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坐,海涛。”刘总递给我一支烟。 “你来公司也两年多了吧?”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听这开场白,我今天有点凶多吉少的意思。 “今天开会的事儿有点说不过去啊,你知道全世界德国人是最守时的,他们 也不能容忍不遵守时间的员工,何况是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而且你居然忘了带 报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海涛?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有什么事我肯定会替你担待, 可是今天……你这一段时间都有点有心没肺、丢三落四的,因为你今天的表现我 被扣了三个月的薪水,知道吗你?” 我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那怎么补救呢?刘总?” “没什么办法,德国人……唉,惩罚分明的。我能尽力的地方已经尽力了, 老板的意思是——这样……你先回家,然后等公司另行通知。这事儿怪不得别人 啊海涛……” “得什么时候有通知啊?” “这个……公司的意思,总之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你… …” 不是吧?也太严重了吧? 我想说什么,刘总摊了摊手。 我点点头,转身欲走,刘总在我身后补充了一句:“海涛啊,你把公司配给 你的车先交回来吧。” 我把车钥匙扔在桌上说:“后车灯碎了,我还没修呢。” “王八蛋!”这是我离开公司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这三个字一出口,我忽 然感到疑惑,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在骂什么。是德国老板?是刘总?是刘总那个 聪明的小舅子?是昨天那两片感冒药?是那只屁都没放的闹钟?是落在车上的电 话?是忘在电脑桌上的报告?是昨天喝的那两杯薄酒?是小玉无法让人接受的言 辞?还是……我这人不是宿命论者,我相信前因后果,如果不是这么多档子事儿 赶到一块儿,我想我也不会背到这份儿上! 我没打车,我是从公司走回自己租住的房子的。 我需要想一想,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也改变了我二十五年来对生活的很 多认知。 三天以后,公司通知我去结算工资,办理交接手续。刘总还算说的过去,让 公司给我多结了半个月的薪水。 大把花钱的日子有可能暂时结束,我目前还不想再去找别的工作,什么工作 让我一去就不用试用期,然后又高薪?有点累,我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好在, 还留了些家底儿。 在接下来的六天里,我过得混混噩噩的,除了吃和睡,我每天晚上都和我那 帮牌友玩牌——玩棱哈或者打麻将。我象一头只会赌博的猪。不过我好象从上小 学以后就没有睡过这么多的觉了。只是自从把车还回了公司,在倘大一个北京城, 确实是有点不方便。特别是这两年开惯了车,就象一下子瘸了一条腿似的,总有 点别别扭扭的。 有时候玩完牌回到家里,我会想起远在天边的叶子,想起那个让我回味了无 数遍的晚上,想起她美丽的脸,以及那抽烟时的样子。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在这句话之前,我们还只是擦 肩而过的陌路。只是,我失去了她。可我又何曾真正得到过她呢? 如果她在我身下呻吟时能暂时让我满足一种占有欲的话,那么当她第二天早 上那么慵懒而又看似习惯地向我要钱时,我还算不算得到过她呢? 既然无从得到,也就无从失去。 这半个多月以来,我的生活和对生活的领悟都有太多的改变,面对我的爱情 和前途,我忽然觉得身心疲惫,举步艰难。 我最后决定,忘了她。 就在做完这个决定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叶子的电话。 当时我在打麻将,刚刚和了一把清一色的门清龙,也算是三年不遇的牛X 牌 了,所以心情比较舒畅。 电话显示是四个“0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喂,是我。” “啊?” “啊什么啊?我是叶子。” “你回来了?” “没有啊,所以才打电话给你,我明天下午六点二十的飞机,从香港飞,估 计到了也得差不多九点半了,你能不能到机场接我一趟?” “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吧。拜拜。” “拜拜。” 放下电话我笑了,我下家的哥们儿催我:“嘿,嘛呢?你丫偷着乐什么呢? 快点,上家打五条了!” 我是个标准的贱货,只因为她的一个电话,我在此之前所做的所有决定就顷 刻间土崩瓦解,而且还会反道行之。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向其中一个哥们 儿借了车。借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句:“你丫车干不干净啊?什么时候洗的车啊?” 结果被群起而攻之,借我车的哥们差点儿把麻将牌塞我嘴里。 我总不能打出租车去接她吧?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