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父女交锋 黄天佑正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待眼子,听见动静睁开眼,见进来的是女儿灵 子,诧异地问:“你不在酒店呆着,到这儿来干什么?”灵子关上门,坐在沙发上 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来是想跟您说点儿事。”黄天佑已大致猜出了她将要说什 么,便离了座位,端起自己的杯子走近摆放在屋子中央那株高大的龟背竹,把冷了 的茶水倒进花盆里,又踱到饮水机前重新续了开水给女儿放在茶几上:“有什么事 儿?说吧。” 灵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开门见山地说:“让汽修厂给魏继业修车是我 的主意,和眼子无关。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您,我不能眼看着您遭人暗算。”黄天佑 故作惊讶:“哦,有那么严重吗?说说看,哪个敢暗算我?”灵子咬了咬嘴唇说: “我知道,在黄家所有的晚辈当中,数恩禄最有才干。他是您最欣赏的晚辈,也是 我的叔伯哥哥。可哪怕他是我亲哥哥,今儿个这话我也要说。继业那辆车是他故意 挤翻的,这件事在魏家庄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又打着您的幌子吩咐汽车修理厂 不准接继业的活儿,这明明是在制造事端,打算进一步激起魏家人对您的仇恨。这 点儿小把戏您不会看不出来吧?如今是法制社会,双方原本就顶着一脑门子官司, 让他这一挑拨,很可能把事情闹大,甚至触犯法律。万一您有什么不测,到那时他 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金钟河构件公司的主人。退一步说,即使出不了大乱子,您一 旦像从前那样陷入冤冤相报的泥坑,还有心思管理公司吗?所有的事他还不是照样 一个人说了算?我不反对他接您的班,只是他这种手段太卑鄙,让人接受不了。” 黄天佑踱到窗前,慢条斯理地向脑后捋着白发说:“万一有什么不测……你的 意思我明白,是让我提高警惕,最好把他从公司里清除出去。你们俩,一个说是为 了扬我黄家的威风,一个说那是想送我进监狱。我应该听谁的?我还没到咽气的时 候你们就争上了。”灵子气恼地声明:“您想哪儿去了,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继承您 的财产,有必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立字据!我是觉得您这辈子忒不容易了,不希望 您已经这把年纪了再钻进别人设下的圈套。”黄天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你 不是为了争家产,那事情就更复杂了。没关系,究竟为了什么你就直说吧。” 灵子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放开胆量,打开了话匣子:“我只想劝您别再和魏发财 一家争斗了。您曾经对我说过,咱们家从我爷爷那一辈儿就省吃俭用一心置办产业, 可是到头来不仅没过上富裕日子,爷爷还被折磨得上了吊,您也受了多半辈子窝囊 气。有些道理当年我还不懂,问您这是因为什么?您说第一是因为当年共产党不准 咱农民致富,第二是由于老魏家人没完没了的迫害。如今看来您的话不对,当年共 产党不是不允许农民致富,而是让大伙共同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至于老魏家人对 咱家的迫害,干脆这么说吧,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这几十年黄魏两家都付出了血 的代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都白白搭进了好几条人命,这是何苦呢?”见父亲 仍背对着她沉默不语,她继续往下说:“改革开放快二十年了,当初您在全区恐怕 是第一批扔下锄把子办企业的,按理说早该富起来了吧,可为什么拖延了那么多年? 还不是把精力消耗在和魏家的明争暗斗上了。您好不容易创下了这份家业,公司还 有待于进一步发展,可如果仗着有钱有势就对魏家人穷追不舍,往后能有安稳日子 过吗?这年头儿没冤没仇还沾不沾就红眼珠子呢,周围这几个乡镇里由各种原因引 发的案件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