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借故搜宫(3) 路映夕恭顺屈膝,自动请罪,“臣妾宫中发生此等事,全怪臣妾管束不力, 请皇上责罚。” 皇帝亲手扶她起身,俊容柔和,缓声道:“皇后无须自责,不过后宫之中不 应存在淫秽之物,朕会继续命人彻查清楚,这两日怕是要扰皇后清净了。” “皇上圣明,确是应当搜查清楚。”路映夕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浅浅而笑。 他还想再查下去,不查出密道不罢休吗? “皇后如此明理,朕甚感欣慰。”皇帝笑看着她,语气亲和,再道,“朕尚 有政事待办,就不陪皇后了。” “臣妾恭送皇上。”路映夕又一盈身,目送他离去。 顷刻间,所有人都散去,宽敞的寝居变得宁静无声,路映夕这才沉了脸。这 次的事非同寻常,照常理来说,若有人存心陷害她,就应该把熏香药粉放在她的 寝宫里,而不是栽赃给栖蝶。只怕这是一个障眼法,目的是……不希望她怀疑栖 蝶? 时过午时,她用了凤辇仪仗,落落大方地前去太医署探病。 南宫渊正在药房捣药,并未休憩养伤。 “师父。”她轻轻一唤,绽开真心的笑容。师父的精神不错,那么确实伤得 不重。 “映夕。”南宫渊洗净双手,向她走去,温颜笑道,“亲眼看见,可放心了?” 路映夕点了点头,亦笑着道:“不知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刺杀师父?” 南宫渊清朗的眉眼掠过一丝忧心,半晌,才轻描淡写回道:“那刺客已被就 地正法,就不要再提了吧。” “师父都不追究了,映夕自然会尊重师父的决定。”她的笑脸不变,只眸光 隐约黯了几分。她和师父相处十三年,她太了解他的情绪波动。他是真的在为那 个女刺客担忧。可是担忧什么呢?那女子与他是什么关系? 她挥了挥手,示意两名随行宫女到门外候着,压低声道:“师父上次说映夕 将会遇到一个大劫,是怎样的劫呢?” 南宫渊只是清雅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路映夕的嗓音更低了一分,沉凝而认真,“既是映夕命中的劫数,理应由映 夕自己承担,师父不该违逆天命定数。” “映夕,师父一直把你当作亲人看待,又怎能明知你有难而袖手旁观?”南 宫渊语气温柔和煦,却有一种坚定的底蕴。 “亲人?”她喃喃重复,明艳容色染上一抹落寞。 南宫渊凝望着她,心中知晓她的忧伤,却狠心再淡淡补上一句,“师父自幼 看着你长大,若说把你当作女儿看待也不为过。” 路映夕周身一震,倏然抬眼,直愣愣地盯着他。女儿!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 残忍的话?她明明感受得到,他对她……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她的一厢情愿? 南宫渊黑眸沉寂如古井,波澜不起,唇角微扬着淡雅的弧度,温和地接着道 :“师父年长你十岁,为不了父,也可为兄了。映夕,我只会在宫中停留半年时 间,以后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不要太固执太倔强,不要为了一口气而 非争输赢。” 路映夕张了张嘴,终又闭上。就算师父对她有几分情意又如何?他从未表达 过,也没有一丝要带她远走天涯的意向。她不能逼迫他,也不能任性地抛弃肩上 的责任。 她轻轻别过脸去,目光飘远,穿透墙壁,似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的场景。 那一年,她初及笄,身穿金线绣凤的公主宫裙,在他面前撩着裙摆转了一圈, 脆声道:“师父,映夕终于长大了。” 他却低声叹息,吐出一句深奥难懂的话,“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远了。” 她闻言,明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但仍努力扬着嘴角,嫣然笑道:“师父,你 越来越高深了,映夕不懂。” 他望着她,露出淡泊的笑,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未再言语。 那是他最后一次做那样亲近的动作。后来他与她说话,必定保持着两步距离。 其实早在那年她已明白,“越来越近”是指政治联姻,“越来越远”是指他 与她的距离。 她不甘心,可是,事情终究还是发展成这般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