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不瞒大家说,我曾经很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人究竟应该怎么样活着, 才能活的更与众不同一些。 在人的一生中,基本上有这么一些事情是大家都必不可少的:吃饭(含做饭和 洗碗)、睡觉(含夜游和做爱)、上厕所(含大小便及冲厕所)、洗澡(含自慰或 手淫)等等,这些事情每天大约要用去一半的时间,也就是大约十二个小时。 除此之外,如果再把我们可做的事情限定在合法的范围内;如果再把我们谈论 的对象限定在让我一想起来就头疼的“上班”之外,我笑问,在每天剩下的大约那 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工作时间按每天八小时计算),你能削尖了脑袋做出多少 与众不同的事情来? 在生活中,在爱情里,有很多时候,我都曾经以为我在做着一些惊天动地,前 无古人的事情,就象每一对恋爱中的男女通常都会认为他们之间的爱可以感天动地, 刷新历史一样。可是在事过境迁之后,当你默然回首,总能发现自己的幼稚与可笑, 甚至在事情发生的当时,你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大千世 界里极为稀松平常的一个“单位”而已,就象北方有那么多人包饺子,你只是其中 的一个饺子;南方有那么多人吃粽子,你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粽子一样,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迄今为止,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曾经诞生过多少个饺子和粽子,但是在如 今站在地球上的这将近六十亿人而言,我们不过都只是那可怜的六十亿分之一,是 那个庞大到让我们无法想象的分母上面一个微乎其微的分子而已……而已…… 意识到这点对我的人生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例如让我学回了夹着尾巴做人、 争取不当出头鸟等等;例如让我习惯了在大街上一个人低着头走路,在过马路的时 候小心翼翼等等,你踩死过一个蚂蚁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也许你会和我一样诚 惶诚恐的活着。 意识到这点也让我感到了悲哀和难过,因为岁月无情、人生苦短,这个世界上 少了谁,地球都一样在自转和公转,即使象秦始皇和拿破仑那样的牛比人都留不住 逝去的生命,当你以为你自己很超凡脱俗的时候,其实别人眼里的你,也只不过是 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而已。 我唧唧歪歪的说了上面这么多废话,其实只是想说,我在那天晚上看了小雅那 些好象电视连续剧一样的短信后,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和无聊。我不是说小雅无聊, 也不是说她给我发短信这件事情无聊,我只是觉得……小雅在短信中给我讲述的那 个故事无聊。 就象现在电脑面前的你想到的那样,老套! 但是,无论如何,小雅是无辜的,我觉得。 小雅那天晚上发来的短信我一个都没有回,我不是铁石心肠,更没有象她在短 信中担心的那样,觉得她怎么无耻,我当然能够想象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弱女子在来 到北京这个陌生都市里的惊慌与无助,能够想象她当初一个人在大街小巷中为生活 而奔波的艰辛和劳累,我深深的理解每一个曾为贫穷所困、所压迫的人对于贫穷的 恐惧和厌恶,以及每一个在贫穷中挣扎的人对于金钱的追求和渴望。 毕竟,贫穷是每一个曾经或正在贫穷的人内心深处永远难以磨灭的耻辱和伤痕, 就象富裕是每一个曾经或正在富裕的人挂在脸上的骄傲和辉煌。 至少,小雅真诚而毫无保留的向我坦白了这一切,如果她说的都是事实的话。 我只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复和安慰她。 我对她说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对她说那个男人卑鄙无耻,应该遭到千刀万剐? 我对她说离开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吧,去寻找你渴望独立自由的新生活? 我对她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吧? 让上面这些不着边际、虚了吧唧、假惺惺、臭烘烘的连篇鬼话见鬼去吧。 当小雅发过来那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办。”,的时候,我知道,她需要的是一个踏踏实实的依靠,是一个经的起考验的 承诺。 可是,我能给她什么? 电话里,三皮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忘掉那个女孩子吧,我了解你,她想要的你 给不了她,因为你负担不起。 