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我的澳大利亚文学日(3) 也许这就是电影、电视不能代替文学的一个原因? 我们又谈到文学的使命。我在介绍中国当代小说时用了《明镜和号角》这个 题目。怀特也认为文学作品应把这二者结合起来而不是偏废。" 但是文学作品不 能成为宣传品。" 他加了一句。 这时马诺利·拉斯卡里斯 ( Manoly Lascaris )先生走了进来。他是怀特的 朋友和陪伴,已经四十年了。《人类之树》便是送给他的。他身材不高,肤色较 深,也很亲切。怀特斟茶时说这是为招待我而选的中国茶,问我究竟是什么茶, 我可说不出。他又抱来一只哈巴狗,据说也是中国的。狗对着瑙玛和我汪汪大叫, 吵个不停。我们还漫步到后院和前廊。后院除了狗以外,还有盆栽的各种花木, 其中有一盆是豌豆尖,原来怀特先生也爱吃豌豆尖!这盆绿色的蔬菜使我感到分 外亲切。记得小时在昆明,家门前方桌面大的一块地上,种满嫩绿的豌豆尖。那 绿色给我憧憬和希望,现在的绿色却使我念及往事,将来若再相逢,就又会有另 一层回忆了。前廊上吊着一个盆子,拉斯卡里斯说,他就在这里喂鸟,每天两次。 各种鸟都来,也有白鹦鹉。怀特的小说《白鹦鹉》中饲鸟的描写,大概便是从这 里来的吧。 我为怀特照相,瑙玛为怀特和我一起照相。照相时他特地把那只中国哈巴狗 抱在手中。遗憾的是,回国后照相馆冲洗胶片时不知道是彩色胶卷,结果连黑白 的也洗不出了。我只好安慰自己,我不需要那视觉的限制! 好在怀特送我的两本 书平安随我到了家。一本是《沃斯》,讲的是一八四五年沃斯这个人首次横越澳 洲大陆的故事。怀特说这是大家喜欢的书,装潢也好;另一本是《坚实的祭坛》, 装潢普通,是企鹅出版社出的。怀特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这书讲的是一对 孪生兄弟的故事。他们从小到大,永不分离,分享着相同的一切,但只有对事物 的观点不同。哥哥很聪明,看见了一切,却不理解;弟弟是傻瓜,懒得观察什么, 却懂得了人生。 我送给怀特一张篆文,写的是" 道可道,非常道" 那一段。听说他对道教有 兴趣,这时却无时间多谈了。车来了。他陪我们走下花园,直到木栅门外。他的 步履虽不龙钟,也毕竟有些老态。我们握手告别,一再希望再见。我真心相信我 们会再见的,在中国,或者在澳大利亚。 在驶往悉尼墓地的途中,我和瑙玛很少说话。我在想着从劳森到怀特的澳大 利亚文学。这两位创造澳大利亚文学的人经历不同,风格迥异。劳森文章的朴素 的美诉诸人的心灵,怀特的复杂的心理描写不只使人感,也使人思。他那有些神 秘主义的色彩又是怎样不同于劳森的质朴的哲理。但他们都从欧洲文化传统而来, 又扎根于澳洲的生活现实;都描写人类的开发精神,人类驯化自然环境时所作的 奋斗,他们关注着人。这也许是澳大利亚文学的一个传统和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