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孤注一掷 昨晚黄天佑接到区里一位好友打来的电话,透露据可靠消息,公安机关对天佑 楼大酒店的杀人事件已经立案侦查,分局刑警队这两天可能会去魏家庄抓他,让他 及早做好准备。他简单叙述了误伤人命的经过,问这事还有没有通融的余地。好友 说他当然会尽力而为的,不过既然有人举报,公安局也立案了,再想把事情压下没 那么容易。对方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恰好在区政法委工作,这使他心里稍稍感 到了一丝安稳。他问报案的人是谁。对方支吾了一阵,最后告诉他报案者正是他的 侄子黄恩禄。死者的亲属至今没把火化证送来,也没向他讨要其余的10万块钱, 这说明恩禄一直在暗中和他对着干,甚至不惜花重金阻止火化尸首。黄天佑气得浑 身哆嗦,几次险些摔倒。他有心把侄子叫过来扇几个耳光解解恨,但转念一想又觉 得没那个必要了。好友让他及早做好准备,意思无外乎是提醒他最好出去躲一躲。 他无心躲避,即便此刻公安局来抓,也会大大方方跟着走,一个70岁的老人为逃 避政府捉拿离乡背井到处漂泊,成何体统?再说眼下得操办给老人迁坟、重出大殡 的事情,他怎能跑呢?一辈子咬铜嚼铁临了临了成了孬种?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天刚蒙蒙亮,大蔓儿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端着托盘上楼来了。今天黄天佑从 上到下穿的都是大蔓儿为他准备的新衣服。他在落地窗前来回踱着,抿着手里那杯 赛过中药汤子的浓茶。沙发上坐的有黄富文和魏继明,前者是眼下黄氏家族里年龄 最大的长辈,后者是魏家庄的村长,他们正商量今日一天的安排。大蔓儿将托盘轻 轻放在茶几上,把八宝粥、咸菜摆在黄天佑跟前,牛奶、面包递给了黄富文和魏继 明,催促说:“今儿个冷,您二位趁热吃吧,待会儿就凉了。”然后默默地退了出 去。大蔓儿有身孕了,但是还没来及说,一直独自体会着这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她昨夜几乎也一点觉都没睡,先是躺在被窝里静静抚摸自己的肚子想心事,然后又 抚慰黄天佑,再后来黄天佑跑到院子里哭、放鞭炮,她就更不能歇着了。 前半夜黄天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不说话。清明节到了,他得把迁坟的事考虑 周全,哪有心思谈论别的?对此大蔓儿很能理解。她瞥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 针恰好重叠在正中间,打了个哈欠问:“明天的事,您老都安排好了?”他心不在 焉道:“这不用你操心,明天一早多预备俩人的饭就行了。”她又问了句:“那件 事……结了?”他知道她问的是那桩人命案,打了个沉,模棱两可地道:“已经有 结果了。”她没往坏处想,伏在他臂弯里合上眼睛说:“这些日子看把您老忙的, 人都瘦了,快睡吧,明天事更多……”他抓住她的手要求道:“来,让我再和你亲 热一次!”她忙缩回了手说:“不行,明天肯定很累,您老不要命了?”他哀戚戚 地说:“听话,我已经到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年纪了,能享受一次赚一次吧……” 她柔声劝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说过,保证让您老越活越年轻!这回您老就 是拿鞭子抽,也轰不走我了。我要和您老去正式登记结婚、过日子……”她想将自 己怀孕的事情说破,因怕黄天佑分心,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黄天佑只说出了 半句话:“蔓儿啊,我更想和你……”一股酸楚兀地卡住了喉咙。大蔓儿不知道黄 天佑面临的处境,看他那动情的样子,有心依从又怕惊扰了胎儿,只好用别的法儿 满足了他的欲望……大蔓儿刚刚打了个盹儿,就被黄天佑那声凄绝的哭喊和鞭炮声 惊醒了。她睁眼一看,身边已没了人,一骨碌爬起来,胡乱穿上衣服便往楼下跑。 她把黄天佑扶进客厅,感觉有些冷,便去点着了暖气锅炉。屋里渐渐暖和了。