妙绝伦,他 不可能轻易发现。何况他昨夜刚睡过这张床,如已发觉异常,不会今日才动作。 这样看来,是有人今早给了他消息?究竟是谁?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片刻之后,皇帝转过身来,淡淡扬唇,开口道:“此事委屈皇后了,想来是 那栖蝶胆大妄为,私藏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