妈的,这个家伙从来说话都这么直接,一点都不考虑别人受得了受不了,一点 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接下来的那几天里,我郁郁寡欢、无精打采、眼圈发黑、眼袋下垂、浑身无力, 四肢麻痹、反应迟缓、意识模糊、说话口吃、行踪诡秘、行为怪异,并因此而遭到 了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议论和不齿,活脱脱的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来回晃悠、 游荡,几近被折磨致死。 公司的“前台”神秘兮兮的端详我良久,不可思议的说“你恋爱了?!” 妈的,让恋爱见鬼去吧! 我抽烟、抽的自己头晕脑涨;我喝酒,喝的自己上吐下泄。 我象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夜不归宿,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低头猛走,在深夜的天 安门广场上久久的凝望画像上毛主席的脸。 当你痛苦的时候,永远不要把它告诉别人,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那天夜里,我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好象死猪一样的睡去。我 梦见了小雅在和一个秃顶的男人激烈的争吵,那个男人随即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小 雅的头发,拼命的往墙上撞,可怜的小雅在无力而徒劳的挣扎着,痛苦而揪心的呻 吟着。我“啊”的一声猛醒以后,发现自己竟然汗流浃背、泪流满面。 妈的,爱谁谁,让那些善意的劝告都统统见鬼去吧。 一个星期后的周五下午,我给小雅发短信说我想见她。她很快的回复过来“晚 上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几天没见,小雅明显瘦了,寒风中的她看上去,单薄、羸弱、象一片随风吹荡 的树叶,看的我心如刀绞。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风要是再大点还不把你给吹出八里地去?”,我大呼 小叫的走到她的跟前,以避免气氛变的尴尬。 “不想吃东西。”,小雅勉强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走走走,赶紧走个地方,外面风太大了”,我一把拉着她向旁边的一家饭馆 走去,“减肥也没你这么减的啊,怎么减着减着减到旧社会去了!” 我点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见到小雅以后,我的食欲好象又复苏了。 “你饿吗?”,我问小雅。 “恩……”,小雅点点头。 “那就赶紧开吃吧,我可不管喂你啊”,我举起筷子,把一块红烧肉夹到她面 前的盘子里。 小雅舔舔嘴唇,拿起了筷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两人象两个几天都没有吃过饭的乞丐一样,狼吞虎咽、 风扫残云,直吃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至于饭馆里的老板都不时的从柜台后面 伸出脖子惊讶的看着我们俩,象是看两个怪物一样。 满意的打了饱嗝之后,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满嘴的油,对小雅说“你都饿成这 样了,干吗不吃饭啊?” “你不也一样吗,还说我……”,小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里嘟哝着。 “我这不是为了引导你吗,怕你一个人吃不好意思。” 小雅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饿我也不想吃,我就想饿死我自己。” 我呆住了,哭笑不得的望着小雅。 古人云:饭饱思淫欲。我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当然,电脑前面 的各位不要想歪了,我这里所说的“淫欲”并不是你那硕大的脑袋里正满肚子坏水 所想到的东西。 我该怎么开口跟她谈起关于感情的一些事情呢? 我点上一支烟;我又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自己的嘴;我象吃了一地鸡毛那样干 咳了几声;我如坐针毡的在椅子上拼命的晃动着自己撑的发涨的身体;我欲言又止 的几次把想说的话死死的咽回了肚子。 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滴滴达达的走着,犹如催促、酷似嘲笑。 “你喜欢我吗?”,小雅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以一种想 他人所想、急他人所急的大无畏精神率先打破了沉默,和僵局。 “俨然喜欢!”,我如释重负,我迫不及待,一脸的庄重和严肃,好象站在党 旗下宣誓一般的说。 “你爱我吗?”,小雅紧跟着问,一秒钟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爱她吗?我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次。 “喜欢”与“爱”作为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某种感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差 别? 