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对《梁漱溟问答录》中一段记述的订正(3) 梁先生宽容地听了我的童言。恐亦因是童言,未能进入他的记忆,故不提及。 不知怎么,话题转到他的青年生活。老人说他原打算出家,不愿结婚,很经过一 番痛苦挣扎。老梁先生很盼儿子结婚,但从未训诫要求,他对这点常怀感谢。这 一段话很长,可能因我注意力不在此,记得的不多了。 接着谈到佛学。我的笔记本上有一段:小乘佛教先出,是原始佛教。然后有 大乘。所谓接引众生,是从愚昧走向开明,接引的方法不同,故有派别。密宗收 罗了外道。梁走的是玄奘的路,是惟识法相。破二执,我执法执;断二取,能取 所取。 ( 宗璞现按:这是两先生谈话的" 段落大意" 。 ) 然后说到两位老人各自的生活,梁先生说他的养生原则是少吃多动。谈话自 始至终,未提及批林批孔。我想当然因梁先生知道那情况的复杂,而谄媚江青是 品德问题。 最后,梁先生取出一本《人心与人生》相赠,并坐到书桌旁签字。写的是" 芝生老同学指正,一九八五年著者奉赠" ,写完取出图章,我习惯地上去相助, 他说不必,果然盖得很清晰。 我们起身告辞,这时梁先生亲切地问我:" 你母亲可好?代我问候。" 我回 禀道:" 母亲已于一九七七年十月去世。当时大家都在' 四人帮' 倒台的欢乐中, 而我母亲因父亲又被批判,医疗草率,心绪恶劣,是在万般牵挂中去世的。" 梁 先生喟然,直送我们到电梯前,握手而别。 原载1989年3 月21日《光明日报》 附记:此文初刊至今,转眼已十六年。2005年6 月11日上午,梁漱溟先生长 公子培宽兄来舍,我们谈起历史的诡谲,先人的高谊,自然也谈到这篇文章。我 对梁先生的直言和明白真相后的友好,深表敬意。培宽兄认为冯先生对待友人批 评的坦荡态度难能可贵。他说《订正》一文翔实可信,并问及院中三松变迁的情 况。我们都为旧松虽枯总有新松来接替而高兴。 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清楚了许多,然而距本来面目似乎还远。 2005年8 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