我没有去统计过从我第一天上学开始到现在一共认识了多少个汉字,但是我一 直对中国五千年渊源流长、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化心怀景仰、叹为观止,并且一直 很执拗的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在精练和形象程度上可以与中国的 汉语相提并论,但也许正是汉语这种既内涵丰富又高度概括的特点使得我们在对很 多事情的表述上疲于遣词造句、反复斟酌,以求用词精准、行文达炼。 你一定听过“推敲”的故事吧?那个傻比呵呵、自命不凡的家伙用了几天几夜 的时间,使上了吃奶的时候都没有使过的劲头躲在一颗歪脖子槐树下挖空心思的抉 择应该把一句废话说成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应该用“推”还是应该用“敲”,基本上是应该由那个 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站在门外的和尚来说了算的事情。哪里用的上那个傻比呵呵的伪 诗人装腔作势的胡编乱造,主观臆想,如果我当然站在他面前,我一定回先朝地上 狠狠的吐上一口唾沫,然后饱含鄙夷的质问他“关你鸟事?!” 等等,等等,妈的,好象又扯远了,桌子对面的小雅还在等着我的回答呢。 纯洁无邪、清澈透底、浑圆如正月十五天空悬挂的一轮明月,面对着这样一双 眼睛,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撒谎,没有借口搪塞。 但是,我决不会肯定的说出那三个字。是的,决不会!与初恋女友分手后我已 经发过这样的毒誓。在那个分手后万念俱灰、心如死水的晚上,我晃荡着满肚子的 啤酒把一张写着“我爱你”三个字的白纸举在面前,声嘶力竭的喊着“让海誓山盟 死去吧!让海枯石烂死去吧!让甜言蜜语死去吧!让缠绵厮守统统都死去吧!” 是的,我不想刻意渲染,但却被伤的寒彻透骨,醉熏熏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心 灰意冷,喃喃低语着:别再爱了……别再爱了…… 刻骨铭心的爱,一生有且只有一次,我坚信。 但是我该怎么回答小雅……怎么回答她…… 我不得不把自己脱僵野马般的思绪收回,紧紧的收回。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 能欺骗她,不要欺骗她,不要露出一点点破绽。 “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问这个问题?”,我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换?” “比如……你可以问我对你的喜欢有没有到爱的程度。” “到了没有?” “俨然到了!” 小雅突然不再说话,在我的脸上打量着,在我的眼睛里搜寻着。 “为什么让我这么问?”,她是个坦诚的女孩子,容不得自己心里有一点点的 疑惑。 “我比较习惯这样回答。”,我毫不迟疑、不假思索,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半 点犹豫的可能和商讨的余地。 饭馆里静悄悄的,至少在我的耳朵里是静悄悄的,死寂一般的沉默。 “真的到了吗?”,小雅心有不甘,声音里有期待、失落,以及,一点点绝望。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想要抓住什么,又害怕失去什么…… “真的到了!”,我肯定的点点头,心如刀割。 不要笑我,不要骂我,正在看着这一幕的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不要 因为我这样也许含糊不清,令人费解的表述而责难我、怀疑我、鄙视我、唾骂我。 我是如此的疼爱这个坐在我面前的女孩,我是如此肝脑涂地的珍惜这个深藏在我心 底的天使。我在期待表白的日子里受尽折磨,但在幸福来临的时候,我却只能为她 做这么多……只有这么多…… 从饭馆里结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交大南门外依然灯火通明、 行人不断。 我和小雅并肩走到了她住的楼下,停住,我转过身,低头看她。旁边一个卖烤 串的朝我们热情的招呼着,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紧紧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伸出双手帮小雅把衣领竖了起来,紧紧的裹在脖子上,然后,第一次主动的 抓住她的双手,认真而执着。 她的手微微的抖着,光滑、柔软、冰冷。 “如果等不及了,你就主动点。”,我嘴唇发抖、牙齿打颤,看着她被冻的苍 白如雪的小脸。 她终于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象一个孩子般呜呜的抽泣着,言语哽咽,“不要 嫌弃我……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害怕……我……害怕……”。 寒风中,我久久的、紧紧的拥着她,拥着她抽搐的肩膀,拥着她发抖的身体。 时光静止,年代久远,象一幅沉默的油画一般。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